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無為子現身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我轉過頭，看向成方華，沉聲問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

成方華淡淡一笑，邁步走來。

我握緊刀，警惕的看著成方華。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來到地下的，除了我，沒有一個是活的，哪怕是血狐三個，如今看來，也夠嗆能活下來。

哪怕是用腳想，也能知道，我絕對討不了好。

我極有可能，被滅口。

但直到現在，我還沒死，這說明我對成方華和她背後的無為子還有用。

只要有用，就有活下來的機會。

我想不明白的是，無為子為什麼還不出現。

至於棺材裡面的這位，我不認為他是無為子。

成方華徑直走到銅棺前，向裡面望了一眼，沒說什麼，但眼裡的滿意是掩不住的。

銅棺內，血狐三個已經將大半個自己融入屍體內，依照目前的速度，用不上一分鐘，她們三便會完全融入屍體內，化為三個紋身。

七七還是那副老樣子，如同一個圍脖般，盤在屍體的頭上。

看完銅棺內的情況后，成方華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我們倆，一個在棺材頭，一個在棺材尾，相距不過兩米。

成方華是什麼人，行事風格如何，我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認，我夠嗆能夠打過她。

她在這下面躺了將近十年，十年間，日日夜夜受陰氣浸潤身體，她的身體即便沒有達到刀槍不入的程度，也差不太多。

這種情況下，她真要和我來硬的，我多半打不過她，更何況，還有一個至今都沒有出現的無為子。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沉默片刻，我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你馬上就會知道！」成方華給出一個含糊的答案。

我有些無奈，但也只能忍著。

我瞄了一眼棺材，多少明白了一些，成方華是在等血狐她們三個完全融入那具屍體。

不出意外的話，血狐三個融入之時，就是攤牌之刻。

這點時間，我還是能等的。

又是一陣沉默。

再看棺材，血狐三個已經完全融入屍體，化為了三個紋身，印在屍體上。

「嗯！」

完全融入的一剎那，屍體發出一道呻吟聲，睜開了眼睛。

看到那雙眼睛，我有一剎那的愣神。

那是一雙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眸子，在那裡面，我看不到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漆黑。

「成了！」

看到這一幕，成方華眼睛一亮，雙手向前，下意識抓住棺材沿，身體因為過度激動而顫抖了起來。

「難道這具屍體是無為子？」

成方華的表現讓我摸不清底細，只是警惕的看著她。

「成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河內懸浮而出，發出嘩啦一聲。

人影呈半透明狀態，能看出來，他很虛弱。

「成了，去吧！」

成方華點點頭。

「嗯！」

人影點點頭，一步從河內邁出，飄到了棺材前，投入其中。

「無為子？」

看著這個半透明的人影，我下意識喊了出來。

這一次，絕對不會認錯，從他和成方華的交流，再到他的語氣，我基本可以確認，他就是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無為子。

只是奇怪的是，無為子的情況有點怪，他沒有身體，是陰魂的狀態，而且狀態不是很好，看起來處於崩潰的邊緣。

成方華沒理我，而是死死的盯著銅棺。

我也望向銅棺，人影直接鑽入屍體體內，整個過程，非常和諧，就好似這具屍體本來就是他的身體。

「啊！」

進入屍體后，那雙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中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長出了一口氣，從棺材中坐了起來。

我向後退了兩步，警惕的看著他。

現在好了，之前只是一個成方華，我已經很難對付，現在又多了這麼一具屍體，更難了。

棺材內，這具屍體坐起后，先是舉起雙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又轉過身，對成方華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

成方華有些哽咽的將屍體抱在懷裡。

看到這一幕，我確定，這個屍體就是無為子，或者說，之前的那個人影是無為子的陰魂。

「無為子！」

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我一字一頓的說道。

「是我！」

屍體輕輕拍了拍成方華，然後放開，轉過身看向我，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為什麼留下我？」

到了這會，我已經全明白了。

當年死的不只是成方華，還有無為子自己。

這十年來，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目的只有兩個，一是復活成方華，二是復活他自己。

現在，他成功了。

但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麼要留下我？

我把想問的問出來，便靜靜的看著無為子，等著他的解釋。

「因為你還有用啊！」

無為子若有深意的一笑。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這個回答，等於沒回答，我沒忍住，再次問了出來。

「我想要的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活下去！」

無為子從棺材中坐起，大大方方的說道。

「所以，這十多年，陳家父子只是一個幌子，對嗎？」我問道。

「也對，也不對！」

無為子點點頭，又搖搖頭，扶著棺材站起來，一步邁出。

我向後退了兩步，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無為子根本沒理我，而是丟成方華點點頭，兩人一個抬棺材頭，一個抬棺材尾，一起發力。

棺材發出一道磨牙般的聲響，被兩人搬動，挪開了原本的位置。

銅棺移開后，露出了下面的情況。

銅棺下面，還有機關。

下面有一個小石台，石台嵌入地面，上面纏著一根根鎖鏈，向著深處蔓延。

「這叫鎖魂鏈！」

無為子指著那根鎖鏈，說道：「就是這根鎖鏈，鎖住了龍脈，只要解開這個鎖鏈，封印將會徹底解除！」

「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冷聲問道。

「你還沒看懂嗎？」

無為子也沒氣，而是指著那個嵌入地面，直徑在一米左右的石台說道：「我之所以殺了這麼多人，就是為了破壞石台上的封印。」

「以血為引，以魂為器，對吧？」我反問道。

「沒錯！」

無為子點點頭，欣慰道：「孺子可教！」

我沒搭理他，而是看向石台。

石台嵌入地面，四周中空，銅棺能立在這裡，完全靠著石台支撐。

石台上銘文，我看了幾眼，認了出來，這哪裡是銘文，而是道家的符籙，有人在石台上銘刻了符籙。

鎖鏈一共九根，全部以石台為中心，穿過了石台，立根在地下。

我現在到底有些理解，無為子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了。

他是不殺不行。

破壞封印，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便是血污之，這其中，穢血的效果最好。

什麼是穢血？

就是女人來大姨媽時的血。

穢血雖然功用最大，但是收集有點困難，最為重要的是，量小完全沒用。

以這個石台的情況，再加上其中的鎖鏈，需要的量很大。

所以，穢血可以排除。

除了穢血，帶有怨氣的血，效果也很好。

所以，無為子設計了這一切，還有什麼比玄門弟子的血更靈更有效呢？

更何況，玄門弟子的血不止可以解開封印，還能打開這口銅棺。

但我有很多地方還是想不通，無為子什麼時候，只剩下魂了？

銅棺內的屍體，很明顯不是無為子搞出來的，能看出來，這口棺材在這的年頭很久遠。

無為子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淡淡的看了一眼石台，說道：「今天就和你好好說道說道，我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這話讓我加倍小心，無為子這麼說，等於將老底都露給我看。

通常這種情況，代表著讓人死之前死個明白。

我也瞄了一眼石台，石台上蒙上了一層血色，而且血色在不斷變重。

死在這裡的玄門弟子的血，正在向著石台匯聚，一旦達到一個臨界點，石台上的封印就會打開。

無為子是想要利用這個時間，告訴我真相。

說是告訴，多半是顯擺。

我沒說什麼，只是警惕的看著他。

七七還盤在他的頭頂，一個字都沒說，不知道是不是暈了過去。

「民國四年，我的大限將至，從那時起，我便開始著手布置！」無為子醞釀了一下，開始訴說當年的往事。

我則在心裡合計，民國四年，換算一下的話，是1915年，距今一百年。

這個時間段，和我預估的差不多。

「我沒想到的是，方華竟然得了絕症，其實這樣也好，我們雖然不能同生，但可共死！」

無為子說到這，回頭溫柔的看了成方華一眼，成方華嘴角掛著幸福的笑，向前一步，攙住無為子的胳膊。

無為子輕輕拍了拍成方華，將她攬在懷裡，說道：「我很確定，我沒活夠，方華也沒活夠，我們不想死，但大限已至，怎麼辦？」

無為子似是自問，臉上多了一抹決絕之色，繼續道：「本來我還沒下定決心如何做，但這幾位，替我做了主！」

無為子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身上的紋身。

我明白，他說的是血狐她們。

「方華已經到了晚期，根本經不起折騰，她們既然想要害方華，我索性將計就計，讓方華假死！」

無為子冷冷一笑，道：「民國初年，戰亂不止，各路軍閥你打我我打你，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最不缺的就是亂葬崗等至陰之地！」

「但心無執念，哪怕是葬在這種地方，也沒法保證，靈魂能長久存在！」

「方華平日對它們幾個最好，它們卻在方華最虛弱的時候對她下手，這樣一來，正好激起了方華的不甘！」

說到這，無為子冷冷一笑，道：「從這種角度來看，我還得謝謝它們幾個！」

我看了看無為子身上的紋身，悄然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血狐它們幾個真是作死。

按照無為子的說法，成方華對血狐它們幾個非常好，正因為如此，被血狐它們謀害后，成方華的怨氣才強。

人，最難以忍受的就是背叛，尤其是親人的背叛。

血狐它們幾個，犯了忌諱。

「七七，她也參與了？」我沒忍住，問了一句。

「她沒有！」

無為子伸手想要摸一摸頭上的七七，手伸到一半時忍住了，「正因為她沒有參與，我才給她留了一個全屍！」

「沒有你還要害她？」我不解的問道。

「雖然她沒參加，但她已經看出了一些跡象，卻坐視血狐它們害方華，這難道不該死？」無為子反問道。

我沉默了。

七七這種做法，說好聽點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難聽點就是心懷叵測，想要坐山觀虎鬥，然後收漁翁之利。

在我看來，七七當時多半也是有過掙扎的，但最後，她還是沒有選擇將消息告知無為子。

不管怎麼樣，無為子給七七留了一個全屍，而其他三位，連個全屍都沒有，被無為子各種利用。

我現在有些理解，七七這一段時間態度轉變的原因了。

最開始的時候，七七非常想要找到無為子，質問無為子為什麼要殺她。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七七從種種線索中推測出了一絲真相，她開始怕了。

她害怕面對無為子，也害怕面對成方華，原因很簡單，她心虛。

當年，七七是真的抱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的。

「後來呢？」我問道。

「後來？」

無為子輕嘆一口氣，說道：「後來方華去了，帶著怨念走的，我將她葬在早就準備好的陰地內，為復活做準備！」

「方華走後，我的大限也到了，在大限到來之前，我偶然間找到了龍脈，於是，我的計劃也變了！」

無為子說到這眼睛一亮，說道：「我最初的打算是和方華做一對鬼夫妻，可龍脈的發現，讓我的想法改了，尤其是我發現，龍脈的封印鬆動很多，極有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解封后，一個計劃在我的腦中成型！」

我能看出來，無為子說的是真話。

他最開始的打算，真的只是和成方華做一對鬼夫妻。

所以說，計劃不如變化快。

民國初年，非常混亂，各路軍閥混戰，也是因為混戰，死的人非常多。

戰死的，逃荒死的，被害死的，從清末一直到建國，死了多少人，根本無法統計。

也是因為死的人多，或者說是非正常死的人太多，怨氣橫行，衝擊天下，順帶著也影響了龍脈，加快了解封的速度。

也是因為這個，讓無為子看到了希望。

「我在東陽市留下了很多後手，目的很簡單，製造極陰之地，以圖將來！」無為子豎起手指，繼續往下說。

我沒打斷他，或者說根本不用我打斷，無為子就是要把他這些年的布置全部說出來。

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他根本沒想讓我活下去，他是想讓我當個明白鬼。

唯有一點，讓我有點不解，他根本沒不要在意我的，我當個明白鬼還是糊塗鬼，有區別嗎？

在我看來，沒有任何區別，除非是，無為子想從我身上得到一些什麼！

具體是什麼，我看不出來，起碼在我看來，我身上沒有什麼值得他下手的。

「在東陽市，我做了很多準備，三陰之地，六陰匯聚之地，極陰之地，再加上血狐四個的鎮壓之地，我有耐心，也有信心！」

無為子嘿然一笑，道：「就算沒有陳家父子，也會有王家父子，張家父子，陳東父子兩個，只是趕上了！」

「我只是稍稍引誘，他們父子便中了套，以為可以復活自己的妻子，其實他們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幫我消除方華的怨念，讓她恢復神智，他們做的還不錯！」

無為子說到這，又將成方華摟緊，說道：「你看，十多年的努力，一朝成空！」

我在無為子和成方華兩人身上掃過，說道：「你們這樣，很得意嗎？」

「不說別人，先說你，你的這具身體，是陳東妻子的，不是你自己的，你不過是鳩佔鵲巢罷了！」

「還有你，你現在的身體也不是你自己的！」

「我很好奇，你們兩個如果在一起，但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身體，你們倆的心裡到底是什麼想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懟了這兩位。

可能是無為子的語氣，也可能就是為了痛快痛快。

讓我意外的是，無為子沒生氣，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道：「你說的都沒錯，我們倆現在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身體，可別著急，我們很快就能有自己的身體！」

「你什麼意思？」

這話說的我一愣，一時間沒能理解。

「不理解？」無為子反問道。

「不理解！」我老實的承認。

承認這個不丟人。

無為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很簡單，無論是方華現在的身體，還是我現在的身體，都只是暫時的，這兩具身體，只是用來給我們倆養魂用的！」

說完，無為子又對我笑了笑。

我聽到這，再次愣住，仔細看著無為子的眼睛，想要判斷，他是否再和我開玩笑。

可我失望了，無為子是認真的，他沒開玩笑，一個讓我心悸的想法，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