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活獸（下）

也不過是一瞬之隔，電話掛斷後，衛有蝕只愣了一會兒，便似魂都換了。

最愛的瓷器？摔了。價值百萬！

最喜的屏風？砸了。價值連城！

古董架子上數不清的玩物，一腳踹過去，讓多少年淘來的寶物，一朝毀的乾乾淨淨。

一地碎渣，全都是人民幣的味道。

但大少爺不在乎。

衛家也不在乎。

衛家上至父母下至管家，無人對地上的瓷器古董有任何憐惜，只著急他別弄傷了自己。

最後衛老太太也是被驚動跑來，她關心的也只是——

「我的好孩子，可彆氣壞了身子！」

「這！管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一群人在門外著急也沒用，因為衛有蝕性子一向是內斂。

什麼事不往家裡說，怕是除了姜戈誰也不知，包括管家。

然而姜戈此刻並不在。

最後再砸了明治年琉璃燈后，衛有蝕屋裡已經沒什麼可砸了。

像是毀了一整個世界似得，他在毀滅完畢后，終於停下、然後，站在廢墟里，忽然蹲下，抱住了膝蓋。

吊燈還在的。

俄式古典的燈，光線美的恍若柔和的月。

再而後有低低的啜泣傳來。

為什麼？

為什麼顧韶非那個混球可以一而再的奪走他喜歡的人？

安兒是，晴天也是。

更可恨的是，安兒是因他而死，這難道還不夠嗎？他又找上了晴天！

偏偏這些年，他一直記著安兒臨死前留給他的遺書，上面千叮嚀萬叮囑了不要做傷害顧韶非的事，因此，他才看在往日的兄弟情義和安兒的面子上，與他只做陌生人，從未報復。

若是她找到了一個比自己更好的人，也便罷了。

總不能阻止她找到自己的幸福。

可那個人就不能是顧韶非。

衛有蝕身邊這些年也沒有再呆過什麼女人，安兒以後便是一片死水樣的感情生活，唯有一個晴天，也是因為長得相似，他才願意接近，偶爾解相思之苦，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晴天的定義不僅僅是替代品了。

他想要的更多，甚至想讓她成為他的衛夫人。

不能再等了。

衛有蝕心裡終於做出決定，接著直接起身，再走出門！

門外，一堆人看著他，可他誰也不看，推開人就跑了出去，直奔的方向是車庫。

「有蝕！有蝕！」

「這孩子是要幹嘛呀！」

「我怎麼生了這個活獸……」

乖起來就像是天使，可混起來就是個混世大魔王，是個絕對的活獸。

「……」

後頭一堆的聲音，衛有蝕也沒搭理。

驅車直接加到最大碼，然後，直奔晴天的家。

他以為她在家的。

可家裡的燈是暗的……他想敲門，但看了看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就選擇回車上，等著。

等著，等著，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亮了，人也沒回來。

這一夜，過的很漫長。

漫長的像是他得到陸安兒死訊的那天，他在停屍房，時間也是這麼的長，好像天永遠也不亮。

最後，他好歹是因為停屍房寒冷，生病發燒，而昏了過去，睜開眼，陸安兒都已經被陸家人接了回去，下葬了，也就算是……結束了。

可今天……他睜著眼，好好的，心跳每一次每一下都像是煎熬。

而這個煎熬，也並沒有隨著天亮而結束，相反，陽光都變得很刺眼。

他一夜沒喝一口水的盯著，總是水潤溫澤的唇瓣此刻也退了一層皮，看起來格外憔悴。

但他就那麼坐著，還是看。

他要看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以前她開會所的時候也從來沒說徹夜未歸，她是很戀家的女人，白思音又不在，她這一夜能在哪兒？衛有蝕左想右想就是不敢想……她是和顧韶非在一起了。

昨天顧韶非那口氣，明顯是要告訴他，晴天是他的人了。

而之後，再打電話就是忙音。

很顯然，她把他——拉黑了！

他衛有蝕長這麼大，什麼時候讓女人給拉黑過？都是他拉黑一些死纏爛打不知好歹的女人罷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

他有些疲乏，想睡覺，可又深吸一口氣繼續盯。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麼。

其實，他現在既希望看到她回來又……很怕看到她。

準確說，是怕看到她和顧韶非一起下來，那他應該怎麼辦呢？

衛有蝕也沒有乾等，也一直在考慮，思索，接下來的路怎麼走，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晴天連著三天都沒回去。

而大約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衛有蝕就被找到了。

找到的時候，車油都因為開空調燒光了。

小少爺中暑昏迷在車裡，眼瞅著就要不行了，氣的衛家老太太差點沒昏過去一起送進醫院，而這醫院裡的高級VIP病房全在頂層。

就在衛有蝕醒來出門檢查時，跟晴天遇上了！

晴天起初是沒認出來衛有蝕的，他有些消瘦和蒼白，一向梳著打理精緻的發，穿著的不是警服，就是考究剪裁的休閑服，十分的優雅高貴，所以，她也只是覺得，走過來的病號服男人有點帥，然後多看了一眼才發現——

「靠！」

怎麼能是衛有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