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收數

一周后。

周末，晚上。

陳無數把車停在淺水灣的別墅門口，回頭向後排的雷洛講道：「洛哥，到了。」

雷洛推開車門伸出腳，皮鞋用力踩在地上，整著衣領問道：「你知道豬油仔去哪兒了嗎？」

他跺了跺腳，身體站的筆直。

豬油仔雖然不是便衣隊的正式警員，但是以往都會和夥計們一起坐在警署里聊天吹水，隨時等待著洛哥吩咐。

除非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辦，豬油仔才會暫時離開一會。

可是今日一整天豬油仔都沒有出現，里裡外外確實透露著一些古怪。

陳無數愣了一下，雙手插袋的站在車頭前，應聲答道：「不知道。」

「哈哈。」

「今天是收數的日子，他去收數了。」雷洛暢快的放聲大笑，大步走進別墅當中：「阿數，晚上留下來吃飯。」

「吃完飯有事交給你做。」

「明白了，洛哥。」陳無數雙眼一眯，心裡知道機會終於來了。

他聽豬油仔說過洛哥收數的規矩......然而現在跛豪跟雷洛撕破臉皮后，還會乖乖交數嗎？

不可能！

今晚雙方必定會有一場大戰！

兩人一起走進別墅的大廳，只見一名五官清秀，氣質不俗的夫人已經在餐桌前擺放碗筷。

「大嫂。」

陳無數非常禮貌的彎腰問侯。

雷洛則是脫下西裝，隨性遞給旁邊的傭人。

白素娥神態大方，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應話道：「阿數對吧？」

「這幾天我一直聽洛哥誇你，快點過來吃飯吧。」

「多謝大嫂。」

陳無數沒有亂動，專門等到雷洛走向餐桌后，他才邁步跟在後面。

顯然，今晚雷探長的家宴提前準備過，專門只招待他一位扎車司機。很快，各種湯、菜上齊，雷洛和白素娥招呼著他動筷吃飯。

而在他們頂著明亮的吊燈用餐時，豬油仔正帶著一隊便衣探員大步跨進豪情夜總會的大門……

這處夜總會是九龍區最豪華的喝酒場子，也是以往黑白雙方交割賬目的地方。

以往跛豪經常都會在這裡露面，現在豪哥身份大了，便把這裡交給「義群」九龍堂口的大佬坐鎮，也就是四大金剛里的「刀仔輝」。

這時歌舞廳經理看見豬油仔帶著人馬來勢洶洶，連忙趕到門口笑臉相迎，主動問候這位大爺道：「仔哥，晚上來玩？」

「我馬上給你安排一個好位置。」

「把最好的妞都給你統統安排上！」

這位經理心裡其實很清楚這群人不是來玩的，而是來找麻煩的。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他該參與的。他只是一個經理，只要負責迎客就行。

於是他便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去主動戳破這層窗戶紙，更不會主動把麻煩攬到自己身上。

「呵呵，不用安排了。」

「我直接去辦公室搵人。」

豬油仔威風凜凜的掃過歌舞廳里一眼，發現舞廳里根本沒什麼客人。

義群肯定是提前清過場子，不想影響到真正來消費的老闆們。

現在只有幾十個面色兇悍，滿身江湖氣的馬仔坐在沙發旁喝酒。

酒桌上啤酒擺的滿滿，卻也沒見他們喝。

而當豬油仔帶著便衣路過走廊，一路走向辦公室時.......馬仔們卻紛紛拿出陰狠的目光盯著他移動，一個個好似都想把他生吞活剝。

可是豬油仔卻對一切渾不在意，因為他的腰間別著一把手槍，手槍就是他的膽量。何況，身後攏共十名便衣探員個個配槍，連保險都沒關。

這次洛哥下了死命令，不交錢，就交命！

晚上開槍都沒問題，鬼佬高層那裡早就打點好了。

「吱啦。」豬油仔一把推開辦公室的木門，帶人衝進裡面大聲吼道：「刀仔輝，把義群這個月的賬本拿出來，該交數了！」

刀仔輝靠在辦公桌后的木椅上，正用一把蝴蝶刀打磨著指甲。

「賬本？交數還用賬本？你去其他轄區看看，差佬收數都要一家家慢慢收，誰他娘會給你賬本！」

他挑挑眉毛，對於一群來勢洶洶的便衣探員並不意外，現在只是故作訝異的在問道。

問完后還不忘嘖笑一聲，拿出前幾天豬油仔譏諷他的話講道：「仔哥，算賬是要帶賬本的......」

「哈哈哈。」

「嗯？」豬油仔眯起狹小的眼睛，露出一個眼縫冷聲說道：「好，那我就一家家收，你這家交最多，就從你開始收。」

「交錢吧，三成月利！」

豬油仔伸手三根手指，語氣寸步不讓，步步緊逼。

「砰！」刀仔輝一掌拍在桌面上，手握利器豁然起身罵道：「干你娘的豬油仔，我交錢只交給豪哥，你要錢去找豪哥要！」

「干！」

「你是不把洛哥放在眼裡，還是不把便衣隊的槍放在眼裡？」

「呵呵，你先把其他家的錢收上來再說。你要是能收到一個子，我馬上交錢！」

「我告訴你，你連泊車位的錢收不到！」

在刀仔輝拍桌起身的那一刻，豬油仔身後的便衣探員們嘩啦一下，紛紛撩開右角的衣服，露出槍袋裡的黑色槍柄。

「轟隆。」突然，辦公室的房門被撞開，一大群手持砍刀的馬仔們堵在門口，空氣中的火藥味已經一觸即發。

豬油仔呸了一口，伸手指著刀仔輝最後警告道：「狗屎輝，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九龍區的地盤上，沒有洛哥發話，你們沒一家場子開得下去！」

刀仔輝頭髮豎起，根根分明。聽見「狗屎輝」的蔑稱后，扯扯嘴角，陰沉的回應道：「等顏老當上總華探長，雷洛連命都保不住，老子還怕他？」

「我知道雷洛把收數的事情交給你管，就是讓你接豪哥的位置。可是你連一個兵都沒有，帶人來搵我，還要帶警察？」

「笑話，真以為豬鼻子插蔥就是大象啊！」

「想要黑白兩道一手抓，雷洛沒這個資格！」

曾經雷洛就是靠著跛豪把黑白兩道一手抓，現在跛豪反水，光靠豬油仔根本壓不住道上的一群猛人。

當然，這對於豬油仔來說是一個上位的機會，可是上位也需要本事。

可是豬油仔夠勇嗎？

雷洛信對他嗎？

「仔哥，電話。」這時旁邊的探員出一台大哥大，伸手遞給前方的豬油仔。

豬油仔摁下接聽鍵，把大哥大靠在耳邊，沉默不語的聽完片刻后，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仔哥，外邊什麼情況？」探員拿回大哥大，表情警惕的詢問道。

「沒有一個場子交錢。」豬油仔笑了笑，猛然抽出腰間的手槍：「砰！」

他對著刀仔輝摁下扳機，一發子彈瞬間衝出槍膛，命中刀仔輝的腦袋。

「噗！」

同時一把蝴蝶刀甩中他的肩膀，豬油仔肥肥的五官瞬間擰成麵糰。

「洛哥說了，不交錢就交命。」

「和他們干到底！」

「殺！！！」一群手持砍刀的馬仔們已經沖入辦公室內，揮刀朝便衣探員們撲來。

以往交數的日子，辦公室里都會擺著錢箱。

今天豬油仔進門的時候，看見辦公室里一個錢箱都沒有，他就知道肯定要開槍，而且不止開一槍。

何況，無論是豪哥還是洛哥，都在其他地方做了準備。

這裡只是一個引子，一個小小的場子，晚上整個香江都要大亂一場！

砰砰砰、鏘鏘鏘。子彈橫飛、刀光爍爍、面積寬大的辦公室在亂戰當中突然有些狹小起來。誰勝誰負，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