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夢醒

街道上擺著一具具死屍，已經用床單、帘子之類的蓋起來了，還有不少臉上蒙著面巾的衙差，正把死屍從房子里抬出來。

葉清晏在一具死屍前停下，蹲下身就要撩開布簾。

邵青按住了她的肩膀，「不怕做噩夢？」

「你昨夜也沒做惡夢啊。」

「因為我是一個男人。」邵青脫口而出，不過說完后，又尷尬的扭臉看其他地方。

葉清晏笑道：「我也是男人啊，難道你覺得我是女人嗎？」

「……不。」不是覺得，是你就是！

葉清晏撩開了布簾，看下面的死屍——

是一具女屍，上弔死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吊痕。外凸的眼球，死死盯著看她的人，發黑的嘴唇向上彎起，形成一個無比詭異的笑，彷彿在和看他的人打招呼。

葉清晏嚇了一跳，「難怪客棧掌柜的會嚇病了。」

「你不怕？」邵青瞧著並無明顯害怕跡象的葉清晏，有些意外。

葉清晏回道：「為什麼要怕一具死屍？它難道還能跳起來再傷害你嗎？」

「說不定。」

「在我看來，活人才可怕。死人，無論怎樣它也只是一具腐臭的屍體，所有的恐懼全部來自於活人自己的想象，說白了就是自己嚇自己。而活人……是真真正正可以動，可以製造麻煩，可以傷害你的人。」

「你倒是看得通透，可是大多數人，都是怕的。」邵青笑道。

「我也曾經是大多數人，整整三年。」葉清晏蓋上這具屍體，又看另外一具，而另外一具是抹脖子自刎的，這次臉上的表情是極度的憤怒，臉部的肌肉都扭曲了。又看看其他，表情有哭、有憂、有思、有驚、有不甘……各種各樣的表情。

「你怎麼確定他們是因啼魂而死？」葉清晏問道。

「聽到啼魂而死的人，表情各異，便是它的一大特徵。」

葉清晏看著街道上越來越來多的死屍，忽然想到……如果啼魂用在皇宮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很可能一個朝代就此滅亡。這種東西，實在是恐怖！

「啼魂發動，需要什麼條件嗎？」

「它聽從飼養它的人的命令，並不需要什麼條件。只是一隻啼魂，一生只能使用三次。而飼養它的人，壽命和啼魂是聯繫在一起的。啼魂死，飼養它的人也必死無疑。」

「三次，一條命……還不知道要奪走多少人命。這種逆天道存在的生靈，就不該存在。」

「確實逆天道。特別是啼魂傳聞中的另一個作用。」

「什麼傳聞？」

「傳聞啼魂能召喚亡魂。令已死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里。而被召回的亡魂，往往會自陰間界的生死簿上除名，成為不死不滅的人。」

葉清晏瞠目，「真的假的？」

「並沒有聽說過有實證，所以也只是傳聞而已。」

「沒有實證……」葉清晏看著滿街道的死屍，狠狠地咽了一下乾澀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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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春雨輕輕晃動葉清晏。

葉清晏皺著眉，很費力才睜開眼。

「春雨？你怎麼在這兒？」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滿腦袋都是甜水村的死屍，還有和邵青說的關於啼魂的事。

「娘娘您是不是夢厄了，這裡是王府啊。」春雨扶著葉清晏坐起來，不禁擔憂的看著她。

葉清晏怔了好半晌，才從夢裡回過神，看著極熟悉的房間，揉了揉額心，「春雨，我餓了。」

「您是該餓了，都餓了兩天了。」春雨扶著她起來沐浴更衣。

洗漱完后，葉清晏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雙眸瀲灧盈水、肌膚似雪晶透、豐潤嫣紅的唇瓣仿若在等人寵愛、神態嫵媚嬌艷，面如月光皎潔，眼波比星輝還要迷濛，風姿楚楚如夢如幻……

「春雨姐姐，我好像，變好看了？」葉清晏看著鏡中的自己。從天池別院離開后，在外面的三個月，她一直戴著面具，從沒有以自己的真面目對人。連她自己也已經三個多月沒有看過面具下的這張臉了。

春雨捧著一套紅紗宮裙過來，瞧著對自己的臉發傻的葉清晏，笑道：「娘娘一直都很好看啊。而且女大十八變，您今年才十六，還要再變兩年。」

「……我知道女大十八變，可是這變得太多了吧，是不是我看錯了啊？」葉清晏用力擰巴自己的臉，結果雙頰彷彿飛了霞雲，眼睛也更水潤，更美了！

以前從沒覺得自己多好看過，現在，連她自己都嘆息，不是自戀。

春雨理所當然道：「您現在其實更像夫人了。」

「夫人？」

「明夫人，不是葉夫人。」

「你是說我母親？」

「對，以前還不太像，現在很像了。」

「我都不太記得我母親的長相了……」葉清晏努力回憶她母親明朧月，但是只是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並沒有具體的神貌。

春雨比她大些，記憶要更深刻一些。

「夫人長得很漂亮，很漂亮。而且身懷武功，一般人也不敢惹。因為夫人是真的敢動手打人，曾經老夫人都被夫人撂倒在地。」

「呵，這我倒是聽說過。」葉清晏忍不住低笑出聲。

葉老夫人那時候還只是個偏房，沒有扶正，但因著她為老太爺生了三個兒子，而且每個兒子也都生了兒子，男丁格外興旺，所以在葉府里那都是橫著走的。特別是對只生了一個女兒的明朧月各種瞧不起，有一回葉老夫人勸明朧月幫葉光之納個妾室傳宗接代。結果徹底惹怒了明朧月，當場明朧月就給了葉老夫人一個過肩摔，老夫人直挺挺的躺了半個月才起床。

「娘娘該換上衣服了。今兒是葉夫人過壽，很早就送了帖子來。奴婢當時推拒不過就接了，想著今兒代替您去。既然您回來了，自然是本尊去，奴婢總算解脫啦。」。

「嗯，嬸母過壽，自然是要去的。」葉清晏站起來，由著春雨伺候自己穿上紅裙。然後望著鏡子里艷美如火的女人，「這，是不是太招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