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閑話桑榆(中)
賀然回府時還真是一幅酒宴歸來醉醺醺的樣子,不過他不是和許統喝的,而去在王宮喝多的。蘇平疆對他的到來大感意外,賀然嘻嘻哈哈的只說是來提前討杯喜酒的,蘇平疆見他不但不再排斥南薺,還主動惦記著自己的婚事,心裡自然很是感動,命南薺在旁親自斟酒。
當此sī宴,賀然也不客氣,酒到樽凈著實沒少喝,半醉之時他提起了自己與蘇夕瑤的事情,對不能娶其為正妻頗為抱憾並向蘇平疆表示了的歉意,蘇平疆也喝的不少,因為賀然忙於徵戰,二人少有機會見面,可他感覺到賀然與自己的情義不但未減反而加深了,這讓他大感欣慰。
南薺在邊上一直含笑不語,不時為他二人滿酒,她心xìng靈透,想的要比別人多,見賀然不拘禮數的與大王稱兄喚弟的豪飲,不由猜測他這是在用這種方式警告自己:不要再妄想干政,更不要企圖挑撥我與大王的關係,有我賀然在,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作一個安穩王后!
是南薺多想了還是賀然真有這層意思無人能夠知曉,不過賀然鬱悶之下不去找許統這樣的豪爽之人喝酒反而來找蘇平疆任誰都想不到。
進府後,眾人見他已經醉的腳步搖晃了,皆大感詫異,連蘇夕瑤都沒怎麼見過他喝這麼多,賀然一臉飄飄然喜洋洋的醉態那樣子看著就讓人忍不住發笑,蘇夕瑤扶著他想讓他去自己房中歇息,不想賀然卻用發短的舌頭道:「不……行,酒氣太……重,別薰污了姐姐的……屋子,我去書……書齋。」說著搖搖晃晃的朝大堂mén口走去。
蘇夕瑤急忙命人去扶持,望著他的背影不無嗔怪道:「醉成這樣還顧這些!」
暖yù夫人含笑不語。
竹音輕笑打趣道:「他就是醉的不省人事,心裡也會牢牢記掛著姐姐的。」
蘇夕瑤俏臉微紅,瞪了她一眼氣道:「什麼話你都敢luàn說!還不快跟去看看!」
竹音掩嘴而笑,伏在她耳邊悄聲道:「誰心疼誰去看吧,醉酒又算得什麼大事?看把姐姐緊張的,快去吧,xiǎo心些,別沒把姐姐屋子薰污了反倒把姐姐身子給污了。」
蘇夕瑤大羞,俏臉漲得通紅,咬著櫻chún恨得揮手去打,竹音早有防備飄身避開,蘇夕瑤不甘的去追,竹音固然身法敏捷,蘇夕瑤亦受高人指點學過提縱之術,二人在大堂內追逐起來衣袂飄飄輕盈靈動如兩隻穿huā蝴蝶般煞是好看。
竹音一邊跑一邊對xiǎo竹道:「快去喊xiǎo來她們過來看,姐姐這是瘋了。」又對暖yù夫人道:「姐姐看看這成何體統?她可是長公主呢。」
蘇夕瑤更氣,發狠的緊趕幾步終是追她不上,無奈停了下來,啐道:「你還是天子義nv呢,也不怕給天子丟臉!」
竹音嘻嘻笑道:「我是出了名的刁蠻,這有什麼丟臉的?倒是姐姐一貫的溫雅嫻靜,現在跟市井之fù般追著人打才是丟臉呢。」
xiǎo竹早就笑得不行了,瞥眼看到xiǎo來走了進來,怕她們見到夫人此時模樣,急忙迎上去把他們引出去了。
堂上只剩下三人,蘇夕瑤不好意思的對暖yù夫人道了聲:「讓夫人見笑了。」說罷趁竹音不備,飄身撲去,竹音沒想到她還沒完,險些被抓住,嬌呼一聲急變身法堪堪避過。
蘇夕瑤發狠道:「今天絕難繞你!」腳下卻不追了。
竹音跑到mén口,用yù指刮著面頰道:「還總是說我們不跟他學好呢,哼,姐姐都學了些什麼?我看是把他那一肚子huāhuā腸子都學來了,偷襲暗算可是他最得意的功夫了。」
蘇夕瑤氣的直跺腳,竹音卻已咯咯笑著閃身出去了。
暖yù夫人一直以為她二人縱相處融洽最多不過是禮讓如賓,哪曾想到竟會是親近到這種程度,暗嘆賀然治家的本領猶勝治軍,蘇夕瑤與竹音固然都有尋常nv子難比的氣度,但可以想見,如果不是賀然有高明的調和手段,這兩個卓絕當世的奇nv子豈能安然共夫?
竹音雖一直在打趣蘇夕瑤,可心中對賀然更是牽挂,她出了後堂就直接去了書齋,xiǎo去正守在這裡服shì,見到賀然已經酣睡,竹音叮囑了xiǎo去幾句才放心離去。出mén遠遠見到蘇夕瑤與暖yù夫人攜手而來,她二人終究是坐不住了。竹音感到有些難為情,慌忙從huā徑避逃。蘇夕瑤自然看到了她,只是嘴角lù出一絲微笑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晚飯時,賀然愁眉苦臉道:「這軍師真是難當啊,有些事情一時半會還完不了,看來得晚幾天會藏賢谷了。」
竹音心裡又好氣又好笑,虧他真有臉說,哪次想回去不是扔下一大堆事不管不顧的就回去了,現在居然還好意思拿這個當借口。不問可知,必定是因為雲裳,竹音很好奇賀然會用何種方式處置這件事,但賀然既然不主動跟自己說那她就絕口不問,她這正室可沒有別人家正室那麼威風,反正她也懶得管這些事。
雲裳下午回府後就一副若有心事的樣子,她不善掩飾,心中有什麼都表現在臉上。賀然全當沒看見,飯後一直鼓動她給大家表演一段舞蹈,見難以得逞就退而讓她撫琴,雲裳拗不過他,只得彈了一曲,賀然這次倒聽的很專註。
是夜,宿於蘇夕瑤房中,蘇夕瑤料想他昨晚定沒清閑,怕他傷身,只略略讓他盡了些興就止住了他,賀然糾纏了一會罷了手,把她攬在懷裡忽然嘆了口氣。
蘇夕瑤柔聲問道:「有什麼心事嗎?我看你今天可是有點怪。」
賀然放開她,坐起身,蘇夕瑤知道他有話要跟自己說,也隨他坐起,想去點起燈燭卻被賀然攔住了。
賀然沉默了一會,才道:「有件事我不知自己做的對不對,想跟姐姐說說。」
「哦?莫非又做了什麼虧心事了?」蘇夕瑤笑著問。
「虧得是自己的心,卻沒虧別人的。」
蘇夕瑤聽他語調有些艱澀,輕聲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是雲裳的事,她與燕聑的事姐姐知道嗎?」
「燕聑?是不是南城那個善歌舞聲樂的?音兒跟我說過裳兒總是去跟那人談論,倒沒說他的名字。」
「就是他。」
「音兒上次回谷也沒多說,他們有什麼不妥嗎?」
「她這幾個月幾乎天天都去燕聑家。」賀然語調酸溜溜的。
「消息確實嗎?」
賀然嘆了口氣,道:「我今天去找過燕聑了,千真萬確。」
蘇夕瑤輕輕嘆了口氣,道:「裳兒行事率真不顧俗禮,未必與那燕聑有什麼sī情,你是怎麼處置那燕聑的?沒殺他吧?」
「沒有,我給了他三天,讓他向裳兒表白,何去何從讓她自己決定吧。」
「什麼?!」蘇夕瑤不由驚呼。
「我不知這麼做是對是錯。」賀然搖了搖頭,「那燕聑對雲裳倒是一片真情,雲裳雖是為我千里而來,但我想那不過是情竇初開時的懵懂衝動,以前我從她口中得知,因音兒嫁給我,才引起了她的興趣,想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一直刻意打聽我的消息,多半是先入為主的關係,未見我之前就生了愛慕之心,姐姐當了解這種少nv情懷,我一去數月,想來她最初的熱情已經淡了,燕聑jīng通聲樂,與她志同道合,他們在一起倒不失為一對佳侶,那燕聑樣貌、談吐都還不錯。」
「你……你做的這叫什麼事呢?據我看來裳兒對你可是情真意切啊。」蘇夕瑤嗔怪道。
「我這麼久才回來,她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那燕聑了,姐姐說她對誰才是情真意切呢?」
蘇夕瑤也注意到了雲裳今天只吃飯的時候在府內,一時無言以對,良久才嘆了口氣道:「你真捨得?」
賀然訕訕道:「捨不得又怎樣?我剛聽說這事時最先想到的就是殺了燕聑,可後來想想如果那樣做了,雲裳說不定會恨我一輩子,她不遠數千里來投我,又在趙國險些送命,只當初這份情義就讓我難以作出對不起她的事,繼而想到我身邊已有姐姐、音兒,暖yù姐姐也來了,上天待我不薄了,人貴在知足,裳兒既找到了比我更好的人,何苦強留她在身邊呢?不怕姐姐笑話,雖然決定成全他們,可我一直耿耿於懷,以後我再也不願再見到他們了。」
聯想到他方才聽琴那專註的神情,原來他是當最後一曲聽的,蘇夕瑤握住他的手,不安道:「你且別下定論,我明天sī下問問裳兒,或許是你想錯了呢。」
賀然立即搖頭道:「姐姐千萬別問,假裝不知道就是了,這事讓雲裳自己決定好了,我不想她因受人勸解而留下來,那樣不但無趣還無德。」
蘇夕瑤覺得賀然說的也有道理,沉yín了一下道:「也好,不過無論裳兒作何選擇,我們都不能虧待了她。」
「放心吧,我心裡雖不痛快,但這點肚量還是有的,他們想去哪裡我都會妥善安置,只要不在我眼前晃就行。」
蘇夕瑤輕輕搖了搖頭,道:「怎麼會這樣呢,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讓裳兒留在城內了,音兒也……,唉,這事音兒還真是不好管。」
「嗯,怪不得音兒,雲裳在府內無名無份,音兒說多了反成xiǎo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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