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重生
晚上,我看著漫天的星星,不由得苦笑,我這個穿越生活竟過的這麼可悲。
我開始砸門,砸雲光殿的門,拿屋內所有東西砸門,只想砸開那道門,就像想砸開所有束縛在我身上的枷鎖!
為什麼我在現代生活的好好的不行嗎,為什麼要把我弄到這裡,為什麼要讓我進宮遇到李長機……
屋外的侍衛聽到了聲音,怕發生什麼事,便走過來打開門,剛好被我一個花瓶砸過去,砸了個半死,當場暈了過去。
我又被送到了李長機面前,這次他的身邊是鄭妍兒,或許是剛從床上起來的原因,鄭妍兒一臉的不悅,李長機依舊冷著臉看著我不說話。
鄭妍兒開口:「聽侍衛來報,說你在雲光殿發瘋,看著,不也是好好的嗎?非要作幺蛾子。」來引得陛下的注意!
我對她的話置之不理,再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跪下道:「陛下,妾身李婉清請求去東台山長住,永世不回皇城。」
李長機只冷冷地看著,整個屋內都是如無人般的安靜。
直到鄭妍兒終於受不了了,柔聲細語地對李長機道:「陛下,既然李昭儀都這樣說了,不如就准了她的請求,不然她在這後宮肯定住的不開心,可能會出現很多次今晚這樣的情況呢!聽說那個被砸的侍衛,被砸的可狠了!」
李長機終於有了反應,只是起身走向床榻:「准。」
「謝陛下!」
鄭妍兒連忙招手讓人把我帶了出去,自己跟著李長機的步伐走了上去。
我慢慢地走在回雲光殿的路上,想到明天的離開,突然有種自己要被解放的感覺,似乎這壓抑了這麼久的呼吸都順暢了。
回到雲光殿,我發現自己竟然沒什麼要收拾的,只是告訴了小米我要走的消息,正好魏婕妤和孫徑娥竟然趕過來了,她們的消息收到的真快。
「昭儀……」
她們二人看著我,淚眼婆娑,「您真要離開皇宮?」
「嗯。我待在這,已沒意義了。」
「昭儀……我們日後定會去東台山看您的……」
「你們別來,」我勸道:「陛下已經厭極了我,你們來看我只會惹禍上身。不過有一事我倒是要求你們。」
我將小米拉過來:「他是個好孩子,可惜跟著我吃苦了,以後煩請兩位多多照顧他。」
「不,昭儀!」小米一下子下跪道:「小米要跟著昭儀!小米哪都不去!」
「小米,別鬧。」
「小米沒有鬧,小米上次就說過,決不離開昭儀,此次也絕不反悔!」
「你當我這次是去玩的嗎?我此次去以後要過的日子有多苦你知道嗎?你以為還是在宮裡嗎?」
「昭儀,小米就是苦過來的,小米會洗衣做飯砍柴收拾屋裡,小米什麼都會的!您看您從來都是千金之體,什麼都不會做,沒有小米您要怎麼辦啊?昭儀,小米求您帶上小米吧!」他跪著,一個頭接一個頭的磕下。
魏婕妤也不免道:「昭儀,帶上他吧,這孩子也是忠心。」
孫徑娥道:「是呀昭儀,何況東台山清苦寂寞,您帶著他,也是給自己做個伴。」
魏婕妤道:「您放心,日後我和孫徑娥定會不停給東台山補給,絕不會讓昭儀你的日子難過!宮中的事您也別擔心,那鄭妍兒再狐媚,也翻不了天。您好好的做您自己想做的事便是。」
我拱手道:「二位的情意,婉清此生絕不會忘。」
她二人點了點頭,三人就此分別。
第二天天微微亮,宮門剛開的時候,我便和小米乘馬車出了皇宮,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也不想再驚動任何人。
這一輩子剩下的時間,我只想這麼安安靜靜的了此一生。
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有什麼意義?
真是什麼意義都沒有。
該來的終究會來,我終究只有孤身一人,不過還好,小米還陪著我。
我看著沿路的風景,緩緩地走向了東台山,看著那個山腰處,想到李靜姝當時便是被我從那推了下去。
我原以為,那一推可以讓她從此自由幸福,卻不想不僅沒有,甚至給李家招來滅頂之災。
只是到這山腰處,馬車突然停了,我不解地探出頭,才發現路上竟然跑出來幾個人,而那些人,就是我第一次出宮時,李長機派到我身邊的保護我的侍衛。
但是看他們拿著刀向我走來的樣子,他們這次絕對不是來保護我的……
小米立馬反應過來:「昭儀,坐穩了!」
他立馬駕車掉頭,誰能想到那幾個人武功實在高強,三兩下就追上了馬車,甚至一刀就砍斷了馬車和馬之間的韁繩,那一瞬間我感到整個重心都往後倒,隨即天旋地轉,馬車脫離韁繩后因著慣性翻滾了幾圈,直接滾到了山腰旁的懸崖下破裂,而我也掉下了懸崖。
但是看著崖上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徹底的死了,李長機,原來你根本沒打算放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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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撕心裂肺的痛……就像現在第一次醒來時的那種痛。
我,回去了嗎?回到現代了嗎?
我努力地掙扎著睜開眼坐起來,入眼的卻是一間破落小屋,桌子,床,衣櫃,幾箇舊箱子,一眼望盡,整個屋子大概也就這麼大了,屋內的擺設和我身上的衣物告訴我,我沒回去,我依舊在大煜。
只是,這是哪?
我記得我掉下了懸崖,那個時候渾身刺痛,看樣子是懸崖上的樹和上次給李靜姝用的軟墊救了我一命。
只是我現在是在哪?被人救了嗎?
這時屋子的門被打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端著葯,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葯灑了,看到我醒了,歡喜道:「姑娘,你醒了。」
我看著眼前的人,一身書卷氣撲面而來,一身灰衣白衫清秀儒雅,笑容清淺溫柔。
我一下子不免想到李長機的笑容,他的笑容也是這般清淺溫柔……
不,可是他們不一樣,李長機的笑總是帶著一股琢磨不清的味道,很容易被他迷惑,但是眼前這個人卻是一眼就看的到的乾淨無暇。
他趕緊走了過來,將葯放到床旁邊的桌子上,一句:「失禮了。」拿出我的手腕給我把脈,片刻后笑道:「姑娘身體底子好,身體恢復的也快,再休養一個月,便可大好了。」
我看著他,怔怔地道:「你……救了我?」
「是。小生雲安,一月前在東台山三腳下採藥時發現了姑娘,幸得一年以前不少獵戶將山腳下的野獸都獵了大半,不然姑娘可危險了。」
他溫柔細語的說著,聲音都是俊雅清脆的聲音,讓人聽了很是舒服。
「謝謝……」
「姑娘客氣了,救人一命應是本分。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離這最近的便是皇城,但先前小生到皇城中打聽過,並未有哪家的小姐失蹤,如今姑娘轉醒,小生可為姑娘聯繫家人,早讓家中人安心才是。」
家?我沒有家了……因為李長機,我已經沒有家了……
李靜姝沒了,李家沒了,利用完我后,我在他眼裡,也只是個該死的存在……
我不由得道:「家……我沒有家了,我的家人全被人害了,那個人把我推下了懸崖,現在只剩我一個人活著了……」
他聽了好生詫異:「竟會有這樣的事情!姑娘,小生陪你去報官,定要讓賊人繩之以法!」
「沒用的……沒用的……那個人誰都動不了,動不了的……」想到以往的種種,我痛苦不已,哭泣道:「其實我也該死的,死了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就可以和我的家人團聚了!」
「姑娘……」他一下子慌了,不知該怎麼辦,「姑娘,小生既然救了你,必然要照顧好你……姑娘,小生知道你心中苦楚,但逝者已逝,生者自當好好生存,這樣才能讓逝者在天之靈得以欣慰……」
他的身邊沒有布,他只能卷了自己的衣袖來給我擦淚,「小生失禮了……」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我抱緊雲安狠狠的哭了一把,他就在那裡,儘力的給我最大的溫暖。
雲安是一個書生,祖上世代行醫,因此自己也會一身醫術,不過他的理想是入一官員家裡做一幕僚,期待以後為國效力。
待我冷靜后,他將我放好半坐到床上,然後打來水幫我洗臉,每次他接觸我之前,都要道一句:「失禮了。」
他一點點的仔細擦拭我的臉,但又絲毫不逾越了規矩,他溫柔地道:「姑娘,待會兒我們先喝葯,得先把身體恢復好。我今天在路邊摘了幾個果子,味道甘甜,最適合配著葯吃了。」
我微微的點頭,他一笑,那麼明媚陽光,讓我看的一征,心裡的苦楚似乎都減輕了些,他的笑容彷彿包含著一種力量一般。
我聽了他的話,喝了葯,葯很苦,喝的我眉頭髮皺,不像在宮中的時候有專人伺候,葯也配著專門的甜食,但是雲安卻趕緊從懷裡拿出他摘的果子:「姑娘,快咬一口,可甜了。」
「嗯。」我趕緊拿過咬了一口,滿嘴的清香迸發出來,蓋住了葯的苦味。
看著我因為葯發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他也終於笑了:「以後我會每天給姑娘摘這種果子,姑娘就不會怕喝葯了。」
我問到:「雲安,你的父母呢?」
他一愣,隨後只是一笑道:「不在了。」
我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對不起。」
「沒事,五年前,阿翁和母親去山上採藥,但是卻遭到猛獸襲擊,所以……」
「五年前,你多大?十五歲?」
「嗯,是,說起來我和姑娘倒也算是同病相憐。所以姑娘,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比比皆是,親人離去確實太過痛苦,但是為了他們,我們也應好好活著,畢竟他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在世的我們能過的好好的。」
對,無論李靜姝,還是李睦,還是我再未見過面的母親,他們都是希望我們好好的活著,我這一次沒死,大概也是他們在冥冥中保護著我吧……
「是,雲公子,小女受教了……」
「姑娘不用如此客氣,喚我雲安便是。還不知姑娘芳名?」
「我……不想提我以前的名字……」
「既然如此……」他想了想道:「不如小生替姑娘想個名字。」
「好,有勞了。」
他沉思片刻道:「不如姑娘以風為姓。」
「風?」
「是,風字取自花——風信子,風信子若要二次開花,便要將已經枯萎死去的花枝剪去才能再次開出美麗的花朵。死亡后重新開始的勇氣,忘記過往重新開始的毅力,這二者皆是難得的東西,願姑娘也能如風信子一般開出美麗的花。」
「那,我叫什麼呢?」
「雪霏,風雪霏。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我念著這個名字,風、雪、霏,真好,以後我便是這個名字了。
最後他想了想道:「姑娘若是不嫌棄,可先暫住在小生這,小生屋裡簡陋,怕怠慢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雲公子這是說的哪裡話!你能收留我,我已是萬分感謝了,怎會嫌棄?」
「姑娘不嫌棄便好。只是看姑娘掉下來時的穿著打扮,以往必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怕日後要受些苦了。」
雲安的房子非常簡單,只有一間屋子,裡面擺了些床之類的傢具,廚房便在外面,屋檐那搭了個草棚,雲安說那還是他父親在時搭的,那些桌子、柜子、包括這張床都是他父親做的,他不會做這些手工活。
屋子的前面是一片天地,裡面種了些蔬菜或者草藥。
雲安說他平日里就是採藥,將它們曬好后拿到皇城的藥鋪里去賣,這就是他的收入來源,無事的時候便是讀書。
晚上睡覺時,雲安在屋外鋪了張草席,將門關起來,與我隔開。
我一直覺得非常愧疚,他救了我的命,我卻讓他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直到有一次下大雨,我叫住雲安:
「雲安。」
「雪霏,怎麼了?」
「晚上你到床上來睡,我睡裡頭,你睡外頭,中間隔床被子。」
「不可,這…!」
「於禮不合?」
「這是自然。雪霏,我知你的好意,但……」
「那我就出去睡。」
「雪霏,別鬧!」
「一直睡地上對身體不好,你懂醫術自然知道,何況還下著雨。總之今晚,要麼你睡上來,要麼我出去,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