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她的柔情
秦歌撐著傘,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萬劍墓整體是個盆地,就如梯田,層層向下。
越向下,離中心就越近。
此際秦歌醉意綿綿,並不知道遠處有幾道視線落在他身上,整個人像是丟了魂,撐著傘一層接一層的往下跳,也不在意那些山到底有多高,好像是在逃避什麼他所害怕的東西,又好像是在追逐什麼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
時間過去很久。
秦歌停止前進,他的心情很不好,因為劍靈兒告訴他,並沒有在萬劍墓發現斬仙劍。
「靈兒,你告訴我,那到底是把怎樣的劍?」
「那是一把斬仙的劍。」
秦歌無力的坐在地上,渾身松垮垮的,像是被抽空力氣,怔怔的看著手裡的油紙傘,「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人一喝醉就會矯情,心裡關著的那些東西會跑出來。自從來到這裡,心裡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或許可以說成是心痛。」
「可是我為什麼會心痛?憑什麼讓我心痛?她憑什麼?」
劍靈兒安靜少許,說道:「或許是因為,主人你還愛她吧。」
秦歌自嘲的笑道:「這裡的每一個地方,都充斥著她留下的劍意,我看到每一把劍,就好像是看到她的身影。」
「她是故意的,是故意留給我的。」
「也對,我還忘不掉她,可能還愛她,我騙不了自己的內心。我一直都在刻意的逃避,可是越逃避,她反而離我更近。」
「任玉虹,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秦歌緩緩閉上眼睛。
昨晚喝的酒,直到現在勁兒還在,心裡痛痛的,腦袋暈暈的,眼皮沉沉的,但秦歌在閉上眼睛之後卻並沒有睡去,因為脖子上很涼。
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劍,涼得就跟冰一樣。
但再冰也沒有那雙眼神冰。
「我是來殺你。」
秦歌沒有睜眼,「你是誰?」
「白子羽。」
秦歌睜開眼,看著不知何時來到身前的那位白衣少年,「有所耳聞,外界對你的評價很高,詩劍雙絕白子羽,年紀輕輕就達到御氣丹境,是個少有的天才。」
白子羽說道:「世上最不差的就是天才,能在天才中脫穎而出的,才是真正的天才。」
「因為什麼殺我?」
「很多人想要殺你,是因為你跟步知舞走得太近。」
「所以你也是?」
白子羽:「你喜歡她?」
秦歌:「我連我和她的孩子名字都已想好。」
「那你就去死。」
「你的劍已在我的脖子上,為何還不動手?」
白子羽說道:「因為我不確定我的劍有你快,我也不確定,用我的命,就能換掉你的命。」
秦歌問道:「那我們就這樣僵著不動?」
事實上,秦歌已經發動魂斬模式,但正如白子羽所擔心的那樣,他不敢斷定是魂斬的速度快還是白子羽的劍快,畢竟白子羽的劍正架在他脖子上。
白子羽怕不怕死秦歌不知道,但秦歌知道自己很怕死,所以他不敢賭他和白子羽誰出手更快,因為那是在賭命,秦歌不喜歡賭命,那麼就只能僵著,看誰先露出破綻。
雖然白子羽不知道秦歌有魂斬模式,亦無法察覺到秦歌的魂體,但是他能感受到危險,好像身旁正站著一個死神,一個看不見的死神。
「那麼,就僵著。」
天上玄玉宮,十二。
中州大地,玄玉宮在天上,其下分十二樓。
凌煙樓,便是十二樓之一。
自任玉虹接任宗主之位后,前宗主孔讓梨便退至凌煙樓。
名義上,他是隱居在此,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其實是被軟禁,被奪權。
「自任玉虹一夜驚起天波瀾,想必當今世上亦是無人能出其右。」樓台處,碧波前,煙霧寥寥,孔讓梨負手而立,鬚髮輕揚,微笑說道:「那一晚的奇觀,曠古爍今,我見過。」
一位白袍老者慢步而來,「亂京華,紅袖魂,星光白刃狂,濁酒不醉人,悲歌渡孤魂……上古靈劍,她沒有帶走。」
「因為她帶不走。」
白袍老者舉起手裡的酒杯,半眯著眼睛,悠悠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真是好詩。」
「確實是好詩。」孔讓梨感慨道:「只是可惜,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寫出這般的千古名句。」
白袍老者:「宗主您認為,皇朝的白子羽,真能殺他?」
「白子羽或許不行,但是我行。」
「可是您有沒有想過,皇朝為何會對秦歌出手?再怎麼說,秦歌畢竟是中州人,在這節骨眼上,皇朝的手為何還會伸這麼遠?」
孔讓梨看看白袍老者,「以二長老的才智,難道會猜不到?」
白袍老者:「據我打探到的情報所知,任玉虹是打算將步知舞嫁給皇朝的那位太子爺。」
「玄劍道宗的天才少女,嫁給皇朝的太子爺,這不失為一段佳話,皇朝與中州的百姓,都很樂意這樣的聯姻。」
白袍老者:「所以秦歌的出現,讓皇朝那邊動了殺心,因為他跟步知舞走得太近,甚至據傳聞說這兩人是情投意合。」
孔讓梨輕輕嘆道:「人言可畏啊。」
「皇朝那邊擔心聖靈體質的步知舞會被秦歌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破身,偏偏又沒人管的了現在的步知舞,所以只能從秦歌身上下手。」
孔讓梨淡淡笑道:「色字頭上一把刀,現在的年輕男女,亂。」
白袍老者:「但我想,您也不會讓步知舞嫁到皇朝,因為她是您為您那寶貝徒孫準備的。」
「子桑,是我的希望。」
萬劍墓某處。
時間已經過去好一會兒,白子羽的劍沒有放下,但他握劍的手一點也不抖。
秦歌的魂斬模式也沒有收回,但他的魂斬模式只能維持半個小時,現在時間快到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白子羽漠然道:「劍就在你脖子上,但卻怎麼也割不下去,令人心癢難耐。」
秦歌說道:「聽聞白子羽喜歡以劍為筆,以血為墨。」
「我更喜歡用劍割開別人的脖子。」
秦歌說道:「跟我一個哥們兒很像,他喜歡砍人腦袋,回頭有機會我找他幫忙,幫你把腦袋砍了?他應該會給我這個面子。」
白子羽說道:「京南狂刀斬人寰,戰家傳人,戰安涼。」
「正是。」秦歌說道:「貌似我酒醒了。」
「然後呢?」
「然後你該想想,你要怎麼逃命。」
「你一個聚氣靈境中期,要我一個御氣丹境初期逃命?不愧是秦大才子,詩狂,人更狂。」
秦歌:「你的心跳在加速,你緊張了。」
「你為何知道?」
「你的劍貼著我的脖子,我通過你的劍可以感受到。」
「所以呢?」
「所以你慫了。」
白子羽眼帘低垂,想要收劍,但他卻收不了,因為秦歌已將他的劍給握住。
血肉掌心,卻手握利刃,這令白子羽很難相信,如果秦歌不是瘋子,那就是傻子。
但當白子羽再用力抽劍的時候,卻發現劍已碎,手中只剩下劍柄,那一地碎片,好似被打碎的琉璃。
秦歌從地上站起,伸手揉揉腦袋,「喝酒誤事,看來以後我得少喝。」
這時白子羽已感受到生命危險,但他沒有逃,而是伸手入懷,「在來殺你之前,我有準備,所以該想想要怎麼逃命的是你。」
秦歌沒有任何猶豫,在白子羽伸手入懷的時候便轉身逃離。
但還是晚了,一道雷霆劍光已向他飛去。
或者不是晚了,而是速度不夠快。
他的速度再快,又怎快得過雷電?
不過秦歌向來是個不肯吃虧的人,對於想要殺他的人,他也會將其殺掉。
所以在雷霆劍光飛出去的同時,白子羽脖子上便多出一道血線,一個年輕的御氣丹境,未來前途無量的人族天才,就此身死魂消。
白子羽轟然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因為他死不瞑目,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qδ.o
他在迅速消散歸於天地間的魂體,隱隱約約似乎看到還有另外一個秦歌站在他身邊。
秦歌收回魂斬模式,一個急停,將手中的傘撐開。
雷電要追他,他肯定是逃不掉,所以只能擋。
好在芳菲儘是件不俗的法寶,竟擋下這道雷霆劍光。
雷霆劍光擊中傘面,握傘的秦歌倒飛出去數十米,直至撞到一塊岩石才停下。
雷電消散於無形,秦歌發現前方有一道能量凝聚成的印記。
「怒雷劍咒。」
他還未來得及鬆口氣,便見那道玄妙印記再次散發出雷電,再次凝聚成一道雷霆劍光向他斬來。
「尼瑪,還有完沒完!」秦歌心中大罵,當下向前逃去。
他覺得壓力山大,因為要殺他的其實並不是白子羽,而是風雷劍仙。
秦歌再次用芳菲盡擋下一道雷霆劍光,噴血倒飛。
法寶雖強,但他自身能力卻有限。
好在那道印記每發出一道劍光之後,便會消停一會兒。
秦歌從地上爬起,向前跑去。
「主人,順著那道劍意跑。」
秦歌什麼也沒說,當下改變方向。
那道劍意,從他進入萬劍墓后就一直在他身邊,似乎是在指引他去往某個地方。
那是任玉虹數年前留在萬劍墓的劍意。
她的劍意,別人或許只能感受到一種冰冷無情,但秦歌卻能感受到似水柔情,正是因為他不想面對這種來自她的柔情,所以他才想要逃避。
但現在,只能面對,因為這是他唯一的生機,因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那晚她還對他說過,要像條狗一樣活下去。
如果死了,就沒法再見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