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理直氣壯

秦氏公館。

「那些鐵人兵又上來了，趕緊消滅他們！」

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秦氏公館每個窗口、門口、樓頂都噴出道道火舌，三八式步槍和中正式步槍爭先恐後的開火，一挺馬克沁重機槍吭吭吭吭歇斯底里的嘶吼著，兩挺歪把子打得跟潑水似的，子彈像是被捅爛了窩的馬蜂似的一群接著一群射向撲向公館的八路軍士兵。

八路軍士兵用大盾牌構成一個龜甲陣，頂著彈雨緩慢地前進。這種盾牌是戰鬥工兵連的標誌，每一面都是兩層厚厚的高錳鋼鋼板夾一層凱夫拉防彈材料，足有大半個人那麼高，重達二十公斤，戰鬥工兵連的盾牌手個個都是虎背熊腰、力大無窮的大漢，又天天喝大半斤蟲粉，力大無比，可即便是這樣，讓他們長時間舉盾也是件相當吃力的事情。

好處是這些防彈盾的防彈性能是頂呱呱的，三八婆和中正式步槍子彈打上去只當是撓痒痒，馬克沁重機槍一水的鋼芯重彈掃過去也沒什麼卵用，只是徒勞地在盾牌表面鑿出一團團火花來。如果是德國原產的7.92毫米鋼芯重彈，在近距離打穿這些盾牌是沒問題的，但秦毓堂部所用的民24式重機槍發射的是自產的子彈，還是圓頭彈，殺傷力差了一大截，只能打穿第一層鋼板然後被卡在凱夫拉材料裡面，沒殺傷力了。所以一個個由重盾組成的小方陣頂著彈雨繼續前進，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幾團煙焰騰起，八路軍的84毫米口徑無後坐力炮開火了，兩用榴彈準確地擊中一個個噴火的窗口，鑿入牆體內轟然爆炸，躲在窗口後面的人和沙袋一併掀飛。十幾挺MG42那急遽到極點的槍聲更是令偽軍士兵汗毛倒豎，子彈颳風似的打在牆壁和掩體上，槍口指到哪裡，哪裡瞬間就變成馬蜂窩！公館門外兩個用沙袋壘起來的掩體讓它打得噗噗作響，裝沙子的麻袋給撕得稀巴爛，躲在後面的士兵連頭都抬不起來。眼看著胸牆就要讓這可怕的彈雨給打塌了，掩體里的士兵尖叫一聲，跳起來撒腿就跑，試圖躲進公館里，結果剛站起來就給打得渾身噴血，沒等倒下就死透了。

秦毓堂兩眼血紅，揮舞著手槍咆哮：「頂住！給我頂住！打死一個八路我賞五塊大洋……不，十塊！打死一個八路賞十塊！」

銀元不比法幣，從它誕生到現在，一直很堅挺，等值的法幣早就跌成屎了，它的購買力依然強大，所以一些軍隊在碰到硬仗的時候組織敢死隊，都是給大洋，不給法幣。打死一個八路軍賞十塊大洋，這樣的賞格可謂駭人，十塊大洋，買頭牛都夠了！換以前，秦部那些士兵肯定是歡呼雀躍，奮勇爭先，這哪裡是打仗？分明就是撿錢哪！但現在沒人笑得出來，因為他們知道，現在想要殺傷一名八路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那些傢伙頭戴鋼盔，身披鐵甲，又拿著盾牌，跟個鐵王八似的，這讓他們怎麼打！

日偽軍士兵打得槍管都發燙了，那幾個龜甲陣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秦毓堂幾乎咬碎了牙關。

這幫泥腿子，去年給殺得慘兮兮的，本以為他們會消停一段時間了，可萬萬沒想到才幾個月他們便恢復了元氣，變得更加強大了！在朱吳一口氣幹掉了他一個團又一個營，在高格庄幹掉了日軍半個大隊，在徐家店一線打爆了趙保原兩個團，乳山那邊增援過來的近千人連個泡都沒吹起來就讓他們給拍死了……整場戰役下來基本上就是膠東八路軍的單方面表演！

本來他還以為八路軍是靠人海戰術打贏這些戰鬥的，可等八路軍攻入城裡之後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這幫土八路的裝備之精良，遠遠超乎他的想象，他們三個一組，每一組都擁有一支衝鋒槍，火力兇猛，每個班四個小組，散得很開，卻可以打出近乎完美的配合，似乎人手一部電台，可以隨時聯絡似的。此外他們還擁有一種可以扛著跑的小炮，威力巨大，整個海陽城就沒有什麼工事挨得起一炮的！跟他們交手的八路軍主要就是那麼幾百人，一個營左右，但千餘日偽軍再加上一百多名自發參戰的日僑，愣是在這幾百號人的猛烈進攻之下節節敗退，被迅速分割、包圍、殲滅，巷戰只打了大半天，整個海陽城就只剩下秦氏公館還在抵抗了！

戰鬥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日軍派了三架戰機過來助戰，結果還沒進入城區就遭到了八路軍的蘇羅通高射炮的猛烈掃射，有一架被一串高爆炮彈打中，凌空解體在海陽城上空化作一團巨大的煙火。剩下兩架被這兇殘的高炮火力給嚇尿了，將帶來的炸彈胡亂一扔，然後溜之大吉，結果這些炸彈十枚有九枚扔到了日偽**上，將日偽軍炸得血肉橫飛，不僅沒有打擊到八路軍的士氣，反倒讓八路軍士氣大振了！

反而是自己人的士氣，本來就不高的，遭此打擊就更低迷了。

秦毓堂就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猛獸，瘋狂嘶吼著，指揮僅有的部隊拚死抵抗。他不能投降，那幾名親信的下場他都看到了，如果他投降，百分之百也是被許和尚一錘砸碎腦殼的下場！去年雙方就撕破了臉皮，他數次血洗抗日根據地，而八路軍也幹掉了他兩三千人，雙方仇深似海，他投降了也沒好果子吃，倒不如拚死一戰，說不定能堅持到日本人趕到呢？

八路軍攻得同樣堅決，盾牌手忍受著子彈高速撞上盾牌帶來的虎口麻裂的痛苦，咬牙維持著緊密的盾牆，扛住一波波彈雨，將突擊手保護在中彈，緩慢而堅決地向秦氏公館推進。突擊手緊握著衝鋒槍和霰彈槍，渾身都是戾氣。彈雨就在他們前後左右呼嘯穿刺，他們卻無法開槍還擊，這種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感覺太讓人抓狂了！

許和尚眼瞅著小方陣一步步推進，有點煩躁：「能再快點嗎？能再快點嗎？」

蘇劍鋒回答：「沒法再快了。秦氏公館門口就是個沒遮沒掩的小廣場，一百多米的開闊地，這純粹就是個靶場，進入這片開闊地我們就只有挨打的份，只能用盾牆硬扛，快不起來！」

許和尚狠狠地說：「等逮住了秦毓堂，我非一錘砸碎他的腦袋不可！」

蘇劍鋒暗暗嘆氣，心裡說：「要是你沒有用戰壕錘砸死那幾名被俘的偽軍軍官，沒準仗會好打一點，至少那些鬼子和二鬼子抵抗不會如此堅決……」

一陣歡呼聲突然響起，許和尚、賈參謀長和蘇劍鋒愕然回頭，只見一輛一看就很騷包的防彈吉普車緩緩駛過遍地瓦礫的街道，朝這邊駛過來，不用猜了，一看這車就知道是薛劍強那個騷包回來了。民兵們也許不認識他，但一營可不會不認識，這可是他們的總教官啊，灌他們吃蟲粉灌到吐的總教官啊，化成灰都認得出來！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騷包就是騷包，人還沒露面，就先用車載音響給交戰雙方放起了《小蘋果》，那熱情歡快的曲調讓交戰雙方瞬間石化，都忘記了開槍，一臉崩潰的朝他望過來。尤其是給打得快喘不過氣來了的日偽軍士兵，更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想揪著頭髮大吼一聲：

「大哥，我們在打仗啊，你能不能嚴肅一點！」

呆愣了整整五秒鐘，戰鬥工兵連連長才反應過來，怒吼：「傻啦？繼續進攻！這次再攻不下來，今晚加一碗蟲粉！滿滿一海碗！」

戰鬥工兵們無不打了個冷戰，那玩意兒他們聞到味道都想吐了，還加滿滿一海碗？還不如一槍崩了他們好了！他們齊齊怒吼一聲，加快了腳步。日偽軍士兵也反應過來了，槍聲越發的密集，戰鬥繼續。

只是有了《小蘋果》的伴奏，本應該緊張激烈的戰鬥怎麼看都怪異得很。

薛劍強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他看到了許和尚，馬上把車停下來，下車過去打招呼：「司令員！」

許和尚同樣讓已然成為戰鬥的背景音樂的《小蘋果》弄得一臉便秘的表情，有些艱難的問：「回來啦？」

薛劍強說：「回來了。」

許和尚問：「事情都辦妥了？」

薛劍強說：「辦得妥妥的，包你滿意！」望向給打得濃煙滾滾的秦氏公館，問：「這是怎麼回事？」

許和尚說：「還能怎麼回事？你走了之後我就想著弄點錢買點傢伙，順便把去年的賬算一算，於是向海陽發動進攻……本來我只想在外圍打打，搶點錢和海鮮乾貨就算了，沒想到打得非常順，幾天時間就將海陽外圍的據點拿了下來。於是我想打打海陽縣城試試，結果一不留神的就攻進來了！」

薛劍強：「……」

很好，甭管是對是錯都是理直氣壯，不愧是許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