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復活
看到我和七七,陳東面上沒有多少震驚之色,只是淡淡的對我點點頭,便帶頭走了進來。
進入洞窟后,他身後的幾人各司其職,開始操作。
以玉坑為中心,幾人各自散開,選了三個點。
選好點后,幾人各自拿出幾根釘子樣的東西,開始往地面釘。
「棺材釘?」
看到他們拿出的東西,我不太確認那是不是棺材釘。
原因很簡單,那些東西的樣子是釘子的樣子,只不過比一般的釘子要長得多。
那些釘子拇指粗細,將近一尺長。
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徹在洞窟內,向著四周蔓延。
三個點,每個點釘入三根棺材釘。
有些奇怪的是,每一鎚子砸下去,棺材釘都很輕易的釘下去。
洞窟內的地面是石頭,看到他們釘釘子,我特意踩了踩腳下的石頭,我很確定,我腳下的石頭和他們選擇的地方是一樣的。
可他們釘釘子,我有一種錯覺,他們釘入的不是石頭,而是豆腐。
前後不到三分鐘,他們已經將九根釘子釘入了地面。
釘子並沒有全部沒入地面,而是留了三分之一的長度在外面。
釘好釘子后,陳東環視一眼,滿意的點點頭:「繼續!」
陳偉翔從包里拿出一些紅繩,和陳輝一前一後,將所有的釘子連在一起,而圓心,就是玉坑。
我抱著七七躲在一邊,陳東完全沒有在意我,只有陳靜怡,不時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紅繩連好后,陳東看向我,笑著道:「你能出現在這裡,說明你已經破了靜怡的催眠,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我沒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他。
「知道也好,接下里你只需要當個看客,見證這一切!」陳東將目光移到玉坑處,聲音帶著一中莫名的亢奮。
我擼了一下七七,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目光,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無為子沒有出現,那具殭屍不知所蹤,六十八中女生宿舍的舍管,也就是那個攝青鬼也沒出現。
這有點不對,按理說,到了這種時候,他們應該出現的啊!
他們不出現,無為子布置了那麼久,圖什麼呢?
除非……
想到某種可能,我有一種心悸的感覺,但又不確定,那是不是真的。
「開始!」
就在這時,陳東厲喝一聲。
伴著這道厲喝,陳偉翔來到玉坑前,摸出一把刀,對著手腕一抹,血流了出來,滴入玉坑內。
「以血為引,以魂為證,引魂歸竅!」
血灑落的一剎那,陳偉翔以一種空靈的聲音喊道。
伴著他的聲音,陳輝,王玉霞,陳靜怡同時割破手腕,將血灑落在三根釘子中間,念著和陳偉翔一樣的字眼。
隨著這句話,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血線以玉坑為中心,迅速向著四周蔓延。
「腳下!」
七七這時提醒一聲。
我低頭一看,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根根血管一樣的血線,並且還在向著四周蔓延。
「開天眼!」七七再次說道。
「嗯!」
我想都沒想,在眉心按了一下,打開天眼。
進入地下后,由於這裡的陰氣濃郁,很多東西,根本不用開天眼也能看到,所以我沒開天眼。
隨著天眼的打開,洞窟內的情況嚇了我一大跳。
腳下的血線,哪裡是血線,那是一個個怨念編織而成的網路。
隨著血線的蔓延,玉坑向上冒氣了氣泡,發出一陣咕咚咕咚的聲響。
每一個氣泡冒出破裂,都有一張人臉跟著懸浮而出,猙獰著消散在半空中。
「獻祭!」
七七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看向陳東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畏懼。
「沒錯,就是獻祭!」
陳東的臉上帶著一絲癲狂,說道:「我要用這萬千靈魂,將我妻子的魂魄引回!」
「瘋子,真是一個瘋子!」
七七喃喃著,「不,你們都是瘋子,以人力逆天力,你以為這樣真的可以將一個人消散的魂魄引回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
陳東臉上帶著一抹不正常的潮紅、
不只是他,另外幾人也是如此。
王玉霞仰著頭,手向著兩側張開,一副擁抱世界的樣子。
陳輝雙眼布滿血絲,穿著粗氣,看著已經布滿了血線的洞窟。
陳靜怡雙手合十,不知道在默念著什麼,身體應為激動而顫抖著。
與此同時,血線正在向著四周蔓延,如同一個血繭一樣,將整個洞窟包裹在其中。
嗚嗚!
嘩嘩!
一陣奇怪的聲音也在同時從那三個出口處傳來。
有人臨死前不甘的怒吼,有絕望的吶喊,有痛苦的哀嚎,還有河水嘩嘩的流淌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給人一種錯亂的感覺。
這種情況下,我和七七根本無從破壞,也不知道該如何破壞。
為了等待這一切,陳家父子兩個算計了十幾年。
而這還僅僅是開始。
伴著這些混雜的聲音,一個個或是透明,或是漆黑,或是灰色的陰魂被血色的絲線從那三個入口拖拽出來,沖入玉坑。
看著一個個陰魂被身邊拖過,我只覺得全身發冷,多少明白了一些陳家父子的算計。
就如同陳東說的那樣,他要以萬千靈魂為祭,將他妻子的靈魂引回來,或者說是篩選出來。
隨著一個個陰魂被拖拽入玉坑,玉坑由開始的乳白色變成血白色,又從血白色,變成黑紅色。
我忽然明白,陳東選擇的那三個點,在這裡布下的陣勢,可以看做一個篩選器,或者說是粉碎機。
他們將地下洞窟內的所有陰魂吸引過來,通過這個陣勢湮滅,填充入屍體的內體,又通過陳偉翔的血,引出屍體可能存在的那一絲真靈。
說白了,陳東的妻子當年死亡后,他用了一點手段,保留了妻子的屍體,也保留住了妻子的一絲殘魂。
正常情況下,如果無怨而死,人的三魂七魄會慢慢消散。
如果是我,或者是爺爺,是可以通過一些方法,將人的魂魄保住的。
當然,保住之後,肯定不會是人,多半是鬼。
化鬼之後,也不是沒有復活的希望。
首先要找一具八字脾性都符合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磨礪,以水磨工夫,將這具身體搞成半陰半陽,這個時候,再將陰魂引入身體,讓其慢慢適應身體,最後磨滅身體本身的靈魂。
這種方法,雖然慢,但是安全。
只有兩點不好,時間很長,短則三年,長則十年,還有便是,想要找一具八字脾性都附和的身體,相當困難,可謂是萬中無一。
陳東當年是怎麼保住那一絲殘魂的我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的手法肯定很粗糙。
「要出來了!」
我正想著,七七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麼出來?」我小聲問道。
「看!」
七七指了指玉坑。
玉坑此刻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而是漆黑如墨,即便這樣,一個個陰魂依舊如同飛蛾撲火般投入其中。
玉坑好似開鍋了一般,沸騰著,不斷向上湧上氣泡。
眼看氣泡越來越多,一隻手從玉坑內伸了出來。
那隻手很白,不是正常白,也不是蒼白,而是透明的那種白。
這隻手上的皮膚接近半透明,透過皮膚,甚至可以看見皮肉下面的血管,以及在血管內流淌的怨氣。
第一隻手伸出來后,第二隻手也從玉坑內伸出。
看到這一幕,我想起在幻境內看到的那具屍體,我這才明白,這具屍體,一直在玉坑內。
不是一年兩年,很有可能是十年的時間。
當年的那五百多次實驗,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
陰氣灌體,以血引魂,陳東為了復活他的妻子,已經做到了極限。
無論是進入地下時我看到的那條埋葬了很多陰魂的河,還是打算進入這裡,渾水摸魚的各路人馬,其實都在陳東的算計之內。
這些人,這些陰魂,都是他復活妻子的資糧。
唯有一點,我不太懂。
這些人和陰魂是資糧,我和七七算什麼!
我和七七雖然被算計而來,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陳東沒有殺我們倆的意思。
以陳東的為人,不可能做無用功。
突然,我想到一點。
我陷入了幻境,七七也陷入了幻境,那麼陳東他們呢?
他們如果想要進入這裡,是不是也要陷入幻境?
在幻境中,我最後看到的畫面是爺爺答應幫他,是不是說,這裡的陣勢都是爺爺幫他布下的。
但在布下陣勢的同時,爺爺留了後手,我一日不來這裡,不破除幻境,他們便進不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進入這裡時,七七也陷入了幻境,而且一直沒有掙脫出。
七七是在我清醒之後,才清醒過來的。
是不是說,如果我沒有進入,沒有經歷幻境,七七永遠也醒不過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以爺爺的能力,一定會在這裡留下後手。
嘩啦!
就在這時,玉坑內響起一道水聲。
那雙手伸出手,撐在玉坑兩側,向上發力,從玉坑內出來了,她正是陳東的妻子。
葬在玉坑內多年,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迹,反而因為在玉坑內泡了多年,又引魂入體,讓她看起來有些怪,也有些讓人心悸。
她全身上下都呈現一種半透明狀,一根根血管在皮膚下涌動,裡面流淌著的,不只是血液,還有一道道灰黑色的怨氣。
鮮紅的血液與灰黑色的怨氣混在一起,讓她的血液呈一種詭異的黑紅色,這讓她的身體布滿了一根根黑紅色的絲線,看起來很嚇人。
「媽?」
「媳婦?」
女人從玉坑內坐起來后,陳偉翔和陳東沒忍住,各自叫了一聲。
女人的眼睛閉著,好似沒聽到陳家父子兩人的呼喊,但欺負的胸膛說明了一件事,她在呼吸。
死人是不需要呼吸的,有呼吸說明她是一個活人。
陳家父子也意識到這一點,緊張的看著女人,等著她的睜眼。
女人似乎完全沒有睜眼的意思,就連眼球都沒動,只是靜靜的坐在玉坑內。
洞窟內,血絲還在涌動,將一個個陰魂拖拽過來,投入玉坑內,沒入女人的身體中。
「哼!」
隨著陰魂不斷沒入女人的體內,她的眉頭皺了起來,悶哼了一聲,身上的紋路更深了一些。
看著女人的變化,我心裡隱約中湧出一抹不安。
繼續這麼下去,恐怕河內的陰魂都會被拖拽到這裡來,都時候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嚴格來說,外面河內的陰魂是用來鎮壓的,一旦陰魂全都被拖拽到這裡,鎮壓將不復存在,河上的封印很可能會被打開。
不止如此,我始終在擔心一點,那就是無為子沒有出現。
「吱吱!」
一陣痛苦的叫聲這時從外面傳來,我和七七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震驚,這是水猴子的聲音。
聽著它們痛苦的叫聲,我意識到一點,目前已經快要到最後時刻,外面那條河內的陰魂恐怕快要被拖拽光了。
「哼!」
玉坑內,女人的悶哼聲越來越大,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顯得很痛苦,眼球在眼皮下轉動,看起來好像要醒了。
見到這一幕,陳家父子明顯激動起來。
他們父子越是激動,我越是擔心。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當希望達到了頂點,一旦他們發現,所有的希望不過是空中樓閣,他們很可能在這一刻崩潰。
為了復活妻子和母親,陳家父子努力了十多年,為此做了幾百次實驗,害死了非常多的人。
在陳家父子看來,只要能復活他們的妻子與母親,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失敗,他們崩潰之下,我很難想象,他們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一想到失敗的後果,我沒控制住,哆嗦了兩下。
不提別的,哪怕是陳家父子能夠平靜接受失敗的後果,可那些被犧牲的怨魂能接受嗎?
他們被禁錮在河水內,本來就已經很慘了。
現在又被從河水中引出來,利用陣勢磨滅,只保留一絲難以磨滅的怨氣,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可能甘心。
「別嚇自己!」
一想到失敗那個畫面,我就忍不住一陣害怕,我輕吐出一口氣,自己安慰自己。
可我發現,我根本沒法安慰,越是安慰,我越是擔心。
「啊!」
就在這時,女人發出一道痛苦的嚎叫,她的眼睛也隨著這道嚎叫聲睜開。
看到那雙眼睛的一剎那,我的心跟著一哆嗦。
那雙眼睛里沒有一絲感情,有的只是怨恨,無窮無盡的怨恨。
「完了!」
看到那雙眼睛的一瞬間,我心裡冒出兩個字。
「媽!」
「媳婦!」
陳家父子好像根本沒發現女人的不對,向後叫了一聲。
女人猛地轉頭,看向父子兩個,痛苦的哀嚎聲隨之一滯,愣了片刻。
而隨著女人的睜眼,外面水猴子的叫聲消失不見,怨魂的哀嚎聲也消失不見,整個洞窟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中。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醒來?」
下一刻,女人對著陳家父子發出一道絕望的吼聲,伴著她的吼聲,她身上的黑色紋線陡然加深,由開始的黑紅色變為了純粹的黑色,並且從皮膚上懸浮而出,向外鼓脹著。
隨著一根根血管凸起,鼓脹,女人的身體好似充了氣一般,迅速膨脹。
「不要,不要!」
陳家父子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連連擺手。
可事實根本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女人的身體還在膨脹著,一根根血管好似充了氣一般,向外鼓脹著。
噗!
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很久,女人身上懸浮而出的血管爆開了。
黑色的污血爆出,讓女人看起來好似從淤泥里爬出來的。
血管爆裂后,她身上多了一條條蚯蚓一樣的傷痕。
女人愣愣的看著陳家父子,艱難的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三個字出,女人直挺挺的向後仰倒,倒入石坑內,發出嘩啦一聲,激起了點點石鐘乳。
隨著女人體內的血管爆開,一條條黑色的絲線飄向四周,或是粘在洞壁上,或是沒入血絲內,或是消失不見。
洞窟內的溫度也隨著這些由怨氣組成的黑色絲線飄蕩,陡然下降。
「完了!」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心裡升起這個兩個字。
十餘年的設計,一招殆盡。
嚴格來說,女人的復活已經成功了,她睜開眼睛后說出的那兩句話,證明她恢復了神智。
但恢復了又有什麼用,她只來得及說兩句話,便被怨氣衝破了血管。
這一次,可謂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一幕,我不知道爺爺是否料到,但我有一點可以確認,那位無為子肯定料到了。
如今外面那條河內的陰魂一掃而空,那些陰魂是鎮壓那條河的,沒了陰魂,封印必然鬆動,會發生什麼,不得而知。
都說那條河是陰陽河,如今沒了陰魂,等於沒了封印,它是否會變成真的陰陽河?
更為重要的是,無為子現在在哪裡?
「不要!」
就在這時,陳家父子終於反應過來,兩人幾乎在同時嚎叫一聲,沖向玉坑,沖向玉坑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