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初出茅廬 第003章 巡撫坑人
「我要去救父親,還有兄長他們!」夏燕斬釘截鐵,似乎先前在大船上的女俠風采又回來了不少。溫柔婉約的外表下性格還是有點風風火火的味道啊。
「你先冷靜一下,眼下看來建奴即將入關,朝廷得到消息必定第一時間去涿州請你舅父出面主持大局,可能到時候你父親他們也早已經離開涿州回程了。你若真是擔心可以給他們寫信,只是想來建奴即將闖關劫掠的事情也不一定真就發生。但是你還是要提醒一下你舅舅,讓他提醒一下朝廷,建奴可能從牆子嶺和青山關而來。」
「……」聞言夏燕沉默了,對啊,自己也是太關心父親和兄長了,清軍闖關的消息不一定,就算是真的,舅父領兵抗擊敵人之前必定會將父親和兄長們安排好。稍微猶豫了一下的夏燕隨即抬起頭來十分認真地看著楊鴻章語氣中卻帶了幾分懇求,眼眶竟然開始濕潤,「石麟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涿州?」
楊鴻章沒有立即回答,楊夫人見狀說話了,在她眼裡這夏燕就是自己的兒媳婦了,怎麼能夠讓她如此可憐兮兮的。她看了看楊鴻章說道:「麟兒,燕子可是個孝順孩子,你沒在家這段時間她可沒少來陪娘。都快是一家人了,涿州又那麼遠,你就替她去一樣吧。」
楊鴻章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心說,這怎麼看夏燕才是你閨女我成倒插門女婿了,不然怎麼會這麼派活的,要知道哪裡可能在打仗啊!
楊鴻章正在思考如何帶著大隊人馬穿越這個時代的重重關卡快速抵達北直隸的時候一名家丁匆匆進來,在楊鴻章耳邊低語了幾句,楊鴻章頓時愣住了。因為這名家丁說浙江巡撫來人請他去一趟。楊家在杭州雖然也算得上大戶,但絕對進不了正二品文官巡撫大人的眼。除非自己的進士大哥在家還有可能。
父親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去了紹興,楊鴻章和老娘以及夏燕簡單的說了一下就帶著楊勝等人滿心狐疑地來到大門口,卻見有幾名衙門的差人在等候。上前一問果然是浙江巡撫黃道周大人有請,來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只說大人已經在巡撫衙門等候。楊鴻章也不敢怠慢,於是連忙準備馬車帶上幾個家丁就朝著巡撫衙門匆匆而去。
到了巡撫衙門,楊勝等人並不允許進入,楊鴻章無奈只得跟著差人一路匆匆而行。很快就穿越大堂來到了內堂。楊鴻章微微抬頭就見到正上方端坐著一名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官袍也還穿在身上,胸前卻是一隻錦雞,不用多想這位就是的浙江巡撫了。楊鴻章連忙躬身行禮:「學生楊鴻章見過布堂大人,不知大人召見所謂何事?」
楊鴻章雖然被革除了功名,但這個年代讀書人的身份還是有一定優勢的,這巡撫大人也是文官,楊鴻章自然以學生自居。如果是楊鴻章的父親來了自稱草民的話可能還要行跪拜大禮呢。
黃道周眯著眼睛仔細端詳著楊鴻章,一直看,一直看,就是不說話,這讓兩世為人的楊鴻章也有一點不習慣。他放棄了與黃道周繼續對視的想法,微微低頭,做出一副低眉順眼任憑吩咐的姿態來。
良久,黃道周終於開口:「你就是那位敢於帶著水手與紅毛鬼子進行海戰並且取得勝利的楊鴻章?不錯,不錯,果然英武不凡!」
「布堂大人謬讚了,那些都是謠傳,與海盜廝殺只是為了自保,能夠逃脫海盜們的封鎖也只是僥倖而已。」楊鴻章看著似笑非笑的黃道周心裡更加疑惑了,現在天都黑了,堂堂巡撫不可能找他這樣一個商人就海上那些小事來聊天。
果然,見到楊鴻章一番自謙之後,黃道周也沒有再多說,而是招手讓一名差人過去拿起一封書信走過來遞給了楊鴻章。楊鴻章一臉疑惑的接過來,看了一眼黃道周,然後仔細閱讀起來。只是他剛看了下開頭,就立即將目光轉向了信的末尾,上面赫然寫著張采頓首。又是這老小子,這分明是一封舉報信,張采以江南士子領袖的身份舉報商人楊鴻章私蓄死士,私藏兵甲和弓弩甚至火槍,意圖謀反!楊鴻章邊看邊冒冷汗!楊鴻章悄悄地用眼睛瞄了一眼堂上的黃道周,那傢伙一直眯著眼睛再看自己。
楊鴻章心中暗自盤算,張采想打壓自己的心思是路人皆知,但楊鴻章不相信張采會這麼做,因為如果是舉報應該是去杭州知府舉報畢竟杭州知府已經在杭州做了三年,而且是朝中浙黨大佬溫體仁的學生,巡撫黃道周剛來浙江不久,是東林黨人,而且這種事情隨便派遣一個學生出面即可,用得著復社領袖赤膊上陣,還動用巡撫大人?楊鴻章可是聽說這巡撫大人當初上任的時候宴請江南名士,結果好像與張采政見不和而當場鬧了彆扭的。
不過這黃道周沒有將舉報信交給杭州知府來處理,也沒有直接差人將自己拿了下大牢,就說明黃道周可能也認為張采舉報的內容屬於子虛烏有或者壓根就不是張采寫的。或者官府雖然也有懷疑但黃道周卻不想馬上緝拿自己。那麼他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因為自己這次從海上貿易順利歸來,他認為自己賺了不少,沒有孝敬的緣故。這也不對啊,楊家現在還是自己的老爹當家,跟官員打交道這些應該是自己的父親出馬。自己就算是拿著金銀首飾前來,這位也不可能接受啊。
「請大人明鑒,學生冤枉,學生十年寒窗也想考取功名報效朝廷,奈何仗義執言為人出頭得罪了人。為了生計不得已跟隨父親做點小生意。要說偶爾私自出海是有的,但要說私蓄死士,私藏刀兵,那是萬萬不敢的。況且我楊家得朝廷庇佑,加上布堂大人的維護,這幾年來算得上是蒸蒸日上,浙江一地也是四海昇平,學生又何苦自尋死路呢?」張採的舉報信十分惡毒,楊鴻章自然不能承認。但是也不能一點都不承認,私自出海貿易這種事情畢竟法不責眾,如今在浙江家中有船經常出海的人家可不在少數。就算是巡撫衙門要上綱上線也頂多就是罰沒為主。
黃道周依然眯著眼睛,嘴角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然後站起身來,將驚堂木重重拍下:「大膽楊鴻章,你莫不是以為黃某人是聾子瞎子?張采乃江南名士豈會冤枉你一個商人之子?」
黃道周就繞開了那寬大的衙案朝著楊鴻章走過來。五十歲文人出身的黃道周每一步都鏗鏘有力,或許是他故意,反正每踏出一步,楊鴻章的心就會莫名的緊一下。
「請大人明察!」楊鴻章不確定這位巡撫大人要幹什麼,只好裝出來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朝著黃道周拱了拱手。
「哼,本巡撫要是真的明察一番的話,後果你能承擔嗎?若是株連起來你大哥楊鴻年,二哥楊鴻程何其無辜?」說話間黃道周已經來到了楊鴻章身邊,楊鴻章看得仔細,顯然這位巡撫大人臉上並沒有殺氣,或者說今晚將自己找來並不是為了查辦自己的。
楊鴻章思索了一陣,再次抱拳作揖:「學生愚鈍,還請大人明示!學生雖無功名在身,但也讀過幾年聖賢書,若是大人有什麼事情需要學生去辦儘管吩咐別是。」
黃道周先是眉頭一皺,然後噗嗤一聲笑了:「看來是世人誤我啊。說什麼楊家老三剛正不阿,錚錚鐵骨,就是有點憨直而已。想當年為了他人而不惜賭上自己功名的書生如今卻是如此世故、油滑。一年啊,僅僅是過了一年而已。」黃道周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似乎是因為楊鴻章不走正道而惋惜,不過很快他的臉色又多雲轉晴,「不過如此也好,只有這樣的楊鴻章才是本巡撫需要的,好了,黃某人也就不瞞你了。現在有一個將功贖罪。你聽好了……」
聽完之後楊鴻章就完全明白了為什麼這堂堂的浙江巡撫要在晚上和自己討論張採的舉報信了。也就說不管有沒有張採的舉報信,現在的局勢黃道周需要楊鴻章幫忙,不答應就查辦!
原來楊鴻章剛回到杭州沒幾天,就有大批倭寇來犯,這些年雖然大明每年都會遭受倭寇的襲擾,但這一次似乎倭寇來的更多更加猛烈,他們從南直隸登陸,避開了松江和蘇州兩個大府沿著長江兩岸不斷劫掠鄉民,江南一帶是大明最富庶繁華之地,所以收穫頗豐,而就在長江水師和南直隸鎮守將軍領兵前往迎擊的時候他們總會第一時間上岸,由於南直隸衛所兵較多,所以守備將軍決定長江水師堵住長江,各衛所兵沿長江一線鋪開布置防禦,打了幾場硬仗之後,倭寇們掉頭往南,往西,一部分進入了太湖,一部分繼續南下侵擾湖州、嘉興。浙江都指揮使龍翔天帶兵圍剿,卻奈何江南河道縱橫,而衛所兵大多為步兵,所以很多時候都是與倭寇插肩而過。有好幾次倭寇攻打縣城,縣城差點陷落,等到衛所兵增援到位,倭寇不是從河道逃離就是藏入了大海。如今湖州、嘉興一帶算是徹底糜爛了。黃道周作為新到任的巡撫,本來就沒有得到浙黨和復社文人的支持。這樣的局面讓他坐立不安。
黃道周借題發揮,甚至可能是捏造舉報信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楊鴻章帶領自己的人參與剿匪,可謂是機關算盡。一旦在海上與倭寇遭遇,楊鴻章勝,海上就堵住了倭寇的歸路,必定會引起倭寇的恐慌,這樣一來浙江和南直隸兩地就可以從容調兵,逐漸消滅倭寇。若楊鴻章敗,則浙江去掉一個隱患,也不用擔心張采等人舉報自己窩藏。甚至可以藉此機會將楊鴻章的船隻以及槍炮全部收繳,甚至楊家那豐厚的家產都……
楊鴻章黑著臉走出了巡撫衙門,他知道自己的大帆船這樣回杭州可能有點不好影響,但沒想到,之前與張采等人有矛盾的黃道周居然用如此蹩腳的理由逼他就範。若不是最後楊鴻章抬出盧象升與夏燕的關係,黃道周甚至連基本的弓弩刀槍都不想給他。分明就是想坐實他私藏刀劍、弓弩的罪名。都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位巡撫大人顯然沒打算將楊鴻章當做朋友,或者說他還沒資格和黃道周一起對付張采。
從巡撫衙門出來之後楊鴻章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楊家為那些西洋傳教士準備的別院,和幾個重要的人說了自己將來可能面臨的環境。傳教士們一路上對楊鴻章的海戰能力佩服有加,這剛回到杭州就聽說被朝廷再次徵用剿匪自然按照楊鴻章的劇本去想。尤其是幾位製造燧發槍和火炮的傢伙聽說要打仗異常興奮。楊鴻章只能好言安慰,讓他們有點耐心,很快就會在杭州城或者北京成立專門的軍械研究所和火器研究所,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就是專家、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