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回 楔子
萬千星辰閃耀於空,一青衣男子立於星空,長發削臉,眼望蒼穹,滿臉興奮。不多久,前方忽的飛來一條紅色巨龍,其長百里,紅睛藍須,龍鱗如蓋,口吞人言道:「時間到了?」
「就看你我手段。」男子答道。
又是一道黑光飛來,落下一名黑衣男子,一臉蒼白,抬手動足間,一股陰冷氣息四散而出,道:「你們來了?」
「他怕是就要到了。」先前的男子道。
話音一落,空間一陣異常的波動,如石投靜水,一個白衣人出現在場中,這人一身書卷氣,臉上笑意暖人。
他對先前男子笑道:「你我何必要戰,修真之人,何必計較當年怨恨,不如放棄前嫌,同參大道,對你我都有好處。」
「哈哈……」男子仰首大笑,笑聲中滿是悲憤之意,厲聲道,「你我二人,今日一戰不死不休。」
白衣男子臉色一變,冷聲道:「你好像很有把握,哼,你那幾手,我還沒看在眼裡。回去吧,免得丟了你千年修為。」
「六層!」青衣人臉色恢復平淡,「我有六層把握殺你!」
白衣人一笑,「你倒自信,但我怕你會後悔。」
說罷衣袖一揮,一個龍首虎軀的星獸出現在眼前,身如巨山,遍體黑紋,毛粗如臂,眼如紅燈。它一聲咆哮,萬星震顫。
先前那人也大笑道:「難道我沒有么?」手指對天一劃,天空立時出現一個巨大的裂縫。一隻黑色金紋豹閃現在星空中,爪壯如牛,血口吞天,對著空曠的天際一聲大吼。
白衣人他臉色執著,嘆道,「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接招吧。」手中幻出一把紫色星紋劍,虛空一劈,群星一陣巨顫,其中的三顆化為流光而來,變成三個拳大的光球,將青衣人圍在中間,旋轉不息。其間三道銀亮匹練隨著三球的軌跡出現,化為一個銀籠,將青衣人包在中間。
青衣人一笑,一拳搗出,赤色光暈弧形一閃間,如靜水中投入一粒石子,圈圈波紋將匹練瞬間盪為白光消散。
「破日拳?」白衣人臉色一變。
青衣人哈哈一笑,「正是。」手又是一揮,一把紫色長弓出現在手中,白衣人面容一沉,「…你…」
「不錯,我說過,不死不休,這第一箭便是為我師父所射。接招吧,天射第一射,『嘯天』」一道箭形紫芒電射而出,奔向白衣人……
在山東滕縣有一座尋龍山,氣勢巍峨,如虎踞,似龍蟠,老者常云:此山乃是九天蒼龍,因犯下天條,才被天帝打下,為我寶縣遮風擋雨。於是,山上建有一廟,名曰『龍神廟』,尋年間香火不斷,拜客如織。
又有人云:山腹內有一幽洞,深不可歟蓖ǘ:Q郟謨醒奘窆沓扇海昵崛艘惶と刖突崴布浠險擼險囈ピ蚵砩匣墜恰R蛭飧齟擔傲降納蕉此潿啵墒歉矣腥私募佟?這些雖是凡夫所傳,聊民所構,但尋龍山確有龍姿仙態,這讓許多尋脈斷水的人物移居至此。其中就有一個道人居于山上一洞之內,並在洞前結廬設戶,上掛一扁曰:古松仙觀。
道人號古松,雖然此人一臉仙骨道相,但卻實在沒什麼本事,成天介只能對山下的愚夫憨民驅驅邪,靜靜房,騙些飯錢過活。
道人剛來時不過四十餘歲,誰知他這一住就是二十幾年,還在剛來第三年的時候,下山撿到一個孩子,只有一歲大小,餓的一臉菜色,兩眼深陷,那孩子可憐巴巴,見了道人不停的哭喊「道爺,給些吃的吧!」神情凄慘。
道人雖是江湖術士,但向來心善,又見小傢伙實在可憐,便將身上的一塊干饃饃送給他。當時那小傢伙三下五除二的幾口吃的乾淨。興許是吃的太快,一小塊干饃竟然將他噎的昏死過去,兩眼翻白,四肢亂抖,眼看就要掉命離陽。
道人嚇了一跳,連忙飛身搶些水來,灌入小童口中,這才救他一命,醒過來后,道人本要離開,那小童又是開聲大哭,扯住道人衣袖就是不放。
道人暗道,此子骨格不凡,再說他如今無親無故,年紀又小,我舍他而去,於心何忍?便一把抱起小童,笑道,「乖孩子,你以後便跟我過吧,道爺我吃稠的,絕不給你喝稀的。」
於是,破道觀中又多了一位小道士,取名岳清。老道說,「道爺我一生最敬岳飛爺爺,又是大清早的撿到你,你就叫岳清吧。」
老道雖是江湖小人物,但這種人最經驗豐富,知道越是小孩兒,就越該學些詩書。於是道人就從三言百家起蒙小道人。
時光如梭,這一晃就是十年過去,小道十也長大成人,年滿十七、八歲。這當中,老道雖然教了他不少江湖騙人的把戲,但不在重點。主要還是讓他讀書習字,老道想來,自己一生無兒無女,一生浪蕩,應當有個好歸結才好。而且道人都懂些道教其修身養性之法,轉鉛鍊汞之術,也都傳給岳清一些。但奇的是,岳清先天氣感極好,十二歲那年,他已將老道少年時書攤上買的一本書《中山玉櫃服氣經》中所講的情形都感覺到。後來又看《周易參同契》更是如獲至寶,內中形像的表述讓他心喜不已。
這一日,老道把他叫到身邊,道,「娃兒,去收拾一下,明日省府趕考去!」原來以前老道為看岳清學問有無長進,每年鄉試時,都讓他參加,竟讓他搏了一個秀才回來。
岳清嚇一跳,瞪著眼問,「道爺,我趕的哪門子考?」
老道「咄」的一聲,喝道,「你這孽小子,不懂時事,如今想要一生榮華,非有權不可,若有權,只能經仕途可入。有權,也就有了錢,老子我不也享福么!」
岳清聽罷呵呵笑道,「道爺想要甚榮華?想你我衣食無憂,要那虛頭怎地?不如終老山野,自在泉林來的舒坦!」
老道哪裡想沾他光,不過想讓岳清這自己唯一的親人有個好落結,既然他無心這些,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道,「娃兒,你生天無父母,但我把你當親兒子養呵!」
岳清心中一顫,低下頭無語,是啊,這老道平時十分疼愛自己!好吃的總讓著他,當年為了讓自己能讀書,把自己的綿衣當了,去請先生教他高明的學問,整個冬天老道都被凍的發抖。
岳清想著,心裡紛亂起來,眼圈兒立時就紅了,說不出一股什麼滋味在心頭升起。那裡面有恨,有愛,有感激,有自傷。未了心想,道爺待我有如親子,我豈能不混出個人模樣來讓他高興?更讓他晚年得享清福,想到這,他打定主意,正色道,「道爺,我去!」
道爺反而一笑,「好孩子,我並不真要什麼榮華,總覺得你要有個好出路才是。不要像我一樣,一輩子騙吃騙喝,落得身家也沒一件。幸好有你這個孩子在我身邊,不然,這些年真不知要怎樣過來。」
岳清心下感動,暗道,無父母又怎的?有道爺疼我愛我,他便是我今生父母。
岳清終究決定參加省府的會試,在他心目中,能讓道他高興就是天大的事情。
老道見他有上進心,也自高興,拿出積聚多年的十兩銀子讓他上路。
濟南府為山東首府,離滕縣約有七百里的路程,岳清騎著自山下熟識人家借來的一匹瘦驢,「得得」前行。
這一日,趙吟趕到了兗州府,正走在一條冷街上,見前方不遠隱約有家客棧,便急趕幾步近前,果然,上面寫著「天香客棧」四個大紅字,高高的掛在門頭。
小二早就迎出,笑道,「客官要住店么?還是要打尖?」
岳清笑道,「弄些吃食就好。」
小二道一聲「好勒!」麻利的接過韁繩,將岳清讓進房內。
店不大,外間的食堂只有六張舊方桌,已有七八個人落座。這些人多是商旅遊客,只有一位滿面風塵的妙齡女子坐在近門處,滿眼慌恐的向門口觀看。你看她身穿一身淡黃綢衫,腳踩蓮鞋,耳掛明月顯嬌態,頭插玉杈添秀色。移手動足間嬌艷可人,更加那一副細挑身姿,讓岳清這個平生少見美女的年輕漢子一時臉紅耳熱,心頭兔跳。不由暗罵自己『沒出息』,竟然這般沒有定力。
此時小二拴驢回返,笑問,「文曲爺要些什麼?」原來他才看出岳清一身家當是為趕考備的,才知他是一個生源,語氣中多了客氣與恭維。
岳清微微一笑,「就切半斤牛肉,半斤麥餅吧。」
小二高應一聲,轉身置辦去了,而這時門帘一晃,閃進幾個人來,那少女面色一緊,將手伸向腰間。但細看來人,又鬆了口氣,又低首吃菜。原來是幾個油頭粉面的後生。
「小二呢?還不上灑菜,爺我今天請哥幾個客。」來人有三個,一個面白的矮胖子,一個黑瘦的書生,餘下是一個穿金戴銀,塗脂抹粉的公子,生了一對三角眼,眉毛沒幾根,像個禿眉。說話的正是那禿眉公子。
台上的掌柜臉孔一抽,急使眼色,小二連忙跑了過來,看來這三人不是好惹的主。
「哎喲,這不是周爺、李爺、趙爺么,竟然光臨小店,這可是天大的面子。沒的說,今天的吃食咱們包啦。」原來這三個傢伙人稱兗州三虎,矮胖子叫趙化,其父是兗州鎮總兵趙森。黑瘦書生是知府李田的的寶貝兒子,名叫李點。而那位『周行雲』則是山東檢司周楠村的公子。三人仗著父威,無惡不作,欺男霸女,吃喝嫖賭無所不為。
今天三人剛剛在路上調戲了一個少婦,正自高興,路過「天香客棧」就想進來尋點樂子,倒並非是想白吃喝來的。
周行雲嘿嘿一笑,「去你媽的,少來馬屁!快上些灑。」
「是,是。」小二心裡大罵著,忙不跌的取灑去了。
「李兄,那小娘子腰兒真是細的可以,我玩過許多女人,哪見過這等貨色,嘖嘖,可惜是個用過的。」周行雲一臉不爽。
李點嘿嘿一笑,「周兄不必這般,小娘兒多的是,改天我去尋思幾個,咱們一起樂呵一下。」
三人大笑,正笑中,周行雲忽然看見前方一個背影,他不由一愣,馬上扯住李趙二人叫道,「運氣!運氣!這妞兒小腰比那還軟。」
趙李二人跟著看去,眼光都是一亮,三人互相使個眼色,都露出一個淫邪的笑意,齊齊起身向少女走去。
岳清一見三人便無好感,如今三人話語神氣又都看在眼裡,哪裡能不明白其中意思。立時心頭火起,但見自己勢單,也就強忍著。
走到少女身前,周行雲嘻嘻笑道,「小娘子,你在此處獨自吃也忒沒意思,不如咱們搭個伴,可好?」
少女頭也不回,只冷聲道,「滾開!」說的輕描淡寫,像是在喝斥三隻上門討骨頭的瘋狗。
三人大怒,齊罵一聲賤人,就要上前動手,女人他們又不是沒打過,而且經常打。
「住手!」一聲大喝自身後傳來,三人一驚,轉身一看,只見一個少年書生威風而立,怒目而視。
周行雲麵皮一青,罵道,「我把你個沒長眼的狗雜碎,也敢管少爺的事情!」
李點雖是書生,但生性暴厲,一步趕上,照著岳清面門就是一拳,來勢洶洶,看來這一拳要是實接上,非把岳清鼻樑打折不可。
岳清自小轉息服氣,早就耳聰目明,反應迅速,只見他一個閃身,右手肘「卟」的一聲橫砸在那人臉上。
「啊喲」一聲慘叫,李點鼻子被一下砸扁,血噴了一臉一身,在地上滾叫呼痛。
周趙二人一見,臉色嚇的慘白,天!好快的動作!不理地上打滾慘叫的李點,兩人拔腿奔門就跑。
「哪裡走!」一聲嬌斥,岳清只見兩道青光一閃,奔走的兩人「啊」的一聲撲倒在地。岳清定睛一看,原來二人腿上都中了一支青光閃閃的柳葉飛刀,不由暗嘆,原來人家是練家子,自己可是多此一舉了。
少女此時轉過臉來,略有責怪的對岳清道,「多謝啦,不過你怎麼能放走這二人,萬一他們喊人來,你要怎麼對付?」
岳清見她嗔笑說罵無不美極,不由的痴了。
少女她經過無數這般情形,看到岳清怪相,自也不以為意,叫道,「喂,你傻啦!」
岳清一震,暗道一聲慚愧,忙道,「謝姑娘提醒,我果然留下禍端。」
少女撲嗤一聲笑道,「你這人,明明是你見義救我,反倒來謝人家,真是獃子。」
岳清尷尬一笑。
這時店主與小二如喪生父的奔來,跳腳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你這兩人,可知這三位是什麼人嗎?哎!這回死了!事情在我家發生,我這店算完啦。」說著店主便痛苦流涕起來。
少女見他不停大哭,轉珠一轉,走到三個呻吟的惡少面前,怒斥道,「記著,這事是我二人所為,你們要是敢來找他麻煩,哼,不論你三個狗賊躲在哪裡,我必前去取你爾性命!」反手一揮,亮出一柄晶光爛爛的寶劍來,只見她輕輕一揮,絲絲一陣劍響,一張方桌瞬間變成四塊。
李周趙三人嚇傻啦,瞪著三雙因疼痛而紅的眼睛看向那四塊桌面,不由都從尾骨升起一陣寒意直竄玄竅,竟連喊疼都忘記。
見三人一臉懼怕,少女冷笑道,「不要以為自己身為官家子弟就能無法無天,我取你等狗命如探囊取物。說完拉住岳清道,「相公,你我走罷。」
岳清獃獃的點下頭,竟真跟她出了店門。
岳清取過驢,道,「姑娘請騎吧。」
少女笑道,「我不用,你快上去,咱們先趕上一程,出了這個地方,人就安全了。」
岳清知道武林人行走如飛,也不推辭,當先上驢,於是一乘一步,二人頂日趕路。
走了一程,少女笑問,「公子身分敏捷,如果學武,定然是不世奇才。」
岳清聽她贊言,也自高興,笑道,「姑娘廖贊,我蠢的很。」
「但公子俠肝義膽,這個並不是武功高就能有的。我爹爹當年就說,天下高手雖多,真俠卻少,若公子來日習武,定然就是爹爹所說的真俠了。」說到這,少女眼中滿是凄色。
岳清聰明過人,心想,她說起爹爹來,定然想起什麼傷心事情。
果然,少女幽幽道,「爹爹被仇家害死,不然他見你一定歡喜,說不定還會敢你當徒弟,我也多個小師弟啦!」她語氣雖然穩淡,但眼圈卻紅了。
岳清暗嘆一聲,道,「姑娘節哀,想那兇手終有得報之日。」
少女抹下淚,笑道,「是啦,我要習好武藝,徒自傷心也無用處,你說的對。」
二人又走了一途,忽然後方傳來一陣馬蹄聲響,兩人回首一望,只見一道黃塵滾來,半天才看清是五六個人在策馬急趕.
少女臉色一變,急聲道,「不好,我仇家追來了,公子先走!」
岳清哪裡願意,何況他見女子雖然秀美嬌小,然而英姿颯爽,頓生愛幕,挺胸道,「區區不才,雖手無縛雞之力,但也不忍看姑娘一人受難而無動於衷。」
少女急道,「你不走我們都會死,來人厲害,我也對付不過。」在岳清驢臀上一拍,那驢痛叫一聲,撒開四蹄如飛而去。
岳清急的在驢上大喝那驢,但驢已受驚,死命快跑,只一會,人就去的遠了。
這是一條官路,兩旁並不遮掩,少女乾脆也不躲閃,英立當路,靜等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