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重見天日

車廂里，我靜靜地坐著，等著。

可是，我的大腦，卻在一刻不停地轉動著。

那個女學生呢，還有那武松呢？

難道，他們已經提前下車了嗎？這車裡，真的就只有我這一個乘客嗎？

我終於坐不住了，於是，我站起身來，就朝車廂的另一頭走去。

我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車廂，可是，把整列火車的車廂都走完了，我發現：這車上，真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再也沒有其他的乘客。

這，是一列只承載我這一個乘客的列車！

我不知道這車子究竟會會開往何處，又何時能從這黑暗之中開出來，見到第一縷陽光？

終於，我走到了最前面，那是車頭的位置。在那個門的後面，就是列車的駕駛室了。

這駕駛室的門，是緊閉的。

我敲了敲門，叫道：「開門，開門！」

可是，並沒有人開門，也沒有人回應我。

我越發害怕了，我不知道這車子會載著我開到何處去，或許，是一條不歸路？

於是，我拚命地拍著門，甚至，還用腳踹著門。

可是，這些都沒什麼用，沒人給我開門，我也開不了這門。

我曾想用手槍破門而入。可是，萬一我把那火車司機給打死了或者嚇跑了，誰給我繼續開車啊？

算了吧，還是聽天由命吧。

我絕望了，乾脆就一屁股坐在駕駛室門前的地上，靠著那冰冷的鐵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摸了一下下巴，又摸了一下兩鬢。

我竟然長出了絡腮鬍子，還有點厚。奇怪，為什麼這一夜之間，我的鬍子就長出來了，還這麼厚？可是，印象中，我好像沒有長過這麼長又這麼厚的鬍子的啊？

不過，摸著摸著，我卻感覺特別的舒服，手與絡腮鬍摩擦的感覺，似乎能讓我在心底里獲得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與舒適感。就彷彿，童年時候被父親抱在懷裡，感受到那鬍子刺刺的感覺。

父親？我的父親又是誰呢？

正當我在享受這種快慰的時候，突然，車廂里的燈竟然全滅了！這一下，這車裡和車外，都變成漆黑一片。我，被黑暗給包圍了。

這是怎麼回事？在一片黑暗之中，我感覺到了一種恐懼。

就在此時，突然，我聽到了腳步聲！

啪嗒、啪嗒，隨著這腳步聲的，還有那沉重的呼吸聲。

有人在朝我走過來了？可是，這車裡不是沒有別人嗎？難道，是火車司機？不，不對，他在我身後的駕駛室里啊，這聲音明明是從我的前面傳來的啊？

聽到那越來越近的「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突然，我想起來了！

那是皮靴的聲音！黑衣人，這是黑衣人的黑皮靴踩在地上，發出的那種聲音！

黑衣人，黑衣人又來了！

腳步聲停住了，就停在了我的面前。

這時候，車廂里的燈亮了起來，可是，馬上就又暗了下去。

就在這一明一暗之中，我終於看清楚了對面的那個人。

沒錯，就是那個黑衣人！黑色的帽子，黑色的皮衣，黑色的墨鏡，黑色的皮靴，黑色的手套！

黑衣人，他又出現了！

這一下，我全身所有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剛才的那疲倦感，也瞬間蕩然無存。

「你，你要做什麼？」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

褲兜里，我的那手槍還在。

這黑衣人慢慢地伸出黑手套，從那黑色皮衣的兜里，掏出了一個打火機，又拿出了一支煙。

然後，他慢慢地把這煙給點上了。

他抽起了煙，似乎很愜意。然後，他緩緩地摘下了帽子，又摘下了墨鏡。

藉助煙頭那點微弱的光，我終於看清楚了他的臉。

他，竟然長得和我一模一樣！除了，沒有絡腮鬍子，他的下巴颳得很乾凈，很乾凈。

突然，我想到了在監獄里曾經見過他。沒錯，那雖然只是幻覺，可是，在幻覺中，我也曾經見過這張臉，這張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吳強？沒錯，就是他！

沒想到，一直跟蹤我的黑衣人，竟然就是吳強？

可是，他是吳強，我又是誰呢？

「你是吳強嗎？」我大著膽子，問道。

可是，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嘴裡還是叼著煙，抽著。

我不敢再說話了，而是等著他把那煙一點點抽完

終於，他丟掉煙頭，又用皮靴踩了一下。然後，他轉過臉，朝我嘿嘿一笑。那神情，彷彿是在嘲笑我。

我突然明白了：我和這個黑衣人，很可能只是兩個長得很相似的人，就像孿生兄弟一樣！那個女學生，就是這個黑衣人——吳強的女兒。那個在廣場上朝我跑來的，也是他，只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換了一件西裝！

吳強的女兒，也就會那個女學生，她看到我，因為我長得跟她爸爸很相似，所以她才會叫我「爸爸」！

可是，為什麼我竟然會和他會長得如此相像呢？

難道，我真的是得了精神分裂症？難道，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另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難道，我真的有一個我不知道的孿生兄弟，就是這個吳強，就是他？

我的腦子又混亂了，我一定是又產生幻覺了！

我揉了揉眼，可是，那黑衣人，也就是吳強，還站在我的面前，並沒有消失。

這，這不是幻覺，這是真的！

我知道了，站在我面前的這個傢伙，他才是吳強，他才是殺人犯！為什麼就連他的親生女兒也害怕他，所以只要一看到和他長得酷似的我，就會轉身跑走？她，並不是害怕我，而是害怕那個已經變成了禽獸的父親！或許，這個禽獸也曾經打過自己女兒的主意吧，只是沒有得逞？

可是，這樣一來，吳強現在卻變成了黑衣人，躲在暗處，而我，卻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個通緝犯？

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吳強，我不是殺人犯！他，才是！

「你為什麼要冒充我？為什麼要陷害我？為什麼要一路跟蹤我？」我終於壓不住心中的怒火，大聲吼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吳強，對嗎？是你，是你殺了那些小女孩，又嫁禍於我？對嗎？」

我當然知道這樣叫喊的可怕後果，這傢伙恐怕會惱羞成怒，會殺人滅口！

可是，到了此時，我還有退路嗎？

真相只有一個，遲早都會有人知道。

不過，吳強卻並沒有發火，而是又點著了一支煙，依然神色鎮定地抽著，並吐著煙圈。

在煙頭那微弱的光中，那一張原本俊朗的臉，卻顯得格外的猙獰與可怕。

「我問你，瑪麗現在在哪裡，她被你害死了嗎？」我又大聲地問道。

可是，這傢伙卻還是沒有回答。

「你回答我啊！」我大叫道。

「你回答我啊！」就在這時候，車廂的另一頭，竟然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可是，這並不是那黑衣人的聲音，而是我自己的聲音，是我剛才的那句話，在這空蕩蕩的車廂里的迴音。

「你到底想要我回答你什麼？」突然，又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可奇怪的是，這聲音卻並不是站在我對面的這黑衣人，吳強的嘴裡發出來的！因為，他依然還叼著煙，嘴唇一動不動！

這句話，竟然是從我自己的嘴裡發出來的，是我在說話！

天啊，我，我怎麼會自己對自己說話啊？可是，這句話，這並不是我想要說的話啊？這是怎麼回事？

「這世界上，並沒有另外一個人。」可是，我的嘴巴，卻還是不聽使喚地繼續說著，「你該醒醒了。其實，你就是殺人犯！殺人犯！瑪麗，你該去你該去的地方了！」

什麼？這一下，我的腦子完全混亂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亮，照進了車廂里。

我被這光給照得睜不開眼了，等我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這列火車，已經開出了那個隧道。

外面的陽光，已經照進了車廂里。

就在那地平線上，出現了一輪紅日。

這紅日，照在車廂外的田野上，那美景是如此的美好，以至於我都忘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不過，等我定下心來，回過頭的時候，那個黑衣人卻已經不見了！

他怎麼會突然消失了呢？難道，這一次，我又看走了眼，那又是我的幻覺？

我站起身來，走到一個座位上，又坐了下來。

可是，我混亂的思緒，卻還是讓自己無法去很好地去思考。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黑衣人根本就不存在？

「瑪麗，你該去你該去的地方了！」

這句話，好像就是我剛才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可是，瑪麗在哪裡呢？為什麼我要說出這句話來？這句話，到底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又轉過頭，看了看車窗。

車窗里，還是那一張臉。一個長著絡腮鬍，尖下巴的男人，那雙空洞的，布滿血絲的眼睛，正茫然地看著我。

難道，我剛才不是在對自己說，而是在對瑪麗說話嗎？可是，這車廂里又沒別的人，我對著空氣說什麼呢？

「瑪麗？你該去你該去的地方了！」

瑪麗該去什麼地方呢？是回家嗎？還是，再次回到那個幽靈醫院？或者，就是去地獄？

地獄？黃泉府？

一想到「黃泉府」這三個字，我頓時愣住了。

難道，我在內心裡，是希望瑪麗去黃泉府，從此不再回來嗎？所以，我才會對她，或者是對著我的內心說：瑪麗，我希望你去你該去的地方，那，就是黃泉府！

不，這怎麼可能呢？我是愛瑪麗的，我怎麼會想把她送到黃泉府呢？

這，這一定是搞錯了！

想殺死瑪麗的，只有那個黑衣人！

對，就是那個黑衣人！

他是吳強，沒錯，他，就是吳強，他是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