第7章 太平間里的食屍魔
就在我的左邊,離我不到三米遠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
這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他背對著我,正站在我左手邊的那個擔架床邊,一動不動。
我看到的東西怎麼是模模糊糊的?難道,是因為剛才閉眼閉得太狠了,視力都受到影響了嗎?我努力地眨了眨眼,可那傢伙的背影還是很模糊,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敢有所動作,甚至連呼吸之聲也不敢發出來。我屏著氣,看著那模糊的背影。這傢伙好像是個醫生吧,穿著白大褂的人,不都是醫生嗎?
那個「醫生」忽然彎下了腰,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後背,我並不知道這傢伙在幹嗎?難道,他是在太平間里巡查?可是,這有什麼好巡查的?這裡並沒有一個大活人,除了我之外,死人還會鬧騰什麼呢?
突然,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磨牙的聲音。
啊!我驚呆了,又眨動了一下眼睛。
那個醫生並沒有動,那種聲音也沒有停下來。過了好一陣,那傢伙終於直起了腰,轉過身。
啊!我嚇得閉上了眼。
媽呀,我不會被他給發現了吧?
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不過,這一次,這聲音是直接朝著大門外而去的。
我慢慢地睜開了眼,小心翼翼地將蓋在臉上的白布掀開,只看到那個模模糊糊的白大褂,已經消失在了太平間的門口。接著,太平間的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那傢伙已經走了?我猶豫著要不要趕快從擔架床上跳下來,因為我害怕那傢伙會不會又回來。
就這樣過了好一陣,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這才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從擔架床上爬了下來,站在了地面上。當我的腳一接觸到地面上,一股冰冷的寒氣就透著腳底,涌了上來。可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這個地方,我是一秒鐘也不願意再多停留。
站在滿是擔架床與屍體的太平間里,我向四處望去。
這裡,確實就只有我這一個活物,就連一隻老鼠都沒有。這裡,也無處可以隱藏,當然,我也不用擔心誰再從我的背後襲擊我。
我本可以拔腿就離開這裡,可當我的目光掃到左手邊的那一張擔架床的時候,我還是愣了一下。
剛才,那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那裡做些什麼?那個聽上去像是磨牙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我的好奇心突然冒了出來。雖然我想起了「好奇害死貓」這句話,可是,越是不去想,我就越感到迷惑。
最終,好奇心還是驅使我,朝著左邊的那個擔架床走了過去。
在那張白布之下,到底躺著什麼人呢?為什麼那個醫生哪裡都不停留,偏偏就要停在這具屍體旁邊呢?他剛才對這屍體做了什麼呢?
我走到了那擔架床邊,看著覆蓋在那具屍體上的白布,我卻又猶豫了。
這有什麼好看的呢?這只是一具屍體啊?算了,管它呢,那個醫生對屍體做了什麼,又關我什麼事?我還是別掀開那布了,萬一我看到了很可怕的一幕,那可怎麼辦?萬一那屍體突然活了過來,那可怎麼辦?
一想到後者,我就不由地一哆嗦。我馬上轉過了身,正要離開這裡。
可就在這時候,我聽到身後傳來了響聲。
我嚇了一跳,馬上又轉過身,卻見那個覆蓋著屍體的白布,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就自己滑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
我的目光,就定格在了那具乾瘦的男人的屍體上。
這是一個老年的男人,他的身體很瘦,幾乎都要皮包骨頭了。他的兩隻眼睛緊閉的,眼窩深陷。不過,這好像也沒什麼可令人奇怪的啊?
可是,當我的視線移動到這具屍體的軀幹上的時候,我卻驚呆了!
這具老年男屍的胸腔處被打開了,裡頭是空洞洞的。我走近仔細一看,這才看清楚,原來這屍體好像被掏空了一樣,裡面的內臟竟然都沒有了,只留下殘存的一點碎屑。
啊!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剛才,那個醫生髮出的那如同磨牙一樣的聲音是什麼?他在吃人,準確地說,是在吞食這具屍體的內臟!難道,他不是醫生,是食人魔嗎?不,他應該是「食屍魔」!
我感到一陣噁心,一股氣從胃裡一直躥到喉嚨,翻騰了幾下,最終卻還是沒有噴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醫院啊?那個醫生是人,還是怪物?天啊,如果剛才他吃的不是這個老人,而是來吃我,那我可怎麼辦?我不由地感到有點后怕,手心裡已經滲出了汗來。
就在這時候,突然,大門被推開了!
我嚇得魂都快丟了,不過,我的反應還很快。我立馬鑽到了那擔架床的下面,鎖緊了肩頭,警惕而又恐懼地看著大門的方向。
太平間的門被打開了,刺眼的光線照射了進來。
我被這光線照得有點難受,感覺有點眩暈,只得把頭埋在了地下。
光,又暗了下來。可是,並沒有人走進來。但我也不敢動彈,只能繼續趴在地上,心裡卻念叨著:別進來,別進來!
過了許久,還是沒有一點動靜。我這才敢把頭抬起來,看了一下整個太平間。
在床與床的之間,在地面之上,我沒有看到一雙屬於活人的腳,就連死人的也沒看到。太平間里寂靜無聲,除了我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就什麼都沒有了。
奇怪,是誰把門打開,人卻沒進來呢?
我該出去嗎?萬一被那個食屍魔給抓住,那可怎麼辦?我可不想被當成那實驗室里的標本啊,更不想被人活活地把內臟吃掉?
求生的本能,怕死的恐懼,在這一刻,都在驅使著我要逃出去。我真希望今天自己做的都是一場夢,可是,這夢也未免太真實了吧?
然而,這並不是夢,因為過了好一陣,夢還是沒醒來,哪裡會有這麼長的夢呢?
我依然趴在地上,門外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我不想再等了,於是就爬了起來,看了看那大門,又看了看這太平間。這裡,除了我之外,就沒有別的活物,它們都靜靜地躺在擔架床上。
於是,我朝著門外走去。那大門敞開著,外面的光又照射了進來,但我必須選擇從這裡出去。
光線越發強烈了起來,那是門外走廊照過來的燈光,正打在我的臉上,就如舞台里的聚光燈,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恍惚之中,我好像看到有一個身影,就在那光里。模模糊糊的身影,感覺很熟悉,這是誰呢?
金色的頭髮,在我的眼前晃著,就如那耀眼的燈光一般。
看著這金髮美女的背影,我感到有點熟悉,卻又感覺很陌生。
這個女子竟然就坐在我的身邊,我們一起坐在一張長長的椅子上。對面,竟然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我的腳,依然是光著的,但腳下是暖暖的細沙。
我這是在哪裡?
我舉目四顧,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就坐在海灘邊的一條長椅上,頭上是一棵棕櫚樹,而我的右邊,正坐著這個金髮女郎,可我卻看不到她的臉,因為她是背對著我,我只能看到那一頭飄逸的金色長發,還有那美好的背影。
「你在想什麼呢?」突然,那金髮女子轉過了頭。
啊?我一愣,可再一看那女子,卻愣住了。
我,竟然看不清她的臉?
她的臉是模模糊糊的,只有一個輪廓,但我還是可以感受到:這是一個美女,一個金髮美女。她是個外國人?可為什麼她說的,卻是一口流利的國語?
「你呀,為什麼老是在發獃啊?」這個看不清臉的金髮美女,忽然咯咯咯地就笑了起來,還把頭靠在了我的懷中。
她那金髮里飄出來一股清香,吹進了我的鼻孔里。
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偎依在我懷中,看著那碧藍色的大海。那大海真的很藍很藍,應該就和這外國美女的眼睛一樣藍吧?
可是,我和她又是什麼關係?我們怎麼會這麼親密地靠在一起?她又是誰?難道,她是瑪麗嗎?
一想到「瑪麗」這個名字,我的身子突然一抖。
醫院走廊上那個被塗上紅叉的英文「MARRY」,還有那戒指上的「MARRY」!
啊!我頓時呆住了!
我再低頭一看,那美女的兩隻手上,十個手指都是整整齊齊的,並沒有一點缺損。我終於鬆了口氣,她不是瑪麗,她的手指還是整整齊齊的。
「對了,你不是說要送我一件很寶貴的東西嗎?」突然,瑪麗轉過頭來,但她的臉還是模模糊糊的,就好像隔著水霧一般模糊,「你帶來了嗎?」
「什麼?什麼東西?」我一愣。
「怎麼,你忘了嗎?」那美女顯得有點生氣,雖然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我可以想象到她臉上的那生氣的表情,「戒指,訂婚戒指啊。」
「訂婚戒指?」我又是一愣,突然,我明白了。
我伸出手到褲兜里,可是,一摸,卻並沒有摸到那一枚戒指。我再摸了一下另一邊的褲兜,還是沒有。
「你怎麼沒帶過來?」這美女突然尖利地叫了起來,「你根本就不愛我!」
她的聲音是如此的尖利,差點就把我的耳膜給震破了。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捂住耳朵,可當那尖叫聲消失了之後,我卻看到了那個美女的臉,好像有了一點變化。
她那張模模糊糊的臉上,那層水霧一般的東西,也正如潮水一般慢慢地退去,一層一層。
最後,我終於看清楚了,這確實是一個美女。一雙碧藍色的眼睛,一個高挺的鼻子,還有白裡透紅的臉,嘴角邊還露著笑。
「你是不是被我嚇到了?」金髮美女笑得很甜,與剛才那歇斯底里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不敢說什麼,只能點著頭。
「你別緊張,其實我並不是要你的戒指,我想要的是別的東西。」她笑著說道。
「別的東西?」
「嗯,就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我一愣,低頭看了一下自己。
我的身上還穿著那件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就連腳上都是光光的,連鞋子都沒有。
「可,可我身上什麼都沒有啊?」我抬起頭,不解地看著這美女。
突然,她停住了笑容,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也緊張了起來。
「我要的,就是你的這顆心。」她伸出手指,指向了我的胸口。
「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