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小七的危險任務
()卿五回到疏風閣,正思忖找人問問,到底今天闖入卿家堡的男人究竟是什麼來路,誰料剛回到閣里,一名等候已久的侍從便從門口走出道:「五公子,堡主叫我來找您前去,有事對你說。我找了您足足半日,遍尋不著,只好在此等待。」
卿五心中咯噔一下:小七這下把自己藏的真是好,好像從來沒有人敢爽父親的約,看來自己可真是又趕了個頭籌。
小七還傻乎乎的不明所以。
卿五看看天色,道:「小七,推我去紫星。」
紫星,就是堡主起居之地。
小七一聽說要去見堡主,一路上心神忐忑,又激動了。要知道很多下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神出鬼沒,呃,不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堡主。跟在卿五身邊的這幾天,他遇到的激動人心的事情比他之前的十幾年似乎加起來都要多。好像跟在卿五身邊也不是那麼無聊的樣子。
夜色蒙蒙,卿家堡的各處要道兩側都有石柱燈籠照明,因而也不是那麼漆黑,反倒於寂寥夜霧中,平添幾分幽光暖意,意境甚美。小七卻欣賞不來那夜色,一心只有激動。
紫星深處卿家堡的內腹之地,是歷代堡主居住的地方,出乎小七的意料的是,紫星並非他想象的那樣富麗堂皇,反而冷冷清清,古樸幽雅,就連迴廊上的欄杆都爬滿了彎彎繞繞的樹藤。
進入紫星的客廳之後,侍從幫小七一起把輪椅架過門檻,便主動退下。卿雲縱正坐在廳堂里品茶,卿五便推著輪椅滑近些,行禮道:「父親。」
小七一直低著頭,不禁偷眼看了看傳說中的堡主,一眼看過去,便橫生感慨——嘖嘖,不愧是卿五的爹,長得真顯年輕俊美,但堡主畢竟是堡主,氣勢擺在那裡,渾然天成,讓人一看就覺得心生畏懼,此人的脾氣定然不好。
卿雲縱對於卿五的禮節只是淡淡地應了聲,目光掃過卿五和小七,小七本來只站在卿五的旁邊,覺得卿五的手指微微扯了扯他的衣服,這才會意,跪下來道:「莫小七拜見堡主。」
「你就是今日在城上攔截歹人的少年?」卿雲縱竟然一語說出小七的事迹,讓小七吃驚之餘又有些得意。
「正是小人!」莫小七跪在地上並不抬頭,目光只能看見卿五和卿雲縱的鞋子。卿五的鞋子上鑲嵌珍珠,鞋子乾乾淨淨——因為他不能走路的緣故,一雙腳只是放在輪椅踏板上做擺設,而卿雲縱的鞋子上卻沾了不少泥,似乎是從某個潮濕泥濘的地方走過來的。
卿雲縱道:「你倒是好功夫,我兒能得你這個影衛,倒也算是一件幸事。」這句話冷冰冰的,但已有表揚之意,對於向來冷厲的堡主來說,這已經是莫大的禮遇,小七連忙磕頭謝恩。
「起來。」堡主這才把目光轉到卿五身上,道:「淑君,你這些年來管理后務,沒有擔任要職,可曾對爹有所埋怨?」
卿五道:「父親交代之事,無論小大,我都該盡心完成,何況后務事關整個卿家堡日常運轉,並非無關緊要之職,淑君常感責任重大,不敢懈怠。」
這番話說得如此圓滿生分,讓卿雲縱眉頭微蹙。
「淑君,前幾日你受罰之後,我聽說你頗有微詞。」卿雲縱道。
小七心裡有些揪緊,心想莫不是堡主要以此為由又整治卿五?於是趕緊組織話語,準備必要時挺身而出。
「父親休聽別人杜撰傳聞,我自願受罰,何來埋怨之說。」卿五倒是推得一乾二淨。
卿雲縱扯了扯嘴角:「你會不滿,人之常情,我確實對你關照太少,虧欠太多。如今小四去西北籌措事務,他原來管轄的江南分堂一時無暇打理——你管理后務這幾年,能力確實不俗,所以我想讓你代小四打理一段時間,你可願意?」
「這……」卿五頗感意外,江南分堂地處富庶之地,油水最多,可是幾個少爺搶紅了眼都要爭的,父親突然將江南分堂交給自己,這著實太過突兀。就算自己那日朝卿大故意訴苦,實則是抓著卿雲縱心軟的機會開脫罪名,但是父親突然的決定,也未免不合情理。
這情形,倒像是要突然將他支開卿家堡一般。卿五目光閃爍,心念千迴百轉。
「江南分堂乃是要地,我一介殘廢,怕是難以服眾……」卿五有些推託,實則在試探卿雲縱。
「淑君,你真以為你這幾年私下裡的動作,我不知道么?你不惜斂財拉攏卿家堡上下,不正是為了你日後掌權鋪路,如今我給你權,你何必惺惺作態?」卿雲縱果然是個軟不了多久的剛厲個性,方才才好不容易擠出些父子情深的意味,這一下又立刻劍拔弩張,也難怪他年輕時樹敵甚多。
卿五連忙道,「淑君不敢違抗父命!」
這下,竟然是不留餘地,強逼著卿五去上任了。
那廂小七已經就快憋不住咧嘴巴了————自己要跟著卿五去江南了!!!堡主好英明!!!一波接一波的興奮,幾乎沖得小七快要昏頭了。
卿五則又問:「父親,我何時啟程?」
「你準備一下交接事宜,若是沒什麼事,後天就去。」卿雲縱看著自己的茶杯,沒有什麼感情道,「江南有幾件事急待處理,你最好不要拖著。」
「呃……這也太急了。」卿五低聲道,似乎有些為難。
「沒什麼事就下去。」卿雲縱看著卿五那張酷似滄溟的臉,沒來由覺得心中窒悶。
還是不見為好。他別過目光。
見卿雲縱根本不理會自己,卿五也無法再說什麼,只得行禮告退。
小七一轉身,嘴巴就立刻咧到了耳根,笑得有幾分扭曲。
卿五瞥了小七一眼,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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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疏風閣,卿五洗洗就上床睡下了。小七則是興奮得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索性跳下床,開始準備旅行的東西。
「小七,小七。」半夜裡,卿五的聲音從卧室傳來。
小七豎起耳朵,覺得自己收拾東西已經夠躡手躡腳了。
「主人,你要夜壺嗎?還是要大便?」小七問。
「閉嘴!你給我過來!」
聽得卿五語氣里的生氣,小七果然乖乖地走過來。
「你在搗鼓什麼?半夜還不睡覺?」卿五靠在床頭問他。
「收拾行李唄。」小七貌似恭順地垂手而立。
「你很有精神?」卿五問。
「反正睡不著,給你這個。」小七把兩個從自己棉被被套里摸出來的棉花團送到卿五面前,「你用這個堵住耳朵,就睡得著了。」
「…………我有事要你做。」卿五道。
「果然還是要解手么?」小七道,「我去拎馬桶,我知道王大爺的炒飯不能多吃,你還吃了那麼多……」
卿五道:「你不用去拎馬桶了,你替我去地牢走一趟。」
「啥?!」小七一下懵了。
「我要你潛行前去地牢,不許讓人發現,你的輕功最好,臨到對敵時也機靈,我想你應該不會辦砸。」卿五道,「地牢把守森嚴,你靠近些,我教你怎麼混進去。」
「這、這是任務么?」小七激動的語氣有點發顫,在卿五身邊這麼久了,第一次接到像個影衛能做的大任務了!
「是任務,而且是極為危險的任務,你若是被發現,絕對不能說出是誰指使,你記住,若是被發現,你的退路只有一條。」卿五故意逗他,話說得很嚴重。
「我知道!!我咬舌自盡!!我絕對不會出賣主人!」小七熱血湧上腦門,就差沒蹦起來了。說完這番話,小七覺得自己的血都已經沸騰了。
他終於像個真正的影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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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寶極度不爽。
吃完晚飯,他本來準備研究他心愛的衣服式樣,爭取在過節之前再把卿五打扮得「如花似玉、艷驚四座」一次,卻被守衛的侍衛強行帶走,叫他去給一個剛抓住的犯人醫治。
據說那犯人強行闖入卿家堡,最後被拿住,但是此人武功極高,使得卿家堡中的守衛死傷無數,因此被卿大少嚴刑伺候,逼他說出幕後主使,但那人只是一口認定要見堡主,竟是死都不開口,最後被打得半死,又被上了酷刑,穿了鎖骨,打斷雙臂和雙腿的骨頭,眼看就要死去,這才找來趙大寶這個神醫吊命。
趙大寶圍著那一身血污的男子轉了幾圈,眼看這人內傷外傷嚴重,快活不成了,趙大寶心想就算自己真的是神醫,也不一定救得回來,可是守衛竟然說,堡主有令,若是趙大寶救不活這個犯人,便不許他踏出地牢。
那人已經陷入昏迷,臉色青紫,臉頰被打得青紅裂開,早已不復上午的神采,只聽他嘴中喃喃發聲,依稀是「教主……卿雲縱……」等等名字。
趙大寶只能按照自己知道的常識,給這人上了自己持有的最好的傷葯,只是他內傷沉重,據說被堡主一掌重創,恐怕不是那麼好醫治,若是卿五在現場,用他練就的獨門功夫凝碧神功為牽引,引出堡主加在此人體內那股不斷衝突破壞的灼熱內勁,或許此人還有幾分生還的希望。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有人回報說他的書童送東西來了,趙大寶一驚,卻見侍衛帶進來一個包著頭巾的少年,那少年背著布包,瓮聲瓮氣道:「老爺,你忘帶診治病人的銀針了,我給你送來。」
於是那少年走過來,背對著侍衛取下頭巾,竟然是喬裝改扮的莫小七!
「你怎麼過來了?」趙大寶連忙湊過去,低聲道。
「是主人派我來……他知道你可能會被叫來,所以叫我來拿樣東西。」莫小七道,「你幫我找找,那犯人身上是不是有一張畫?」
趙大寶於是在犯人身上翻了翻,果然找到他藏在懷裡的一張捲軸,那捲軸早已被血浸泡,但是應該是小七見過的那張。
「很好,這是主人交給你的信,上面寫著如何施針度氣,救這人的性命,他叫我告訴你,回去之後必須背下七本醫書。」小七接過畫收好,又給了趙大寶一封信。
「哼!還要不要人活了!」趙大寶恨恨然道。
小七又道:「五少還說,叫你在侍衛換三班之前儘快完成離開,不然有你苦頭吃。」
「啥?」趙大寶不解,小七卻包上頭巾,將一枚銀簪塞到犯人的懷裡,隨即轉身離開。
出了門,小七突然就咬牙切齒,卿五真是胡扯!這算什麼危險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