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死裡逃生
當人們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慶中時,京城內卻被一件驚天大案鬧得人心惶惶。
靖王薛睿因通敵、謀逆等罪被關入大牢。一時間牽連甚廣,文武百官皆人人自危。
如今皇帝已進入垂暮之年,對謀逆之事十分忌憚,他命趙王薛紹和大將軍顧致遠聯合督辦此案。
看到鐵證如山,皇帝勃然大怒,即刻下令將涉案之人處死,哪怕皇后前來求情也無濟於事。
寒風料峭,吹到臉上猶如刀割一般,讓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顧謙跪在門外紋絲不動,任憑那一縷縷青絲隨風飛舞。
許久之後顧致遠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顧謙后他滿臉不悅,「你怎麼還跪在這?」
方才顧致遠已經狠狠地將顧謙訓斥了一番,本以為他這次會老老實實地離開了。
「父親,薛衡如今才十二歲,怎麼會與謀逆案有所牽連?孩兒請您向皇上求情,饒他一命。」
顧謙口中的薛衡就是靖王的兒子,這些年他倆的感情早已比親兄弟還親。這件案子關乎到薛衡的生死,他決不能坐視不理。
顧致遠剛剛才壓下去的怒氣頓時又燃燒了起來,「你真是糊塗!縱使他與此案毫無瓜葛,就憑他母親是西戎的公主,他體內有一半羌人的血統,皇上又豈會饒他性命?」
「他可是皇孫啊!」
「哼,在這種非常時期,皇上連靖王都要殺,區區一個皇孫又能怎麼樣?」
顧謙跪在地上向前挪了幾步,緊緊拉著顧致遠的衣角哽咽道:「可是,可是孩兒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命喪黃泉。父親您是大將軍,您一定會有辦法的,求您救救他吧!」
「如今朝中文武百官沒有一個不急著要和這樁案子撇清關係,我又怎麼能去趟這灘渾水?為避免受到誅連,此事今後你休得再提!」
隨後他向身邊的幾個侍衛吩咐道:「你們將公子帶下去,好生看管,這幾天不許他離開府中半步。若是出了什麼差池,我拿你們是問!」
「父親,父親!」任憑顧謙如何苦苦哀求,顧致遠依舊無動於衷。
鵝毛般的大雪鋪天蓋地的從空中落下,大地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天牢位於監獄的最裡面,這裡終年不見天日,只靠著過道上的幾個火把照明。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霉味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讓人感到窒息。
平時這裡無人問津,此時卻顯得異常忙碌,獄卒們將要處死的人犯們全部集中到了一起。
昔日的達官貴人們此刻卻淪為階下之囚,披頭散髮、絲毫沒有了往日的風采。他們一排排地跪著,求饒聲,哀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不知是因為天冷還是害怕的緣故,薛衡依偎在蕭蓉的懷裡瑟瑟發抖。
蕭蓉用手不停地撫摸著薛衡的腦袋安慰道:「衡兒,別怕,有娘親在。」
她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雖說此刻正穿著素白的囚衣卻依舊掩蓋不了她嫻靜脫俗,矜持高貴的氣質。
大啟建國不過才幾十年的時間,各地藩王割據,周邊各國皆虎視眈眈。靖王從小被送到西戎當質子,在他為質的這段時間和西戎公主的蕭蓉兩情相悅。
因薛睿舉止不凡、豁達大度亦深得西戎王的喜愛。西戎王非但沒有為難於他,反而還將他提前送了回來。
「娘親,皇爺爺為何要殺我們?」
蕭蓉知道薛衡這個年紀還無法理解朝堂上的陰謀詭計,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皇爺爺年紀大了,容易聽信奸佞小人的讒言。」
「那我們回西戎去,衡兒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外祖父和舅舅們了。」
蕭蓉哽咽了下,滿眼都是淚水,本以為背井離鄉追隨薛睿后能夠和心愛之人廝守一生,卻不曾想到如今要遭此大難,「娘親又何嘗不想念他們呢,只可惜現在連他們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衡兒,要是能夠投胎的話,你千萬不要投到這個冷血薄情的地方!」
「衡兒捨不得顧謙哥哥。」
「從今以後你不要在想著他了,若不是他的父親,我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顧致遠是此次的監刑官,他在士兵的簇擁下走到這些囚犯面前。昔日的同僚如今卻要成為地下亡魂,他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獄卒們端著毒酒井然有序地走了進來,在這些囚犯面前一字排開。
薛睿大義凜然,面無半點畏懼之色,起身端起一杯,轉身環顧著身邊的眾人哀嘆道:「我薛睿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這些國之棟樑和無辜之人為我殉葬。是我對不起你們,今日我先行一步了。」
說完他將手中的毒酒一飲而盡,隨即整個人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直到最後七竅流血一動不動。
虎目圓睜,死不瞑目。
「父親!」薛衡撕心裂肺地叫喊了起來,可惜那具身體早已經無法回應他了。
蕭蓉急忙將薛衡摟在懷中,淚水滴落在薛衡的臉上,讓薛衡感到一陣涼意。
由於所犯之罪十惡不赦,他們的屍體不允許被認領安葬,顧致遠下令將他們丟棄到城外的亂葬崗。
行刑結束後顧府對顧謙的看守也鬆懈了不少,他趁著家丁們不注意帶上昂駒悄悄地溜了出去,直奔亂葬崗。
既然無法救下薛衡的性命,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曝屍荒野。
今年的春天顯得異常地冷,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入手,遠處的狼嚎聲更加讓人不寒而慄。
「昂駒,你去那邊找找。」
可是兩人在翻找了許久之後還是未見到薛衡的身影,顧謙開始急了,「怎麼會找不到,到底去哪裡了?」
「公子,這周圍的狼比較多。它們已經餓了一個冬天,會不會是被它們給叼走了?」
顧謙怒吼道:「為什麼,為什麼連這些狼都要和我作對?」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皇后佇立在走廊下望著院子里心情沉重。
看到趙王薛紹前來,一旁的丫鬟們打算行禮,薛紹揮了揮手制止了她們。
「母后,外面風大,您要注意好身體。」
皇後轉身便是一記耳光打在了他的臉上,「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你將睿兒逼上絕路!」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宮女們皆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薛紹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他摸了摸被打紅的臉,緩緩地跪在地上,「母后息怒,兒臣也是迫不得已。當年他不顧忌手足之情將大皇兄逼上絕路,如今兒臣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罷了。」
薛紹口中的大皇兄是皇后的長子,渠王薛剛。三年前被薛睿揭發謀逆之罪,導致身首異處。想起舊事皇后氣得渾身直打哆嗦,背對著趙王,淚水不禁從眼角流出,「剛兒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為何這些年您一直偏愛三皇兄?」
皇后滿眼含淚,「你們都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睿兒自小被送去西戎,背井離鄉,他吃得苦頭遠比你們要來的多,我這個做娘親的多給他一點關愛這都不可以么!」
薛紹緩了緩道:「母后,事到如今我們兄弟三人只剩下兒臣一人了。您放心,今後兒臣一定會加倍孝順您的。」
皇后撕心裂肺,不知是哭還是笑,「呵呵,如今睿兒被棄屍荒野,我怎能放心?你給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說著便走進了內間,留下了趙王一個人跪在那裡,趙王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拳頭。
聽到靖王已經被處死的消息皇帝心裡也十分難受,可此事是牽扯到江山社稷,他決不允許自己手下留情。
大太監走進來傳話,「啟稟陛下,趙王在殿外求見。」
皇帝想了想,「宣他進來吧。」
薛紹一進殿內便跪在地上,「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看了看薛紹,有氣無力地問道:「何事?」
「雖說那些謀逆之人罪惡滔天、死有餘辜,但畢竟大部分都是皇族中人,希望父皇能夠開恩將他們好好安葬。」
皇帝問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父皇息怒,兒臣並不是想為他們開脫。只是我大啟建國才幾十年的時間,根基尚未穩固。如今各地藩王割據,周圍各國又虎視眈眈,此案已大傷我朝根基,若是不好好安撫那些皇族,日後必為大患。」
皇帝思慮了片刻,點了點頭,「紹兒,你說得也對。既然這些叛臣賊子們都已經死了,朕也犯不著去拿他們的屍體置氣。你就將他們的屍首找回來葬了吧。」
「兒臣遵命。」
還未等薛紹轉身,皇帝又吩咐道:「對了,雖說朕已經貶去了睿兒的身份,但你母后畢竟最疼愛他。你找個地方好好將他們安葬,也算是對你母后的一種安慰吧。」
薛紹命顧致遠連夜派出了一隊人馬前往亂葬崗尋屍,即使找了一夜還是少了七八具。
薛紹點了點頭,「不過是幾具屍體而已,找不到就算了吧。顧將軍這些天為了這個案子著實是辛苦了。」
「能為殿下效力,末將榮幸之至。」
「若是有朝一日本王能登上這皇位,必定是少不了你的功勞。」
顧致遠聽了立即下跪,「多謝殿下栽培,末將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薛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竹屋內,身旁有兩個少年正看著自己。
月華看到他醒了急忙跑出去喊道:「師父,您救回來的那個人醒了。」
等他再次回到屋內時,身後還跟著一個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只見他束髮盤髻,鳳目疏眉,面色紅潤,神態飄逸。
薛衡剛想起身便覺得渾身酸痛,他看著眼前幾個陌生人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日華道:「這裡是無望峰,前幾日是師父將你救回來的。我叫日華,這是我師弟月華,你叫什麼名字呢?」
薛衡拚命想回憶起之前的事情,可惜他越想頭越疼,「我,我怎麼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究竟是誰?」
孫循悠悠道:「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當如何?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無望峰的小徒弟,道號星華。」
月華開心道:「太好了,我在這做了三年的小師弟,如今總算也要當一回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