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白珊珊（二）
離開白家的第三十三天——
有人說，天有三十三重，每一重風景都不同。
而今，我離開白家也恰好三十三天。
今天也是我正式在藍夜裡上班的第一天。
這裡是一處地下酒吧外加賭場。
很亂。
特別亂。
亂是我連看一眼都想洗一洗眼睛。
不過好歹我的生活總算解決了。
在這裡工作很不容易，尤其是我還不想做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就顯得更不容易了。
我本來想掙點錢，然後就出發去帝都。
但是這裡看得太緊，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出去。
離開白家的第四年——
四年裡，我學會了怎麼在各種人之間周旋，我也學會了怎麼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今天，這位客人有些奇怪。
點了我，卻只是讓我坐在對面。他自己則是優雅地倒著酒，慢慢品。那雙深邃的眼睛，時不時地凝禮著我。
那種眼神帶著幾分探究，看得我毛骨悚然。
兩杯酒過後，男人開了口。
「我叫齊虎城。」男人說，「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這話問得我很奇怪。
這裡不是包廂嗎？
藍夜的包廂。
齊虎城似乎看出了的想法，他輕笑著放下酒杯，道：「藍夜，是我的地盤。」
我：「？？？」
他想表達什麼？
劉虎城繼續道：「你能夠在這是四年，還清清白白的站在這裡，你應該謝謝我。」
我氣得直抖。
是！
我是清清白白地站在這裡，但是這四年裡，除了工作接客外，那些……那些見不得人的活計，他們也沒少逼我學！
現在的我，可以說是毫無實際經驗，卻理論十足！
我狠狠地瞪著齊虎城。
齊虎城不屑地笑笑，從一旁抽出一份雜誌，扔到我面前。
他揚了揚下巴，示意我看。
我拿過來一看，只覺得意外的刺目。
雜誌的封面，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
白小諾！
她竟然過得這麼好，而我，卻在這麼骯髒的地方摸爬滾打，憑什麼！憑什麼！這一切明明都應該是她的，憑什麼要我來承擔！
我明明應該是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小姐！
「你什麼意思。」良久后，我狠狠地咬著后槽牙，一雙眼睛因為強烈地恨意而變得通紅。
齊虎城道：「想報仇嗎？」
「想！」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要她好好地嘗嘗我過的生活！」
齊虎城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很好，我幫你。」
這四年裡，別的我沒學會，只學會了一句話。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你想要什麼？」我揚著下巴，問齊虎城。
齊虎城對我的識實務很滿意。
他說：「陪我。」
在藍夜，所謂的「陪」從來不是名詞。
我咬了咬唇，沒猶豫多久，就同意了。
反正已經這樣了，這也是遲早的事情，再說，齊虎城絕對不會憑白無故地幫自己。好在，報酬我還給得起。
「好。」我說，「但是我要你幫我對付白小諾。」
齊虎城點頭：「沒問題。」
齊虎城朝我伸出手，意思明顯。
我沒動，又問道：「你之前……為什麼會這麼做？」
既然是遲早要這樣的，那前面四年，是不是太浪費了？
而且除了那些骯髒下流的東西外，還讓我學了不少其他東西，比如說國學，練字等等，當然，我喜歡的設計也有。
雖然不是重心。
齊虎城笑了笑，沒跟我說。
只是沒多久，我就知道了原因。
離開白家第四年七個月，
亦是我回到帝都的第二個月——
我見到了白小諾。
這人還真是命好啊，白文周疼她，紀溫弦喜歡她，紀北霆愛她。
甚至連那些毫不相關的人，都因為她的作品而喜歡上她。
一種名為恨的東西瘋狂生長。
在齊虎城的幫助下，我成功地成了國際知名設計師白小諾的姐姐，還是那種被妹妹算計排擠的姐姐。
之後，又成功地利用這個，從白文周手中，拿到了白氏的股份。
只是我跟齊虎城都沒想到，這個該死的老東西，竟然還留有後手。
沒過多久，白小諾就接手了白氏。
我陪齊虎城，齊虎城幫我對付白小諾。
其實，我更覺得，應該是齊虎城想對付白小諾，利用我罷了。不過我並不介意。
齊虎城是厲害，對付白小諾綽綽有餘。
但對上紀北霆……
那就只有挨打的份。
那段時間，齊虎城心情極度焦躁，連帶我都受了不少苦。
我更沒想到的是，這僅僅只是開端。
回到帝都第六個月——
齊虎城抗不住了，決定出去找些合作者融資。
他帶上了我，我經常跟他出入各種場合，早已習慣。
但是我怎麼都沒想到，以前他只是帶我出去充充門面，今天……
「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我驚恐地望著不停淫笑著朝我逼近的幾個男人。
這些男人一個比一個丑，一個比一個胖，一個比一個猥瑣。
我在他們中央，就像是一隻柔弱的小羔羊，落進了狼群。
羊入狼群的結果，就是被吃得乾乾淨淨。
次日我醒來時，身邊的人已經走得乾乾淨淨，只留下滿身狼藉的我跟一室髒亂。
我大哭了一場，抱著自己縮在床角，滿心茫然。
門打開，齊虎城走進來，將我抱進懷裡。
他安慰我道：「珊珊，你的犧牲我都知道，謝謝你。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信了。
之後，這樣的生活，就成了我的日常。
之前齊虎城還會時不時來看看我，之後，就把我關一棟房子里，每天就像妓女一樣，不停地接待各種客人。
無論客人的要求多變態，我都只能接受，不然就會遭受一頓慘烈的教訓。
他們不會打我，因為我的身體對他們有用。
但是卻有無休無止的精神折磨。
我怕了，只能乖乖聽話。
從那之後，我就再沒見過齊虎城。
被關的第二個月——
我懷孕了。
不知道是誰的野種。
因為懷孕，我無法再接待客人，我以為齊虎城會放過我，但是我沒等來他，而是等來了一群穿著白大袿的人。
他們強行餵了我不知道什麼葯，沒過幾個小時，腹部就墜墜地疼。
疼得我滿頭大汗，不停地在地上打滾。
我不停地祈求他們能夠救救我。
但是他們只是看了我一眼，冷酷地說：「再過一會兒就可以了。」
我聽不懂。
只知道好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痛得我幾次暈過去，又醒過來。
下-腹猛地一墜，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體里排了出來。
下意識的，我知道那是那個野種。
被關的第三個月——
我剛流產，再沒露過面的齊虎城難得地大發慈悲，讓我休養幾天。
我剛從外面的花園逛完回來。
我聽到有人在打電話。
「好的先生。」
「嗯，醫生說過，再過兩天就可以了。」
「是的先生，我們會準備好的。」
後面他們在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了。
我腦子裡嗡嗡的。
有種直覺告訴我，這人是在跟齊虎城打電話，內容便是想將我身上最後的價值全部榨乾凈。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我絕對不能再過那種豬狗不如的生活。
我要逃！
這個念頭，此時無比的強烈。
我裝作一無所知，每天如舊生活，實際上我每天都在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以及他們換班的時間與規律。
沒過幾天，就讓我找到了機會。
借著這個機會，我偷了客人的錢與值錢的東西，趁著夜色逃了出去。
怕齊虎城找到自己，我四處躲藏。
而此時，白小諾的名字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我耳邊。
每聽到這個名字一次，我心裡的恨就多一分。
最後，我決定綁架白小諾。
她不是人生得意，感情事業雙豐收么？
我偏偏要毀了她！
我將所有錢全部拿出來，請了幾個流氓，讓他們將人綁過來。行動異常順利，順利得我都覺得上天在保佑我。
人到手了，我將人帶到一處樓頂，然後通知了紀北霆跟紀溫弦。
我本想看著他們內訌。
但是我錯估了紀北霆對白小諾的感情。
為了白小諾，他竟然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願意拿出來。
說實話，那個時候，我是即震驚又羨慕又嫉妒。
為什麼什麼好事都是她的！
就連這麼好的男人，都是她的，而我卻……
我看著刀子一刀一刀地扎在紀北霆身上，看著他身上流出的血，心情大為爽快。
是她的又如何？
最後還不是死在我手上？
那種舒暢感，讓我失了警惕性。最後，竟然被白文周這樣的病怏子給控制住了。
我怔了一下，這樣的突變，讓我有些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后，便沖著那些人破口大罵。
但是沒人理我。
被抓的第三天——
我被關了三天，這三天里，只有白文周來看過我。
我冷漠地看著面前這個老不死的東西。
要不是他，白小諾那個賤人即使不死，後半生也會半死不活。
可這人，生生壞了我的好事！
「珊珊。」對面的男人一臉故作地看著我。
我冷冷地抬眼，輕嗤一聲，道：「老白總，不去看看你那個寶貝女兒，來我這裡做什麼？看我死沒死？」
白文周蒼白的臉色一怔，心疼地望著面前這個瘦得已經脫了形的女兒。
「珊珊，爸爸…爸爸不是這樣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我冷冷地問，「哦，我知道了，你是想來替白小諾出氣吧。那你就多此一舉了，你不會覺得，我在這裡，還能再出去吧？」
「珊珊，我不是……」
看著白文周那副慈愛的樣子，我噁心地直想吐。
直接打斷了他，開口趕人。
「白文周，我不想看到你，滾。」
白文周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走了。
這一面，也是我跟白文周的最後一面。
不過我並不後悔。
第抓的第十五天——
今天是我的審-判日。
我站在被告席上，在我面前，是法官與陪審團。
左邊是原告。
除了一個負責律師外，一個人都沒有。
左邊是我的有辯護律師。
呵。
要什麼辯護律師？
我的罪名，還不夠明顯嗎？
事實是很明顯。
所以審-判格外快。
再加上我根本懶得反駁，而且他們給的罪名都是事實，我也不需要反駁。
很快法官就宣判了判決。
「被告白珊珊，違反《XXX國刑法》第三百五十七條第二十六小條……」
後面說了什麼，我都沒聽，只有最後一句話，我聽得最清楚。
「特判被告白珊珊有期徒刑二十年。」
我身體一軟，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二十年……
二十年啊……
「嗚嗚……」我忽然掩面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