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生意場

倪大宏在倪麗耳邊小聲問道：

「杜家的這位同學是什麼來頭？口氣這麼大？」

「他？他的口氣比這還大的時候也有。」

倪麗也被氣壞了，就沒有曾樂這麼乾的，當著面說自家生意不好，投資會賠的掉褲子，這算怎麼回事？

余夏月更是不敢出聲了，她知道，曾樂一句話把半桌子人都得罪了。

倪大藍語氣嚴肅地問道：

「曾樂是吧，你憑什麼說我們倪家生意會虧本？賢侄，你這是在哪兒認識的同學？口氣這麼大？」

「這……倪叔叔。」

杜嘉嘉給倪大宏敬了杯酒。

「實不相瞞，我這同學算是我的合伙人，我爸給我的那一個億，在他手裡管著。」

「什麼？！」

倪麗父母還有倪大宏都被這番話驚到了，倪大藍喝多了，更是下意識地說道：

「你爸糊塗了，把那麼多錢給一個外人？」

「呃。」

儘管杜嘉嘉臉上還維持著笑容，但他心裡已經不高興了，我爸再怎麼樣，也不是你們能說的啊？再說，我樂哥說你們家生意不好，你怎麼不問問原因？

實際上，杜嘉嘉也想知道曾樂為什麼不看好對倪家的投資，倪家發展了那麼多年，怎麼就會虧本了？

「倪叔叔別急啊，既然酒也喝完了，菜也吃完了，說說正事也不是不可以。」

曾樂放下筷子，對倪大藍說道：

「聽倪麗說，倪叔叔喜歡讀國富論？我也是國富論的擁護者，不如交流交流？」

「交流交流？小子，你懂國富論嗎？如果你真是國富論的支持者，你會覺得我倪家生意不好？」

倪大藍能說出「小子」這兩字，可見對曾樂的確是不滿了。

「倪叔叔別急，或許外人不知道你們家的生意如何，但是我能看出來，倪家的生意早就大不如前了，你們倪家之所以借錢或者說融資，甚至不惜置換股權，是因為想擴張產業，多開分店，用利潤彌補虧空是嗎？」

「你怎麼知道？」

聽到曾樂這一番話，倪大藍就嚴肅起來了，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不少，業內人都知道，但圈外人絕對不知道，就像杜家，那絕對是不知道的，只有倪家內部人才了解這個秘密。

倪大藍也跟倪大宏借過錢，但是倪大宏是老演員，家底有限，不能救火，倪大藍只能對外舉債融資，借了一圈，鋪子也攤出去了，可倪家的生意還不見好轉，合作方也不願意了，倪大藍心急如火。

這也是倪麗擔心的，倪麗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不知道解決辦法，最近一段時間也讀過很多經濟學著作，所以以現代經濟學的角度，對於父親惜若珍寶的國富論嗤之以鼻，認為父親就是抱著老一代的思想才賠錢的。

「還有啊，倪麗，問題不是出在你所謂的國富論上，書籍和理論只是人們實踐的指導思想，既然倪叔叔能起家，就說明道理沒問題，賠錢了是有別的原因。」

「你那麼厲害，倒是說說是什麼原因啊，你能解決嗎？」

曾樂微微一笑。

「別急啊，我肯定會說的，不會藏著掖著。」

「哼，你能知道什麼，黃毛小子，牙都沒長齊呢，還說談生意？你什麼出身？你接手過多少錢？你讀過多少書？」

「叔叔，別的我不敢說，在道理上我就是比你懂。」

曾樂眯起眼睛，和倪大藍針鋒相對，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絕不能露怯，而且一定要把氣勢擺出來，硬撐著也要撐下去，不然不會讓這些富豪對自己信服。

「賢侄，既然你不想投資，那就算了，不用找你同學來替你說話，既然你爸也不看好我們倪家，那我看這婚事也算了吧。」

倪大藍壓根就沒理會曾樂，只把曾樂當做杜家一個傳話的，不然他一個白丁出身，誰信他能有這麼大口氣？

倪大藍覺得心灰意冷，就算你杜文澤不想借錢，也不至於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吧？這是要跟我絕交嗎？等我生意回暖，看我會不會對付你們杜家！

「這……倪叔叔，你這玩笑開大了吧？我兄弟的話還沒說完呢。」

「倪叔叔，忠言逆耳，你確定不把話聽完嗎？」

「算了，曾樂、杜嘉嘉，你們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別談了。」

倪麗心裡其實很高興的，婚約退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只不過也很糟心，杜家這條路堵死了，倪家肯定要想別的辦法了。

倪大宏坐在那裡，兩隻大眼睛緊盯著曾樂，好像要把曾樂這個人看穿一樣，但是他卻發現，自己居然看不懂這個年輕人。

這個剛剛高中畢業，出身白丁的小夥子，居然不卑不亢，氣勢不輸給老倪大哥，而且到現在還端坐泰山，似乎很有底氣。

「大哥，你不如聽聽這小子把話說完，再走也不遲啊，來都來了，這麼走了怎麼收場。」

「老倪。」

倪麗的母親拽了拽倪大藍，然後也一臉凝重地問道：

「曾樂，你說說是怎麼回事，你要是不說個明白，別說你是嘉嘉的朋友了，你是誰我們都會追究你的。」

「好好，我說了讓你們別急，倪叔叔，你都火燒眉毛那麼久了，不差這一頓飯的功夫不是，你都能用一年時間等待幾個城市的分店開起來，就不能等我說完這番話？」

「我看看你能說出什麼好東西！」

倪大藍冷哼一聲，所有人都看著曾樂，曾樂慢悠悠地說道：

「倪叔叔，關於讀書這一點，我是有資格說你的，你學藝不精啊。生意虧損，肯定是在生意上出了問題，不要用利益來止損，因為進水口永遠堵不上出水口，況且這資金來迴流動，任何一個人都燒不起。你四處舉債找人融資，不惜置換倪家股權，在二三線城市開酒店分店，酒樓分店，等了一年時間把它們蓋起來再到生意開始運轉，你可知道你白白浪費了多少資源？」

「什麼意思？你直說吧！別拐彎抹角的！」

「酒店和酒樓這種產業，日進斗金，但是效益周期有多長，倪叔叔你比我明白，現在你的生意的虧損根本不是用利潤能填補回來的了，主業一直在虧損，就算開了新鋪子，主業還是在虧損，而且你要面臨一個貸款利息的問題。這一個億如果借給你，或者說投資給你，你繼續鋪開鋪子，只會虧得更多，到時候變賣資產甚至資產縮水，我這一個億不是打水漂了？」

「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倪家不能渡過難關？」

「難道倪叔叔認為生意不好是大環境導致？等過了這一陣就會回暖？國外的金融風暴吹進國內，是什麼影響你比我清楚，我們上頭有熔斷機制，正經做實業的人不會有太大影響，只有那些玩槓桿的投機分子會跳樓。」

倪大藍沉默了，曾樂繼續說道：

「酒店沒人住，酒樓沒人吃飯，的確是大環境導致，但是，我可以斷定，這股風會一直持續下去，以前的奢靡之風不復存在，倪叔叔你的生意永遠不會回暖！」

曾樂之所以這麼自信，是因為以2012年為一個契機，在明年開始，上頭就會發布大文件，推廣光碟行動，同時咱們的大大開始拍蒼蠅打老虎，腐敗的烏紗無所遁形，全被一網打盡。

以往酒店酒樓靠什麼掙錢？還不是公款吃喝出行？上頭把風吹下來，從烏紗到黎民百姓，以後誰還敢鋪張浪費？大環境的確不樂觀，但這影響到每個家庭已經深入骨子，從今年開始一直到曾樂死去的那一年，光碟行動絕不是一個口號，節儉之風已經在國內遍地開花了。

所以，高消費場所有一個算一個，都倒閉了。

除此之外，倪家的生意之所以虧損這麼嚴重，是有更厲害的人早就得到了風聲，從很長一段時期就開始整合國內的高端消費市場，倪家雖然家大業大，但在這些人面前也是被吞併的下場，他們鈍刀子磨肉、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把這些家族給磨死最後吞併，前一世的倪家絕不是特例，只是大環境的一個縮影，無一倖免。

曾樂說完這番話，眯起眼睛，不過他此時的形象在倪家人眼中卻是那麼高大，讓倪大藍一朝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