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從來槍打出頭鳥
晏賀行牽著她的手,小丫頭彎唇,看樣子很開心,他趁機問起方才的話題。
「你剛剛是因為,聽到小珠找我去吃飯,所以不開心嗎?」
江念知一頓,意識到他說的小珠,就是他的同學,搖搖頭:「不是。」
不是因為自己,晏賀行放下心:「那是遇到什麼事了?」
江念知想了想,如實把方才自己和室友,在宿舍里說的話都告訴他。
晏賀行聽后沉思一會:「這事我建議你按兵不動。」
江念知挑眉:「如何按兵不動?」
晏賀行眉眼溫柔,看向她時,目光里少了幾分平時對待科研的嚴肅,多了些許看向心愛之人的愛意。
「念念,如果你是那個學委,你得知這樣的事情,你會怎麼做?」
江念知不假思索,微微翹起的小嘴有幾分不高興:「我這個脾氣當然是生氣了!我勞心費力幹了那麼多活,到頭來推優只推出了名的有錢人?我不得氣死?」
她神情激動,盯著路面的模樣氣勢洶洶,小河豚都要炸了,「說不定還要約那個搶名額的人出來,好好交流交流。」
至於這個「交流」是怎麼個交流法——晏賀行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了。
他笑著點頭:「是這樣的,沒錯。」
江念知狐疑地望著他:「我不太信,我們班的學委是個女生,她性格很文靜的,應該不會跟我吵起來。」
晏賀行握著她的手一緊:「性格文靜就更應該防備。」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江念知想到什麼:「你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事?」
晏賀行深吸一口氣,看樣子涉及從前的傷心事,沒有多提:「都過去了。」
江念知不依,非要他說出來。
「你經歷難過的事情,你都不告訴我,這還算什麼有難同當的好兄弟?」
晏賀行輕輕皺眉:「我不想跟你做好兄弟。」
江念知摟著他脖子,上前親了一口:「那就做我的好媳婦。」
晏賀行被她逗笑,摟著她意猶未盡地再親一口:「要做也是你做我的。」
「那你快說嘛!」
「好。」晏賀行故作神秘道,「那你不許告訴別人。」
江念知哼了哼,感覺他在逗小孩似的:「我知道的。」
晏賀行想了想,選擇最直接的陳述方式。
「我到美國的時候,有一次機會,與同學們一塊競爭馬卡斯教授的學生。」
「能成為他的學生,是每一位物理學子的夢想。」
江念知想起今日那些同學,見到馬卡斯教授的激動反應,回味著點點頭。
「嗯。」
「之前在中國帶我的那位老師很看中我,他給我介紹了一位同學,讓我們互相學習,並且,我們會一起參加馬卡斯教授帶新學生的競選活動。」
江念知瞪大了眼:「他不會就是那個『文靜』的同學吧?」
晏賀行點點頭,目光里滿是釋然。
「他跟我是競爭關係,平日里相處很友好。」
「他性格比我更沉穩,物理學得也比我好。」
江念知「咦」一聲:「你肯定謙虛。」
晏賀行一笑,揉揉她的小腦袋:「是真的,當時一塊學習的同學都說,他比我更有希望成為馬卡斯的學生。」
江念知想了想,既然晏賀行這樣說了:「那或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吧。」
晏賀行繼續道:「除了他,還有一個男生,也是強勁的對手,但他性格大大咧咧的,到了比賽前一天,他和其他幾個要比賽的同學,一起跑去海邊玩,意外吃壞了東西,拉肚子拉到住院,無法參加第二天的比賽。」
「最值得你在意的競爭對手就那一個了,對嗎?」
晏賀行點頭:「可以說就他一個,但是在比賽那天,我也出了意外。」
江念知不敢置信:「啊?你做事情一向最穩妥了,不會睡過頭吧?」
晏賀行猶豫,「嗯」了一聲。
「我的鬧鐘被人動過。」
江念知小臉瞬間一白,真的睡過頭?
「那肯定是他乾的!」
晏賀行好笑地耐心安撫炸毛的丫頭:「你怎麼確定是他?」
「最值得在意的對手只有你們彼此了,除了他,還能有誰?」
晏賀行嘆口氣:「我跟他住在同一個公寓,房間之間就隔一堵牆,公寓鑰匙也只有我們兩個人有。」
他喉結微動:「我一開始也懷疑是他,但是沒有證據。」
江念知認真看他:「人要是做了壞事,肯定會留下什麼痕迹。沒有證據就去找證據。」
晏賀行握著她的手,停了腳步。
「後來我在床頭髮現幾個腳印,我忙著備賽,好些天沒有往床頭另一邊走過。我在房間里從來不穿皮鞋,他應該是緊張大意,疏忽了這一點。」
江念知不自覺地拉緊他的手指:「是他的嗎?」
晏賀行長睫微斂:「我比對了腳印,與他平日穿的皮鞋一致,確實是他的。如果說是他,我也不能相信。他平時對我特別好,異國他鄉,難得有志同道合的人……」
那種感覺,就是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
刀子沒入肺腑,還在裡面轉動了兩三圈。
刀尖攪動腸胃,刺痛襲來,而他什麼也做不了,也改變不了。
一個人承受著鋪天蓋地的恨,接納著即將到來的悲。
只有加入最頂尖的物理團隊,他才能接受最高級的技術培育,研發最優秀的物理科研成果。
若是不能做馬卡斯教授的學生,他來美國,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帶了蒼白的色彩。
那個時候,他是異常絕望的。
江念知看不得他失落,伸手抱住他:「沒關係,反正都過去了,以後你只能跟我一起住,姐姐保護你,別人再也威脅不到你什麼了!」
晏賀行突然笑得胸腔一陣一陣的。
「保護人的事應該由我來做,念念只需要穿漂亮的小裙子就好了。」
江念知抬眸,黑潤有神的大圓眼裡滿是期待:「那好哦,後來呢?後來你是怎麼加入馬卡斯的研究隊伍的?有沒有揭發他?」
晏賀行手指輕點她的鼻頭:「大概是老天庇佑。教授那天上午臨時受邀採訪,競選時間改在了下午。」
江念知想起從前在江寧,晏爺爺家中的狀態:「你的房間從來不上鎖,所以被小人坑害也是有源頭的,還好改了時間,你沒有再錯過,要不然,真的是悔恨終生!」
江念知掐了掐他胳膊上的肌肉,以示懲戒。
晏賀行笑著應道:「好,我都記住了。那個同學競選失敗,就搬出了公寓,後來我都是一個人住的,門也上鎖了。他跑了,在晚上偷偷走的。估計是覺得對不起我,連最後的招呼都沒打,我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沒有揭發他的必要了,所以一直沒有跟人提過這事。」
江念知嘆息:「你還說他人很好,還不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看來他也不算是罪大惡極,沒有繼續破壞你下午的競選。真正的壞人做壞事,心裡是不會有底線的。」
晏賀行頓了頓:「他一時沒想開吧。」
兩人繼續往前走,腳步輕快了許多。
「那你們後來還有聯繫嗎?」
晏賀行看向她:「沒有,聽說他轉去學別的東西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沒有聯繫的必要。
江念知想了想,這是在暗示自己?
她經常以忙於學業的理由,拒絕陌生人的示好,如此想來,空出來的時間提升自己,還在冥冥之中等到了身邊這個人,也不算虧了。
「你擔心我和你一樣,會受到學委這種低智商的暗害?一個推優而已,她想要,我可以退出,只是文件都下來了,老師今天才告訴我,我現在說退出有些晚了。」
晏賀行將她鬢邊吹亂的頭髮挽到耳後:「念念,不用為其他人操過多的心。」
江念知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他的言語依舊溫和坦然,望著她的目光落落大方。
從來槍打出頭鳥。
江念知長得漂亮,家裡有錢。
一直是各位同學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她從來不爭不搶,突然被拎出來,還要考慮是不是對學委不公平。
人生真是意外又「驚喜」。
「該是你得的,你不用對別人抱有愧疚的心緒。」
「這是大家對你的認可,你就是這麼的優秀,不是搶來的,也不是爭來的,這是你自帶善心匯聚而成的。」
江念知倒在床上,揉著肚子,她不記得自己最後,是怎樣與晏賀行吃完晚飯的。
儘管一晚上吃了兩頓,撐得胃難受,她還是覺得今晚值了,她是開心的。
她只記得晏賀行的目光溫柔如水,抱著她的溫度恰好適宜,在她最彷徨迷惑時,給了自己最堅定自信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寢室門被人敲動,門外有人急促地喊著江念知的名字。
「江念知!開門!」
「江念知,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門!」
「江念知!你別以為你躲著我們,大家就不知道你那些噁心人的手段……」
一屋四人都被吵醒,不怪她們睡到六點還不起床,實在是昨晚都在熬夜趕作業,今早又難得是周末,一時半會都賴床不想起。
靠近門的花藝窩著一肚子的氣下床開門。
「誰呀——」她茫然地看向江念知的床,「念念,找你的。」
趁著花藝發愣,好幾個女生蜂擁進寢室。
隔壁幾個寢室接連被打擾,有人出來叫她們小點聲。
還有好事的,特地跑過來看熱鬧。
江念知可是有名的經濟美人,她這是得罪誰了?一大清早這麼大陣仗?
江念知睡得正香。
她不熬夜也不起早,算是寢室四人里最愛睡覺的。平日里,室友們該早起的早起,愛晚睡的晚睡,每個人都自覺輕悄悄的,不會打擾到她。
此刻被一群烏煙瘴氣的女生吵醒,她十分不耐煩地坐起身,陽光透過床簾,一道身影朦朧婉約,聲音卻是力透耳膜:「你叫你m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