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荒村看墳人

「什麼人？」看著黑漆漆的人影，花花公子微微弓著身子，做出了攻守兼備的動作，等待著對方的反應。

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那聲音像是被蒙上了幾層布，有一種飽經風霜的粗糲感：「什麼人，為什麼來這裡？」

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花花公子掏出了手機來，借著手機的光亮，終於看清楚了這個人的模樣，這個人大概六七十歲，頭髮已經花白，穿著一身麻布衣服，還斜背著一個挎包，樣式都是幾十年前的款式了，看起來不像是活在現代的人，像是與世隔絕了一個世紀一樣。

花花公子還是那一套說辭：「我有一個遠方親戚原來是蒹葭村的，後來她離開了，如今他快要病逝了，想要看看蒹葭村的照片。你是這個村子里的人么？很奇怪，這裡好像一個人都沒有了，這裡拆遷了？」

老人只是冷哼了一聲，他從口袋裡拿出了打火機來，又從挎包里拿出了三根長香來，用打火機點燃，往宿罪這裡走來：「你不用編瞎話來騙我，離開蒹葭村的，就沒有一個還想過要回來這裡，人們走都來不及。」

花花公子往後退了幾步，不知道這個老人到底要做什麼。老人在花花公子剛才的位置站定，用自己的指甲，在黃土地面上擰出了一個小洞來，將長香插了進去。手機光下，青煙縷縷升起。

花花公子和推理者都明白了，老人在上香，而上香的對象自然不可能是宿罪。

他在為死人上香。

「我不知道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如果是來偷東西的，你們隨便看，如果有什麼你們覺得值錢東西，你們就儘管拿走好了，如果你們是來盜墓的，墓裡面的東西早就沒了。這個地方沒什麼好獃的，我勸你們趕緊離開。」

這個人肯定是蒹葭村的一名村民，十年前的滅村案中，這個人可能是倖存者，十年前，這個人應該五六十歲，年紀也不小了。而且看他的挎包，裡面裝著的應該都是長香了，挨家挨戶給人上香的人，肯定和這個村子有很深的羈絆，這裡已經廢棄了十年，這個人依舊不肯離開這個村子，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推理者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人，一定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老人說完這些話之後並不停留，三步兩步已經走出了院子，朝著村口的方向走去，推理者示意花花公子趕緊追上去，老人注意到宿罪跟了上來，他只是看了宿罪兩眼，並沒有阻止或者拒絕。

老人轉身走進了另一個院子，如法炮製，在地面上插上了三根長香。

推理者問道：「十年前，蒹葭村一夜之間死了二百多個人是么？」

老人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看著宿罪，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終問道：「你是誰，來這裡到底為了什麼。」

看著老人的反應，推理者說道：「我是為了真相來的，你認識荊靜么？」

「你到底是誰？」老人看著宿罪。

「看樣子你的確認識荊靜了。」推理者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她的朋友。」

「她的胳膊怎麼樣了？」老人忽然拋出了一個問題來。

推理者知道這是試探，他回答道：「恢復的還不錯，安上了假肢。」

老人繼續往一旁的院子里走，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你要問什麼，你說。」

「我剛才已經說了，十年前蒹葭村的事情。」推理者說道：「我聽說蒹葭村是靠盜墓起家的。」

「起家？」老人忽然笑了笑：「沒錯，半個村子的人都是靠墓裡面的東西起家的，那些膽小怕事，又或者是明事理的，從一開始就離開了，不攙和這些破事。那些聰明人，撈夠了就走，用那些錢買房子做生意，現在活得也好。剩下的，就是守著這個空空的墓穴，人心不足蛇吞象，一起走向滅亡。」

「荊靜和我說起過。」推理者說道：「她的一根胳膊，就是因為這事情丟的。」

老人走進了另一個院落，繼續燒香：「後來我聽說，這個墓應該是宋朝的什麼大官的墓，職位不低，裡面有不少好東西。其實想想人生也很奇怪，你住在這裡，忽然有一天發現了一千年前的人的墓，然後就靠這一千年前的人活著，靠他養活著。可你又想，一個死了一千多年的人，能養活一個村子好幾年，你說，這些人得有錢到什麼地步。」

「錢這東西是個好東西，可太少了不好，太多了也不好，我是想明白了。」老人打開了話匣子，說道：「荊靜丟胳膊的那時候，好像才十八九歲吧，當時我就在人群里，我就在人群里看著，看著他們把荊靜的媽媽打死，看著他們把荊靜的胳膊砍下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太血腥了。」

花花公子將一根煙遞給了老人，自己也點上了一根，兩人就這麼走在村子里。

「後來就發生了村裡的慘案是吧？」推理者說道：「荊靜和我說過一些，但是沒有那麼全，這次我來，實際上也是為了幫她。」

「幫她？」老人問道。

「十年前發生全村的慘案時，你在什麼地方？」推理者問了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

老人重重嘆口氣，將最後幾根長香插在了村口：「跟我來吧，我在這裡有個住著的小屋。」

花花公子跟著老人一直往前走，老人一路上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緊接著兩人就看到村子里僅僅亮著的唯一一間屋子。老人帶著宿罪走了進來，兩人觀察到，屋子裡亮著的是幾根蠟燭。

花花公子四周回顧，發現這裡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

「十年來，這裡就你一個人住么？」花花公子問道：「你吃什麼喝什麼？」

老人笑了笑：「吃的自己種，喝的附近有條小河，地里有樹枝，什麼都要自己動手就是了。喝點水么？」

看著這個破舊的屋子，聽到吃水要直接從河裡挑，推理者回答到：「不用了，我們還是說說十年前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