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堅守

邱澤是一個文人，沒有什麼功夫，他沒有像姚俠一樣親自上陣，但是他也沒有閑著。

楚軍攻城的時候，他不停的在兩個座城門之間來回跑動，用力的大聲喊著，鼓勵手下士兵拚命趕走站在城頭的敵人。

在戰事進行到十分激烈的時候，邱澤甚至爬到城樓之上，親自敲響戰鼓，為將士們吶喊鼓勁。

雲州城中所有將士也知道，要是讓敵人攻下了城池，眾人都沒有生存的機會。所以城牆上所有的人都拚出了血性，就算是死也不能讓敵人前進一步。

楚兵攻城的第一天，雖然楚兵一次又一次的攻上城頭，但是在城中雲洲將士的頑強抵抗下，他們始終沒在城頭上站住腳，反而付出了不少傷亡。

夜幕降臨的時候，楚軍大營方向響起了鳴金的聲音，激戰了一天的楚軍將士，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城牆上立即響起了歡呼之聲，戰士們這一天雖然十分辛苦，但是終於守住了城池。將士們的鮮血和性命，總算沒有白白付出。

知道明天還會迎接更殘酷的戰鬥，各級將領立即安排手下將士打掃戰場，救治傷員，讓大家早早休息，養精蓄銳。

成功的抵擋住了如狼似虎的楚兵，城中的雲州士兵十分開心，連帶的士氣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他們開始對守住這城池充滿了信心。

但是負責領兵的姚俠和邱澤，他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將會更加殘酷。

今天是敵人攻城的第一天，城中的各種物資十分豐富，將士們的精神狀態也很好，再加上楚兵上下多少有些託大，所以他們才能守住這城池。

但是接下來，第一日攻城不下的陽乾震，肯定會惱羞成怒，所以接下來的進攻，一定會比今天猛烈許多。

再加上隨著物資的減少，將士們傷亡的日愈增加，大家又長期得不到休息。這城守起來，將會越來越艱難。

這一夜晚，天空中幾乎沒有一絲雲彩，月光灑在雲州城中，將城池到如同白晝。

雲州城城主府的後院里，此時坐著兩個人，正是負責領兵守城的姚俠和邱澤。

這兩個在士兵面前充滿自信的領導者，此時卻愁容滿面，一點沒有白天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

「看今日這情形，這城池也守不了多少日子，看這天象，一點也沒有要下雨的樣子。」邱澤喝了一口酒，白天聲嘶力竭的大喊，此時嗓子有些啞。

「今年這大旱，著實有些異常，我專門問了有經驗的老人，他們都說，接下來將是幾十年都很罕見的暴雨。」

姚俠淡淡的說道，彷彿說的是一件與自己沒有多少關係的事情，但是兩人都知道，這場暴雨，將是雲州生死存亡的關鍵。

「我邱澤今年滿五十，這次就算戰死，也不算是短壽，但是若是白白的犧牲，心中還是有些不甘，何況還拖累著這這五萬雲州勇士。」邱澤又道。

「至少我們曾經努力過，在吳縣的時候，少主曾經說過，做錯總比不做的好。」姚俠跟著楊雲多年，楊雲曾經說過話，做過的事情，他總是記得很清楚。

「姚大人的一番話，讓老朽茅塞頓開，對，我們做好自己現在該做的事情，至於結果怎麼樣？就由老天爺來定吧！」姚俠的話，讓邱澤的心中又充滿了豪氣。

楚軍軍營中，陽乾震正在發著脾氣，滿以為輕鬆能夠拿下的雲州城，居然撐過了第一天。

更讓陽乾震覺得惱火的事，自己手下一名心腹將領，居然被他們殺死，還將人頭掛在城門上。

怒火中燒的陽乾震，此時看誰都不順眼，已經有好幾個人不小心成為他排泄怒火的對象。

「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今天休息了一天，明天就有你們四個帶隊，各自負責一個城門，若是還拿不下城池，你們就給我重新從小兵做起。」

陽乾震指了指對面坐著的四個將領，大聲說道。

這四人看了今日的戰鬥，知道這仗不好打，對方指揮官很會守城，士兵的士氣也很高，要想很快拿下城池，難度很大。

但面對已經被憤怒沖昏頭腦的陽乾震，他們不敢多說什麼，只好紛紛表態，一定要完成任務。

第二天又是一個大晴天，楚兵將士頂著烈日，又開始對城池發起猛烈的進攻。

今日負責攻擊四個城門的楚兵將領，由於昨日下了軍令狀，所以今天都拼了命。他們不僅親自領著士兵向城牆上殺來，還要求手下士兵不計生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今日這些攻城的楚兵，都是昨日沒有參加戰鬥的，他們的精神狀態很好。通過昨日的觀戰，他們也對雲州士兵守城的方式有了一些了解，所以進攻的針對性也比昨日強了許多。

相比起這些精神抖擻的楚兵，守城的雲州將士就要困難一些，他們士兵人數有限，沒法進行輪換。昨日已經激戰一天的他們，今日只得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投入戰鬥。

但是就算是這樣，這些雲州士兵也表現出十分頑強的一面，他們面對如狼似虎的敵人，一點畏懼的意思都沒有，一旦有人倒下，後面馬上有人衝上來，補上他們的位置。

面對如此頑強的敵人，四名負責攻城的楚兵將領也沒有辦法，他們領著手下將士親自上陣殺敵，甚至有人還受了傷，但依然沒有擊退城上的守兵。

這一天的戰鬥，比第一日激烈更多，雙方的傷亡人數，也比起第一日增加了許多。在守城雲州士兵的頑強拼搏下，城池又一次被守住了。

統領六十萬大軍的陽乾震，對這樣的戰果失望至極，沒有想到這座小小的雲州城，居然能夠在楚軍精銳面前堅持兩日不破。

他又一次將所有領兵將領痛罵了一通，選出最精銳的幾支隊伍，要求他們在第三天內必須拿下城池。

可是陽乾震的目標一次又一次沒有得到實現，三天、四天、五天，一直到了第十天，這城池依然在雲州士兵手中。

戰事進行到如此地步，陽乾震已經習慣了失望，對於手下將士的無功而返，他反而不再生氣了，只是一天又一天的指揮手下將士，一日都不停息的向城池發起攻擊。

這個時候陽乾震反而想清楚了，就算此時拿下城池，回到朝中也會有人說他領兵不利。

他現在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慢慢耗下去，靠著人數的優勢，把對方兵力耗完，那時候城池自然會落在自己手中。

只不過在陽亁震的心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心，等攻下城池之後，一定要將城中所有的人都殺光，讓他們成為自己發泄怒火的最好方式。

事實證明，陽乾震現在採取的策略是正確的，在連續十日的守城戰鬥中，沒法得到休息的雲州士兵，現在已經到了十分艱難的地步。

五萬守城將士，已經戰死了一半，現在把還能繼續參與戰鬥的輕傷員都加上，已經不到兩萬人了

就連統兵作戰的姚俠，身上也有好幾處受傷，但是意志堅定了他，根本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

就連一幅文士打扮的邱澤，到後來也親自上了戰場，雖然經歷了幾次險情，但在身旁將士的保護下，他倒是完好無損。

讓姚俠和邱澤最為焦心的，還不是城牆上的戰鬥，而是遲遲沒來的大雨。

近兩日，天空已經有了些下雨的跡象，天空中開始有了一些烏雲，偶爾還會響上兩聲雷，吹上一點風，但是老天爺卻捨不得將一滴雨水落下來。

姚俠邱澤又一次坐在城主府後院，一邊喝酒，一邊回顧著當日的戰事，一邊考慮著明日該採取的策略。

「看來這城池守不住幾天了，物資幾乎已經用盡，現在守城，只能靠兄弟們的血肉之軀了，不知道明天晚上，我們還能不能坐在這裡喝酒？」邱澤苦笑著說道。

「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不過這十天，我覺得過的很有意義，我重新認識了邱大哥，我從沒想到一個精於算計的商人，也有這麼有血性的一天。」姚俠喝了一口酒，十分真誠的說道。

「哈哈，商人為了養家糊口，為了生意不被別人吞噬，不得不整日盤算。但是我們也是熱血男兒，我們也知道有些東西比金錢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不說那些了，我們兩兄弟幹上一碗。」

聽到姚俠的話，邱澤有些開心，端起面前的酒碗，主動一口乾下，還將碗底翻給姚俠看看。

姚俠也笑著將碗中的美酒喝完，兩人一起相視大笑起來，這種在生死存亡關頭建立起來的情誼，將會刻骨銘心。

到了第十一天，要俠和邱澤期盼的雨終於下了起來，並且這老天爺也很奇怪，要麼不下，要麼便是傾盆大雨。

這夜五更十分，驚雷伴著暴雨帶著狂風，在城池內外開始肆虐起來，多日來堆在城下的血跡，很快被雨水沖刷出來，雨水伴著血水，化著紅色的水流，不久便順著護城河向下游流去。

這場暴雨讓雲州將士有些欣喜，想著這麼大的雨，楚軍應該不會攻城了吧？已經勞累了這麼久的將士，做夢都想有一天休息的時間。

可是讓這些雲州將是失望的是，第二日清晨雖然仍然是大雨磅礴，但是楚兵依然集結在城下，看來他們是想冒雨進攻了。

對於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陽乾震其實還是挺高興的，前幾日都是晴天，他手下的士兵發起無數次攻擊，甚至好多次已經衝上城頭，但是卻始終沒有拿下這座城池。

今日下起了大雨，說不一定就是一個機會，在雨中所有人視線會受到影響，行動也艱難了許多。雖然增加了自己手下的士兵進攻的難度，城中的敵人防守起來何嘗不是更加艱難了呢？

所以，一大早陽乾震便命令手下將士，減少不必要的裝備，輕裝上陣一定要給城池製造巨大的壓力。

面對敵人的冒雨進攻，雲州將士沒有辦法，只有拖著疲憊的身軀，手持刀劍守在城頭，準備和馬上要衝上來的敵人進行生死搏殺。

看著離城頭越來越近的敵人，守在東城門的姚俠，和西邊城門上的邱澤，此時的心情既有些激動，又有些凝重。

期盼已久的大雨終於來了，這場雨雖然下的很大，但是還不夠，按照邱澤的計劃，這場大雨必須下夠一天一夜才有法實施他的方案。

這方案目前是姚俠心中最大的秘密，他制定這一方案的時候，連妻子劉海妮都沒有告訴。

最後在軍事會議上不經意的一句話，讓邱澤猜測出來姚俠的方案，他們兩人便是這方案僅有的知情者。

兩人都知道，今天這一戰，對雲州而言特別關鍵，如果不能守住城池，姚俠的計劃便沒有了成功的可能，到時無論是姚俠，還是邱澤，甚至這五萬雲州將士，都只有做無謂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