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沂水4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攤上這麼一幫不靠譜的部下，李天福只能認命的拔出毛瑟手槍，厲聲下令：「儘快幹掉這活鬼子！八路的主力馬上就到了，在他們進城之前我不希望看到這伙鬼子還有一個活的！」說的左右開弓，砰砰砰砰一連幾槍，兩名被鍾老三投出的手榴彈逼得不得不離開掩體，試圖重新找掩護的日軍士兵仰面栽倒。

鍾老三叫：「貓頭鷹，幹掉那挺機槍！」

一名又高又瘦，但目光銳利，一直跟在鍾老三身邊一言不發的士兵點了點頭，離開鍾老三，冒著被機槍擊中的危險往左邊移動。他動作極為靈活，行動起來無聲無息，日軍機槍射出的子彈追逐著他，但都讓他在槍口對準自己之前不可思議的閃開了，子彈徒勞地打在街道上，濺起點點火星。

他一個飛撲，撲到了一張擺放豬肉的桌子後面，幾發子彈射過來，打在厚厚的肉案上，穿出幾個小小的圓孔。日軍機槍手見這傢伙比泥鰍還滑，一時半會很難打得中，最重要的是鍾老三那幫土匪從上面壓上，擺明就是要人多欺負人少，把他們通通掄大米，所以不得不暫時放過了這個難纏的傢伙，調整槍口壓制鐘老三。這名機槍手槍法很准，只是兩個點射鍾老三身邊的手下又倒下了兩個。

鍾老三氣得眼珠子都紅了，這些可都是跟著他闖江湖的老弟兄啊，他們一起入，一起打架劫舍，一起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發過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現在這些老弟兄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的倒在日軍的機槍掃射之下，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老子跟你們拼了！」他發出一聲怒吼，拿起一組四枚捆成一捆的集束手榴彈拉火，準備朝機槍手掄過去。機槍手馬上發現了危險，閃電般將槍口指向他。然而，不等機槍手扣動扳機，那張肉案後面突然探出了一支三八式步槍，槍口迸出一團火花，砰的一聲槍響，那名已經奪去了太多土匪的性命的機槍手好像被人迎面中中打了一拳似的，腦袋不受控制的往後面一仰，鋼盔帶著一小塊顱骨打著旋向後飛了出去，潑灑出一道血線，如同死神獰笑一般的機槍掃射聲戛然而止。

鍾老三大叫：「貓頭鷹，幹得漂亮！」既然機槍手被幹掉了，他也就不浪費那組集束手榴彈了，使出吃奶的勁將這捆手榴彈朝兩名躲在雜貨店裡往外面打槍的日軍扔了過去。只聽到轟隆隆一聲巨響，雜貨店被生生炸塌，那兩名倒霉的日軍消失在衝天的火光之中。

在這時李天福雙槍同時掃出扇面，最後一名見識不妙，拔腿想逃跑的日軍後背抱著團團血霧，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衝出七八米，然後一頭栽倒在地，抽搐了幾下就不動彈了。至此，這十名日軍總算全部幹掉了，而李天福部所付出的傷亡代價卻比人家高得多，這幫鬼子著實不好惹。

看著最後一名鬼子倒下，鍾老三鬆了一口大氣，狠狠的罵道：「娘的，這幫小鬼子還真不好對付，死硬死硬的，都被包圍了，也不見他們害怕，更沒有人逃跑，只是一味的跟我們死磕！通通都是死腦筋！」

李天福陰沉著臉說：「你是第一天知道小鬼這是死腦筋嗎，啊？」

鍾老三正想說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此起彼伏的槍聲。一名盯著其他方向的士兵急匆匆的跑過來，神色有些驚慌，大聲叫：「老大，不好了，鬼子朝這邊過來了！」

鍾老三嚇了一跳：「怎麼來得這麼快？」

李天福問：「來了多少人？」

那名士兵說：「不知道啊，黑壓壓的一片，根本就數不清楚！」

鍾老三一臉的不可思議：「這不對呀，從戰鬥打響到現在，也就幾分鐘，鬼子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之內趕到？這點時間？連讓他們集結都不夠啊？」

這確實有點匪夷所思，夜間集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幾百人的部隊在幾分鐘之內集結完畢，然後一路狂奔幾百米跑過來堵八路軍，想想都覺得不可能。然而，日軍偏偏就做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槍聲，以及一陣陣榴彈爆炸轟鳴，都證明他們做到了鍾老三認為他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這邊剛解決完十名日軍士兵，那邊他們的大部隊就趕到了。

李天福咬牙說：「給我頂住！別讓他們接近城門，如果讓他們控制了城門，我們就會功虧一簣，然後我們統統都得死！」

在他的怒吼中，大批身穿偽軍軍服的士兵在黑暗中現身，迎著日軍進攻的矛頭頂了上去。

村枝大尉同樣在怒吼：「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鍾老三猜對了，四百多人確實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鐘之內摸黑直接完畢，狂奔幾百米趕到南城門的，村支大尉帶來的只是大隊部的直屬部隊，七十多號人而已，而阻止他們的偽軍卻多達三百多人。李天福的士兵們躲在街道兩邊的房屋裡，或者用沙袋壘成工事，趴在街道上朝來勢洶洶的日軍猛烈開火，街道上槍彈橫飛，火力稠密，蔚為壯觀。李天福部頗為兇悍，按理說日軍想要突破他們的防線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李天福卻發現，頂在前面的部隊不斷地潰退下來！他事先部署好的防線就像是被高壓水龍頭沖積的沙堤一樣，一段一段的垮掉，而日軍則在步步逼近，好像沒有什麼能阻擋住他們前進的步伐。李天福既憤怒又不解，他攔下一名軍官，厲聲問：「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全部都逃下來了？」

那名軍官神色恐懼，用手比劃著：「裝甲車！鬼子出動了裝甲車！」

話音未落，就看見一輛裝甲車從街道轉角處沖了出來，大口徑機槍瘋狂咆哮著，子彈跟颳風似的掃向街道兩邊隱藏著人的建築，牆壁被掃中，頃刻之間變成馬蜂窩，房頂被掃中，躲在上面的士兵連同破碎的瓦片一起嘩嘩的往下滾。李天福部的士兵們也拚命向這頭噴火的鋼鐵怪獸開火，子彈打在裝甲車身上，火花四濺，但是毫無作用。他們並不缺乏勇氣，敢跟李天福一起打開城門放八路軍進沂水城的，就沒有膽小的，但他們是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付這頭鋼鐵巨獸，所以防線一觸即潰，一層層的潰敗下來。越來越多的士兵被越逼越近的裝甲車給嚇破了膽子，逃離即將被輾過去的工事，背對著日軍逃跑。跟在裝甲車後面的日軍毫不留情地瞄準他們的後背開火，於是他們一個接一個後背中彈，一頭仆倒在地，然後被裝甲車輾了過去，變成一灘血泥。

李天福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跟八路軍制訂的如此周密的計劃居然面臨著夭折的風險，而讓這一計劃面臨夭折的厄運的，只是區區七十名日軍士兵，一輛薄皮裝甲車！他完全看傻了！

鍾老三急叫：「老大，怎麼辦啊？鬼子離城門也就不到百米距離了！」

李天福嘴唇翕動，正要說話，就聽到城門外腳步聲紛沓如潮水，潰逃的士兵大叫：「八路來了！八路來了！」他扭頭一看，可不是，城門外一支支火把匯成一條流淌的河流，朝著這邊奔涌而來，八路軍的主力部隊到了！他頓時精神大振，揮舞手槍照著一名帶隊逃跑的連長頭頂就是一槍，打飛了他的帽子，怒吼：「跑個球啊跑，你們跑得過槍子兒嗎？不想死的話就跟小鬼子干，他們不死，你們就得死！」說完兩支手槍瘋狂開火，把裝甲車車頭打得火花亂舞，一名從左側閃出來用機槍向偽軍士兵掃射的日軍士兵咽喉中彈，一頭仆倒在地。

那名連長愣了一下，如夢初醒，轉過身嗷的一聲向日軍衝去。有人動作比他更快，城門甬道處騰起一團火光，一枚84毫米口徑無後坐力炮炮彈旋轉著從炮膛內狂沖而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無誤地砸在裝甲車車身上。這是兩用榴彈，既能轟人也能轟車輛，打這種薄皮再合適不過了。只聽到一聲令人牙酸的貫甲銳響，接著就是轟一聲巨響，裝甲車炸成一團巨大的火球，緊跟在裝甲車後面補槍的七八名日軍士兵在火光一閃的瞬間就沒了蹤影，只剩下幾團火球在滾動。

李天福脫口叫：「誰打的炮？打得太好了！」

但他馬上就發現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裝甲車被摧毀之後，日軍只是愣了一下，隨即，村枝大尉便用指揮刀指向火把攢動的城門：「半載！」

幾十名日軍士兵沒有絲毫猶豫，對準城門那邊一口氣打光了彈倉里所有的子彈，不管是偽軍還是八路軍，都被不分青紅皂白的撂倒了一片，隨後他們拔出刺刀上好，發出一聲怒吼：「半載！」在村枝大尉的帶領下挺著刺刀，向城門口猛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