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大結局(三)
「你似乎忘記了,你的手中只有六枚玲瓏玉骨。」
安夙凝了姜昃許久方才開口,對其所言不置可否,只淡淡的出聲,語氣帶著幾分的提醒:「最後那枚在我大師兄手裡,而他此刻並不在這裡,即使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沒有拿到最後一枚我想對你來說也根本沒有用,況且三長老曾經說過想要使用玲瓏玉骨需要一個祭品,而無意外那個祭品就是我。」
「我倒是有些不解,我並非巫族中人,與巫族更是毫無關聯,可我的血偏偏對玲瓏玉骨有作用,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你又覺得在知曉這些之後,我還會不會相信你的這些話呢?」
「他么?」
姜昃笑出了聲:「本尊做事何時出過紕漏,他自然早就在該等的地方,等著我和夙兒出現了,現在本尊便再帶夙兒去個地方吧,時辰已然不早,想必外面此時天色也該要漸黑了,我們也差不多該要出發了。」
姜昃放下手中的玉簡離開了石室,並未回答安夙其它的問題,他轉道在前面走著,安夙看著男人的背影,又撇眼玉桌上的那策玉簡,並沒有猶豫隨著姜昃走了出去。
整個地下宮殿極大,裡面更是機關重重,想要闖入這裡並非易事,走了許久前方的流水聲卻是逐漸加大,蜿蜒的地下暗河流水聲潺潺入耳,人的視野也逐漸開闊了起來,數十丈的地下河兩岸竟是斷崖。
待到走近安夙才發現,那暗河盡頭處竟是片地下瀑布,流水飛濺起幾米高高的水花,氤氳著騰騰的白色霧氣,忖著天邊一輪皎潔而晶瑩的圓月,讓人轉瞬間恍如置身於仙境。
兩條烏黑的鐵索鏈接著上下左右兩端,不止可以讓人飛躍而過,更是能讓人走踏著黑索,直上瀑布之顛。
過了瀑布再走許久,卻是越發的荒涼起來,不該說荒涼,然則整個空間都極靜,靜的讓人有些無法喘息,那是片開闊的荒野空地。
安夙環視著四周,整片空間只有七根碩大的玉柱,墨色的玉柱極高,柱身雕著圖文還有銘文,七柱之間鏈接著交縱的金色鐵索,鐵索看視雜亂無章,可實際卻是排烈有序,那似乎是根本天地兩極來排列的一個繁複陣圖。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地下宮殿的範圍,行走期間除了那道瀑布外,卻沒有任何向上走的地勢,如此還能有這樣一片地方,只能證明這荒野地勢本就比無妄城的地勢低,且地勢低極多,正因此才會鏈接在那片地下宮殿附近。
若無意外,這裡應該就是所謂巫族的祭祀之地,祭祀之地是聖地中的聖地絕非普通族眾輕易能闖入,所以建得如此隱密並不奇怪。
「你看,他不是來了么?」姜昃的聲音再次響起。
安夙凝著那七根墨色玉柱,聞言轉身,便看到一道人影隱隱綽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素衣玉笛,墨發不羈散披,那人正是她大師兄千菩提,千菩提的身後還跟著六個人,看穿著正是似乎是六名長老級別的人物,個個都是年過半百,鬚髮皆都花白的樣子,且光看來,這六人的武功就應該不低。
平素狂放不羈的男人,此刻卻是有些不對勁兒,他雙眼看向她這邊,眼瞳卻是暗淡無神,沒有半點的焦聚,整個人好似失了意識的遊魂,那模樣倒是與他身後那些被姜昃掌控的巫族中人差不多,與那六名長老也沒有兩樣。
安夙陡然轉頭,冰冷的視線夾著凌烈的殺意,冷冷的看向姜昃:「你都對他做了什麼,你什麼時候給他下的傀儡盅?」
「挽魂香,聽過么?」
姜昃看著千菩提的樣子卻很是滿意:「本尊可沒給他下傀儡盅,他中的是挽魂香,那是種很奇特的香,也是種極為奇特的盅,因為是結合秘術煉製,細小蟲卵肉眼根本無法分辨,可卻是沾之即中。」
「挽魂香的蟲盅可以完完全全控制一個人的意識,煉製之不易,難於傀儡盅蟲百倍不止,當然,在盅蟲沒有被喚醒時,他與常人一樣絲毫不會有異狀。可若盅蟲一旦被喚醒之後,這個人就會完全受本尊的控制。」
「哪怕他武功再高都好也絕對不會例外,給他下挽魂香的不是別人,正是聖女攬月,早在兩郡陵安城余家時,他便被攬月中下了挽魂香,利用的只不過是紙約見的空白信紙。」
「夙兒別這樣看著本尊,雖然挽魂香是本尊教她煉製,可是此事在此之前本尊並不知曉,不過後來知道了,本尊倒也覺得這樣很好,反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用得上的地方,畢竟他和你的關係也是非淺,且左右本尊與他不對付,遲早本尊也會殺了他。」
「只是本尊沒想到,查來查去他才是本尊一直在找的人,數月前玲瓏玉骨被開啟,本尊命姜禹前去找尋找最後一枚玲瓏玉骨的下落,當時本尊施展秘術追蹤卻只查到個大致的方向,姜禹順本尊所指的方向查探,最後傳信給本尊查到往西南而行的當初有兩人。」
姜昃看了眼自己身旁站著的青年男子才道:「據姜禹所查,其中一個人便是雲海之顛失少主沐白,另一個就是千菩提,既然擁有玲瓏玉骨的人,便必然會去打探與玲瓏玉骨有關聯的所有人。」
「所以本尊有理由相信,他就在你的身邊,所以本尊猜測,東西不在雲海之顛那就肯定是在千菩提的手中,而雲海之顛顯然肯定沒有玲瓏玉骨,否則他們只怕早就開始參透玲瓏玉骨之秘密,且不會那麼晚才現身。」
「正因此本尊才會命人,去詳細的查證千菩提的身份,最後查出他就是即墨皇室的後裔。」姜昃敘述著事情的經過。
安夙只靜靜的聽著,眼神同樣落在他身後,那名一直跟著的青年男子,姜禹的身上:「是么,原來如此,沒想到尊主心思竟是如此的縝密,竟然只憑此便查出我大師兄的身份,還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同樣讓本宮沒想到的是,原來尊主的身邊也有如此的能人,還如此得尊主的信任,更為尊主辦成了,這樣的大事。」的確是夠得信任,竟然能查到大師兄頭上,還在那之前便查到更傳信給他引起他的懷疑和警戒。
當然讓她更沒想到的是,這個人今日會出現,且還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看他表情似乎也和其它人並無兩樣,可她腦中卻莫名回想起,在那座城主府中男人看向她時,異樣的眼神……
「如此一來本尊的計劃,就更加的水道渠成,將所有人都引來這裡,再殺掉他們之後,本尊就可以用七枚玲瓏玉骨來帶你走了,連上天都在幫著本尊,你說是不是?」
姜昃笑了笑似乎並未查覺安夙突然之間換了自稱,更未察覺到安夙言語之間的深意,和幽深眼底那抹,驟閃驟消的暗芒。
男人的目光,也緊緊的凝著安夙:「這對本尊,對夙兒來說都是件好事,難道夙兒不這樣以為?還是你擔心本尊會拿你來獻祭?如果真是如此本尊當日在崖澗便會虜走你了,當初的你武功盡失,根本無法反抗本尊,還自動給本尊送上門兒來,本尊又何須繞這麼大個圈子。」
「本尊希望你能心甘情願和本尊走,那只是因為你是本尊看中的女人,僅此而已,沒有其它的原由,而你的確是個媒介,想要啟陣必須你在,你和我離開那是註定也是必然。」
「如今萬事俱備,夙兒想知道的所有事實,也都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本尊想應該再沒有什麼疑惑了,夙兒不妨仔細的考慮考慮,左右我們還有些時間,你可以仔細的想想看,你難道真的不想回到過去么?」
「你難道真的倒轉時空回到過去,你真的就不想救回你的親生父親,救回你的親人,救回安家上千族人性命,親手挽回你曾經失去的一切,親手彌補你曾犯下的過錯么?」
男人的聲音此刻微微的低沉,透著股子難以言喻的誘惑,看到女子眼中浮現的掙扎,他唇邊終於再次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淺淺的卻又慢慢的氤氳開來。
那是得意到極致的笑容。
反而安夙的神情卻是有些恍然,眼神也透著些許的迷離和迷芒,眼中的掙扎色也越來越濃郁。
此刻女子的腦海里只剩下一道聲音不停來回的重複著:「你難道真的倒轉時空回到過去,你真的就不想救回你的親生父親,救回你的親人,救回安家上千族人性命,親手挽回你曾經失去的一切,親手彌補你曾犯下的過錯么?」
那道聲音仿如具有讓人致命的魔力讓她一顆心不停的沉淪。
倒轉時空,回到過去,能親手挽回所有,能親手彌補她曾犯下的錯。這是在借屍還魂的重生之初,她曾經無數次在夜裡噩夢驚醒后,奢望過,祈求過,更曾感嘆過,失落過的。
她曾經想過,為什麼老天爺讓她借屍體還魂的重生,可卻不能讓她回到父母親人未逝去前,如果她能回到過去,她就有機會可以挽回,她就不會再讓自己失去所有,她不會讓安家覆滅,她不會七年未歸,讓大姐含冤入獄,她不會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未見到,她不會讓父親戰死沙場……
如是……
她就可以留住她在意的所有人。
可奢望終歸只是奢望,無數個日夜被噩夢籠罩,無數個夜裡被一壇又一壇的烈酒浸襲,頭腦卻始終那麼清晰的,讓她無法去逃避那個事實,直到她學著接受曾經的那些過去,學著接受紀華裳的身份,學著接受她已失去所有的現實,直到她開始重新擁有。
她珍惜她現在擁有的所有。
可是突然之間,有人告訴她這樣一個消息,有人告訴她只要集齊七枚玲瓏玉骨就能倒轉時空回到過去,這個她一直在清查想要知道的秘密,突然間知道之後她竟不知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
父親,母親,大姐,安家所有死去的人……
如果能回到過去,是不是她就可以把他們全都換回來??
安夙的腦海里閃過一張又一張的臉,當曾經接受的事實,驟然之間,再一次被推翻,她的心亂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誘惑實在上是太誘人,讓她無法不去在意和細想,更無法不心生貪婪。
「夙兒,相信本尊,只要你願意和本尊一起走,他們都會回到你身邊,他們都會回到你身邊,相信本尊,他們都會回到你的身邊……」
「他們,會回來……」
「對,和本尊一起回去,他們都會回來,只要你和本尊一起走,他們就會再次回到你的身邊,他們一定會再次回到你的身邊……」
「一起回去,對,一起回去,我要,他們回來……」
耳畔男人的聲音不絕的響起,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女子的臉色從最初的冷硬逐漸變得柔軟而獃滯,眼神也從最初的掙扎漸漸的趨於平靜,姜昃見狀緩緩的住了口,臉上滿意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伸手在女子臉頰之上輕輕的撫過,轉而看向千菩提,完全命令的口吻就像是在喚只狗兒或是貓兒一般:「現在就將你身上的玲瓏玉骨交給本尊。」
「是……」
千菩提的聲音緩慢而低沉,沒有任何的起伏與波瀾,此刻的他就像是個提線木偶,完全尊從著那道聲音的命令行事,他伸手入懷摸出個錦袋捏在手裡,然則那手才探出半空。
男人平靜的眼裡,驟然浮現出掙扎的神色,那手竟突然在半空轉向,探向旁邊的安夙,他伸手想要握住安夙的手臂,將安夙帶回自己身後,然則那手卻被姜昃拂袖給揮開。
「姜昃,東西我不會給你的,你休想利我小師妹。」千菩提的臉上青筋因而都浮現了出來,那血管根根凸起的樣子極為可怖,他手中原本握著的錦袋重新反揣入袖籠之中,右手玉笛一橫直接攻向姜昃。
姜昃臉上浮現出抹冷笑:「不愧是菩提山莊的莊主,居然能夠抵擋挽魂香的效用,不過你以為這樣抵抗就會有用了么,告訴你吧根本沒用的,你越是抵抗被反噬的就會越重,反而本尊勸你最好別意氣用事,最好現在也別動,本尊可是不想傷她的,可若你再不將東西交給本尊,那便休怪本尊對她不客氣了。」
「姜昃,你放了小師妹!!!」
千菩提咬牙沉聲吐出幾個字,臉上的表情清晰可見他忍受的痛楚,男人捏著玉笛的手幾乎都快握不住,不止臉上的青筋突跳,就連手部的血管也全都凸了起來,嘴角溢著血的樣子極為嚇人。
看姜昃笑的渾無所謂,他忍著體內劇痛看安夙,女子臉上的表情極為獃滯仿如失魂傀儡,那雙清棱的鳳眸也看著他,然則那雙曾經笑來似瀲霞光的眸卻竟變得沒有絲毫神彩,那仿若石塑的樣子看得男人驟然一痛。
心便如被針扎般的刺痛著,陣陣的抽蓄著,那痛楚蓋過身體的里盅毒反噬的痛楚,男人的耳邊浮現出女子知曉真相時所說的話,他以為她會怪他的,安家滅門之禍雖非他所願,可他不殺伯仁,伯仁卻也因他而受牽連。
安家之禍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當初他能儘早的知道消息,如果當初他能承認他千菩提才是真正的前朝餘孽,真正有謀反之心的人,其實是他千菩提才對,那樣安家的人就不會死。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以為的她會怪責,到最終她卻是那般輕描淡寫的便放了下來,他更沒想到她竟會替他說話。
男人越想心中越發的難過,那雙掙扎的眼裡滿是疼惜,神色反而也因此越漸清明,他沉沉的聲音里滿是焦灼:「小師妹你快醒醒,你不能被他控制,他都是騙你的,什麼倒轉時空回到過去,他根本就是騙你的……」
「小師妹,想想紀王爺,想想你大哥紀少陽,想想櫻洛,想想無雙閣的那些丫頭,他們都還等著你回去團聚,還有阿雲,小師妹,阿雲還昏迷著,他也還在楚都等著你回去,還有那麼多那麼多愛你的人,你經歷多少的困苦才走到今天你真的舍是拋下他們么?」
「安夙,你給我醒醒,你聽到我的話沒有,我們都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沒有你,沐白不能沒有你,百里雲霄不能沒有你,肖錦也不能沒有你,難道你真的想看到百里雲霄他死么,安夙,你醒醒,你快點給我醒過來!!!」
男人眼裡泛著濃濃的血絲,不停的重複低聲想要將安夙喚醒,看女子仍舊沒有反應的樣子,他咬牙道怒聲吼道:「好,你真的想死是不是,安夙,你若真的想死,那我千菩提就陪著你一起死!!!」
千菩提低吼著,驀然出掌拍在自己的胸口,男人因而渾身一震噴大口大口的鮮血,那艷紅的血色,那雙焦灼疼惜的眼睛,印入女子的眼帘,安夙卻仍舊是半點也未動。
姜昃見狀,只滿臉的哧笑:「你不用再白費力氣,他中了本尊攝魂術,不可能清醒過來,沉浸在這樣的美夢中,難道不好么,這才是她想要的,而這些也只有本尊才能給她,從此以後再沒有任何的痛苦。」
「她想要的本尊都通通都會給她,本尊會帶著她回到過去,至於你,讓你活到此時,只不過是要讓你將東西給本尊乖乖的送過來而已,既然不肯聽話妄想要反抗本尊壞本尊的好事,那你,現在就給本尊去死吧!!!」
話到最後只剩滿滿的殺意。
姜昃說著右手五指併攏如電般襲向千菩提的胸口,然則就在那手將要落在千菩提胸口時,男人的胸口卻被柄刀尖穩穩的抵住:「你要是敢傷他半分,我現在就剜了你的心,若是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哧——
那是利刃划入肉里的聲音。
姜昃胸口一痛,艷紅的血色從胸口浸出,只是男人穿著黑袍,根本看不怎麼出來,然則那明亮的刀鋒上,沾染著的些許血色,仍舊極為清楚的映入在場三個男人的眼中。
「剜了本尊的心?」
姜昃垂頭看了眼自己的傷,視線抬起落在安夙的臉上,女子臉上的獃滯神情早已不見,恢復了原本的清冷神情,清棱鳳眸之中染著濃烈的殺意,然則男人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怒氣。
他收回手後退回去笑著反問:「那你怎麼,現在還不對本尊動手呢?本尊知道夙兒你是個極為念舊情的人,本尊可以不殺他,可是你都親眼看到了,他在妨礙我們,他不想將東西交給本尊,若不然你和他說說如何,本尊想如果是你開口他必然會乖乖聽你的。」
「小師妹,你別聽他的,他都是騙你的,什麼倒轉時空回到過去,全都是騙人的鬼話,是人怎麼可能回到過去,如果過去是可以被改變的,那這個世界豈非早就亂了套了。」
千菩提目光沉沉看著安夙,眼中充滿了祈求:「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離奇的荒誕之言,那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小師妹,我求你,不要聽他的,你真的忍心扔下我們所有人,去回到那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過去么?」
「可若是真的呢?」
安夙凝著千菩提反問:「如果他說的全都是真的,大師兄,如果真有這樣的機會,你會不會也想回到過去,去救回你的家人和你的親人?」
「我……」千菩提默然不語。
安夙笑了笑道:「師兄也會猶豫,可見大師兄心裡也是想的,我一直都以為我已經接受了那個事實,可其實那些傷口,仍然在我心裡,現在機會就擺在我的面前,所以,我想要去試一試,大師兄,我從來沒有求過你,可不可以,請你將玲瓏玉骨,交給我?」
「可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騙你?」
千菩提猛然回神搖頭:「不行,東西我不能給你,沐白早就說過,那只是場祭祀,他根本就是騙你的,你千萬別被他的話給蠱惑了,他只是想要犧牲你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不管真假我都要一試,除非大師兄想看我死在你面前!!」女子的聲音堅定到無可轉寰,她說話間手中柳葉刀陡然橫向自己頸脖。「大師兄,請你將玲瓏玉骨交給我,姜昃,現在就給我解開我大師兄的挽魂香,否則我便是死也不會將玲瓏玉骨交給你。」
「提醒你,若不想你的計劃最終功虧一簣,那就不要給我耍花樣,不管你想要拿我當祭品也好,還是真要帶我回到過去也好,最起碼你需要要我,又或者你需要我的血來再次開啟玲瓏玉骨,否則,你也不會如此處心積慮的引我來到這裡。」
「所以照我說的去做,否則我便是死也絕不會將玲瓏玉骨交給你,最多今天我和你就在此同歸於盡,你可以看看,如果我化成灰燼你有生之年還有沒有機會再去找到一個像我這樣能夠開啟玲瓏玉骨的祭品?你也可以看看我到底有沒有那個能力抱著你一起死!!」
女子吐出一段話,字裡行間全是威脅。
姜昃眼神微暗,轉而卻是笑:「只是解開他的挽魂香那又有何難,這便是挽魂香的解藥,本尊現在就可以給你。」男人掏出個瓷瓶,倒出顆硃紅色的藥丸扔給千菩提。
安夙冷冷的再次開口:「我說過別和我耍花樣,若他有一絲損傷,我都會讓你的希望,徹底的破滅!!!」
「……」
姜昃面色微沉:「解藥需要藥引,引子就是我的血。」
「那就勞煩尊主將藥引子現在就給我師兄,等我師兄盅毒解了之後自會將玲瓏玉骨交給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什麼是挽魂香,對於盅毒我雖不精通,可是也能算大致的了解。尤其是你們巫族的不傳之秘,我更是仔細的看過。本尊想出自雲海之顛的記載應該不會有錯。」
「好,本尊現在就給。」
男人劃破手指擠出幾滴血滴入空瓶中,將藥瓶也甩給了千菩提:「現在解藥本尊全都給了,服下之後盅蟲自會被引出來,他最多還有半柱香時間,若是再不服藥,他不會死,可卻會從此變成只聽從本尊命令的活死人再無葯可解,到時候夙兒可別再把責任推到本尊的身上。」
「大師兄……」
安夙看向千菩提,千菩提將解藥和血服下,身體里一陣翻江倒海,彎腰吐出大堆的穢物,瑩潤的月光下清晰可見,那穢物中還有無數白色的小點,皆是米粒大小的蟲子,就像是蛆蟲般都是活物還在不停的蠕動著,然則不大會兒卻全都消失不見。
千菩提吐到最後全是黃膽水和著血的液體,再沒有米粒般的蟲子,安夙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可以了,大師兄,將東西給我吧。」
「小師妹……」
千菩提體內的劇痛驟消,情知盅毒已解,抬頭看向安夙剛要開口,安夙便已再次截斷介面道:「大師兄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我有事大師兄在,你也可以保護我的不是么?」
「……」
千菩提沉默許久,掏出錦囊遞了過去。
安夙收刀接過錦繡的袋子打開,裡面裝的的確是最後一枚玲瓏玉骨,第七枚玲瓏玉骨,將東西直接交給姜昃道:「現在要怎麼做?」
「本尊早就已經安排好施陣的人,你只要將血滴入七枚玲瓏玉骨,再站去陣法中央便可,其它的都有本尊在。」
姜昃看了看天邊被烏雲掩去一半的圓月,掏出其它六枚玲瓏玉骨,安夙拿刀劃開自己的指尖,一一滴血下去,而後飛身站去陣法最中央,金色鐵鎖交縱纏繞的圓形石台,七枚玉骨泛著光的玲瓏玉骨,被姜昃飛身分別置在七根墨玉石柱頂端的凹槽之中。
原本獃滯如木偶的六長名巫族長老都站去了陣法的六角,姜昃撇眼一直靜靜站在旁邊未說話的姜禹,姜禹站去了最後一個空缺陣角,男子靜靜站著,眸光落卻至始至終落在陣法中央的女子身上。
那雙平靜而深遂的眼底似有什麼在不停的涌動翻滾。
最終卻都歸於沉寂……
夜風輕拂著女子如墨的發,女子身上冰藍色的衣袂隨風烈烈的舞動,月光籠著女子晶瑩的臉頰,那張清麗精緻的小臉,比之九天玄月還要皎潔,那抹纖細的身影,便如天闕瓊瑤降在人間的仙子般,美的到讓人眩目。
直至那輪圓月被烏雲盡數籠罩,而後再一點點探出頭,血色的光芒自九霄天穹之上傾灑而下,那刺目的光芒讓人心驚,那輪血色的圓月綻出的光芒,落在七根墨玉柱端凹槽之中。
七顆玲瓏玉骨光芒大綻,原本皎潔的瑩光也驟然全都變成血色,縷縷血芒順著鐵鎖遊走在陣法之間,鏈接出完整的圖陣,最終都光芒匯聚在中間的陣眼之處注入安夙的體內。
血色的光芒籠罩著女子纖細的身體,那一幕極為美麗卻也極為詭異,安夙面色如常,並無什麼異樣,千菩提滿臉緊張擔憂的站在陣法邊緣,緊張到臉上都布滿豆大的汗珠。
姜昃則是滿臉的興奮和狂熱。
安夙只抬頭看著天際那輪血月,朔月之夜她曾聽聞過,不過看到和聽到的都是不詳的預兆,她沒想到過她竟然能夠親眼見到,更沒想到過自己竟能親身體會被朔月籠罩的感覺。
那輪血月,那七顆玲瓏玉骨……
是不是真的就能讓她倒轉時空,是不是就真的能帶她回到過去呢?是不是她就真的能見到活生生的父親和母親,是不是她就真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如果真的可以回去過去,是不是她就真的要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這些真正疼愛她的人是不是也都要失去她了?
安夙想著心裡一陣刺痛,失去在意的人到底有多痛,還會有誰比她體會的更深更明了呢?她真的要為了那樣一線希望,而讓那些在意她的人失望,讓那些願意用手命保護她的人也承受那樣的痛么?
她怎麼可以如此的自私?
父親和母親大姐,爹爹和大哥祖母,那麼多的人都讓她無法的割捨,現在和過去,她到底該如何去選擇?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安夙怔怔的想著,突然間一愣,敏銳察覺到有另外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本能的垂頭看去,卻是撞進一雙深遂的眼睛里。
狹長的眼帘,深遂的眼眸,那雙如曜石般的漆黑眼瞳也正直直看著她,那雙眼眸裡面,有隱忍,有不舍,有疼惜,有掙扎,有噬髓的痛,還有纏綿入骨的溫柔和繾綣不絕的愛戀……
那麼複雜到難以言說。
安夙怔怔的看著那雙眼睛,也看著那張臉,那臉陌生而又熟悉,那雙眼睛卻那麼熟悉到了她的骨子裡,她腦海里本能的浮現出一級臉龐,那張如勾如畫的男子的臉,這些日子來無時無刻不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從未覺得時光那般的難熬,從未覺得如此的思念過一個人,比之七年入骨的思念還要濃烈到,讓她恨不能長出雙羽翼翅膀來,只要能夠飛回楚都,飛回那座宮殿,飛回他的身邊,只要知道他好好的,其它的所有她都可以不在意。
可她沒想到原來他就在她的身邊么?
是你吧?
錦歸哥哥,是你吧?
她不會認錯的,那雙眼睛她又怎麼可能會認錯,原來他並沒有昏迷,此刻就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原來他一直都在他的身邊保護他,可是為什麼明明不捨得他卻不阻止呢,為什麼他竟然半點也未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