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騷擾
「咳咳咳——」
齊永福等在衛生所門前,彎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
齊悅急了,奔過去想要給他撫背,卻被黃醫生叫住:「拿著鑰匙開門。」
他拋給她一串鑰匙,自己則走到齊永福身邊,一手抵住他後背,一手拇指用力按住他胸前某處。
不過幾秒鐘,齊永福咳嗽漸歇,黃醫生又按住了他拇指某處,半分鐘后齊永福的咳嗽聲徹底止住,而黃醫生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
齊悅一時看呆了,忘了開門,黃醫生斜了她一眼:「小丫頭看傻了?還不趕緊開門讓你爺進去,沒看到你爺快站不穩了嗎?」
齊悅醒神,連聲認錯,拿了鑰匙打開門鎖,推開門,黃醫生已經攙扶著齊永福走到門口,齊永福有些不自在:「我自己能走,不麻煩醫生了。」
「你生了病,不麻煩醫生你想麻煩誰?」黃醫生毫不客氣地懟了他一句。
齊悅看爺爺被懟得說不出話,心頭莫名順了一口氣,心道還是這醫生火力大,能制住她爺,不過她也不能看著她爺下不來台,忙上前替下黃醫生:「爺,我攙著您。」
「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偷笑了。」齊永福瞪了她一眼。
齊悅很冤枉:「爺,我剛剛忍住了,絕對沒笑。」
齊永福被她氣笑了,因為剛剛劇烈咳嗽而灰暗的臉色也恢復一絲氣色,齊悅鬆了一口氣,把他攙坐在一張長椅上,又拿出水壺給他:「爺,你喝口水,然後咱再測一次體溫。」
「你還挺清楚步驟,省了我一番口舌。」黃醫生拿著一隻溫度計遞了過來,又道,「你爺量體溫要一會,我先幫你把葯換了。」
齊悅連忙道了謝,給她爺把體溫計夾到腋下,而後走到案桌前坐下,手上紗布掀開,右手背上的紅腫已經消去大半,但傷口上有些滲血。
黃醫生眉頭微皺了一下:「你這兩天用這手幹活了?」
齊悅愣了一下,前兩日她可是寧願把左手用廢了,也不敢用右手,排除前兩日,那就唯有今日了,她斟酌著說道:「剛剛捉母雞時,右手被它的翅膀扇了一下。」那時她的手疼了一下,只是她沒太在意。
聽到這話,黃醫生想起早上他喊人捉雞的一幕,他輕咳了一聲:「手沒養好之前,這種危險的事就不要再做了。」
齊悅心中好笑,面上卻做乖巧狀,連連應諾。
嘩的一聲,碘酒澆在手背上,疼得她嘶嘶呲牙,等到敷上綠色膏藥,又一陣清涼舒爽,舒服得她差點壓不住口中那聲呻吟。
看她這模樣,黃醫生面上露出一絲自得:「這膏藥舒服吧?我自製的膏藥,統共才有一盒子,你今天若不是幫我捉雞,這葯還用不到你手上。」
齊悅自是連連感謝,心中也認定這位黃醫生醫術了得,且還是位中醫,想到之前他給爺爺止咳的手法,她不由得兩眼放光:「您剛才門口給我爺按的止咳穴位吧?一會您能教教我嗎?」
話一說出來,齊悅猛地想到中醫的傳承方式,臉上不由得有些熱:「您這是祖傳的手法不能往外傳吧?是我冒昧了,對不起。」
見著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神色,黃醫生擺手道:「什麼祖傳不祖傳的,現在的人都認西醫,不肯學中醫,我就想醫術傳給子侄,也沒人肯接。」
黃醫生臉上露出落寞的神色,只一瞬又收斂了情緒,他開始給她的手纏上紗布,一邊道:「你要真想學,等你的手養好了,我教你一次,學不學得會就要看你的悟性了。不過你爺這毛病不是光按穴就能按好的,我一會給你爺把把脈,看看他內里……」
只是他這話還未說完,對面長椅上的齊永福連忙擺手:「我身體沒毛病,不用把脈。」
黃醫生手一頓,抬起眼皮盯著齊永福:「你這是不信中醫,還是不信我的醫術?」
「不是……咳咳……」齊永福剛吐出兩個字,就忍不住又咳起來。
齊悅心中著急,不顧手背上纏到一半的紗布,連忙起身朝黃醫生鞠躬道歉:「黃醫生,我替我爺向您道歉,而且我爺不是那意思,他就是怕查出來病又要花錢,不得已才拒絕您的好意。您別跟他計較,再給他按穴止止咳嗽。」
黃醫生沒有理會她的道歉和請求,只掃了一眼被她起身帶起的長長的紗布,語氣中透著不悅:「你要浪費這一卷紗布嗎?坐下。」
齊悅噗通坐下,臉上漲得通紅,此刻她除了說對不起外,找不到第二句話。
這世上有兩類人是不能得罪的,一類是警察,這個時代叫公安;另一類便是醫生。
而現在,她和爺爺都得罪了眼前給他們看病的醫生。
就在齊悅心中忐忑之時,黃醫生幾下給她包紮好手背,便起身繞過案桌,走到長椅邊上。
齊永福此刻依然在劇烈咳嗦,黃醫生輕呵了一聲:「現在怕花錢,等以後釀成了大毛病,便是有錢也沒地治去。」
話雖說得不客氣,手上動作卻迅速,按住齊永福的拇指某處按壓。
幾下之後,齊永福咳嗽輕了許多,兩頰顴骨一片赤紅,卻急忙開口說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還著急去開會,你先給我開了退燒藥,回頭我再來你這裡把脈。」
聽了他的話,黃醫生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只鬆開了他的手,又取了他腋下的溫度計,掃了水銀線一眼,便淡淡地說道:「溫度沒變,還是38.5。你既然著急,那我現在就給你開藥。」
齊悅剛放下的心,聽到他這話又懸了起來,她知道黃醫生這是生氣了,但是齊老爺子強硬的脾氣她也是知道的,她無法勸說他留下,只朝黃醫生致歉和保證:「抱歉黃醫生,給您添麻煩了,等我爺會議結束,我一定帶他來把脈。」
「來不來看你們自己,我不強求。」黃醫生說了這話,便回到案桌前,刷刷兩下開了單子,又取了一包退燒藥丟到桌上。
齊悅不敢再說什麼,只道了謝,交了費用,拿了葯便去追趕先一步走出衛生所的齊老爺子。
一前一後,爺孫倆快步朝政府大院走去,等到了門口,會議開始的鐘聲正好響起,院中聊天說話的各村隊的幹部們紛紛朝禮堂而去。
「爺,先把葯吃了。」齊悅拉住老爺子讓他吞下退燒藥,又求著他喝下一口水后才放開他,而後沖著他的背影喊道,「我在外面等你,等不到你我就不回家。」
老爺子沒有回應她,也不知是沒有聽到,還是故意不理會她,快速衝進了前方禮堂,而齊悅被嚴肅的門衛以「閑雜人等不得干擾革命工作」的理由請出了政府大門。
沒地可去,又不知這會議何時結束,齊悅走到對面柏樹下站著。
一個小時后,她腿酸腳麻,去旁處尋了一塊石頭放到柏樹下。
只是不等她坐下,一個身穿筆挺中山裝的年輕男人從政府大門出來,徑直朝她走來,一邊走一邊用五指梳理大背頭,很快走到她身前站定,兩眼打量著她質問:「你是何人,為何盯著政府大門,是不是要想破壞革命工作?」
男人自上而下地打量她,目光停留在胸前和腰上的時間尤其長,齊悅噁心又憤怒,此時又聽到他這番無中生有的質問,頓時氣笑了:「我不過是在門外等人,怎麼就成了破壞革命工作?」若非這個時代特殊,她立馬告他個毀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