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二十四】
「嘻嘻……師兄,你的冰塊臉,是師父傳授給你的么?」
為何,視線如此模糊,天地間全然一片茫然的白色,許多幻影在眼前沉浮,依稀有人的歡聲笑語。
……
……
「這是為師新收的弟子,名喚羽宸。楚歌,你先入師門,為兄為長,日後要好生照看你師妹,若是她闖了禍,連你也一併責罰。」
「弟子遵命。」
……
……
「師兄……我不小心把師父的紅玉劍掉到……茅坑裡了,怎麼辦啊?」
「……」
「師兄,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
「師兄!你怎麼了?別倒下啊!」
……
……
「師兄!昨日你撈劍時的樣子真是英明神武啊。」
「……」
「師兄你的手還臭么?」
「閉嘴……師父罰你抄三百張『清心符』以思己過,被你連累的三百張我已抄完,晚間師父便要檢查了,你怎生才畫了幾張?」
『我……今日心中悔恨,提筆忘言,自覺得自己犯下的錯委實是罪大惡極,罄竹難書,再畫幾萬張符也於事無補,於是擱筆嘆息,反覆思過,結果……人家不就是睡著了嘛。」
「……」
「師兄……怎麼辦啊?」
「莫要問我!」
「師兄……」
「罷了,我去拿支筆來。」
「嘻嘻,師兄你真好……」
「只幫你畫兩百張,再多沒有了。」
「騙。」
……
……
慢慢地,白色漸漸褪去,視線開始清晰了,周圍黃沙滾滾,吶喊聲震耳欲聾,把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定睛一看,卻是一片戰場。
「師兄你放開我!我要殺盡那些人!所有人!」
所有的幻象一起破碎,化成一個女子帶著憤怒和敵意的臉,眼神冰冷得可怕。
「師兄……為什麼要那樣做……都是你的錯……」
這一句話,讓一直恍惚的江楚歌狠狠地打一個激靈。這一句話,在五年來常常在他心中反覆迴響,讓他不得安寧。
我記起來了,這是……五年前的那一個戰場啊。
果然,一切彷彿有了實體,他站在原處,戰馬從他身邊踏過,激起的飛沙打在他身上,針扎一般地疼。周圍都是互相砍殺的人,飛濺的鮮血,截斷的肢體,一切都那麼清晰。
戰團中有兩個身影特別地顯眼,那是一男一女,各自手中都握著一把長劍,互相配合著向戰場的中心衝去。
江楚歌遠遠望去,戰場的中央一輛高大的戰車正緩緩前進,如移動的堡壘一般。那裡,必是敵軍的指揮中心,也必這場戰役的關鍵所在。
為什麼我會身處此地?這一個五年前楊國與離國最後一戰的戰場?江楚歌捂住心口,心中一直掩埋的一切也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這個六國爭雄的混亂年代,戰爭,已成了換取和平的唯一手段。五年前,在昏君與諂臣的共同催化下,原本富庶的楊國已是強弩之末,城池一座座陷落。最後,離國國君親舉全國之兵力,對楊國的王城,也便是現在的離國帝都,發動了最後的一戰。
在那著名的一戰之後,楊國亡。離國和楊國之間持續了近十年的戰爭,也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在那一戰之前,楊國昏庸的承光帝被連連的敗績嚇得心膽俱喪,不敢面對狼虎之兵,竟收拾了財寶細軟,帶了幾個妃子,由親兵護送著,趁夜逃出了皇宮。只留下一座孤城,還有滿城無辜的百姓。
就像是這個亂世中的無數場戰爭一樣,無論最後勝者是誰,作為犧牲品的,都是弱者。
天明開戰,守城的士兵聽聞皇帝棄他們而去,盡皆失了士氣,文官武將也是逃的逃,降的降。這一仗,完完全全是一邊倒的局勢。
而這一戰之所以著名,以至於如今仍然被津津樂道,卻是因為當時活躍在戰場上,甚至幾乎改變了勝負結果的「七曜」。
當時,眼見離國的鐵蹄幾乎要踏入城中了。為了掩護城中百姓安全撤離,「七曜」中排行第四,曾是楊國御前騎兵統領的徐卓航帶領舊部去而復返,孤軍據守禁城,和「七曜」的其他成員一起組成了王城中最後的一道屏障,生生不讓離國如狼似虎的軍隊再前進一步。
小航……
一念及此,江楚歌心中絞痛,竟搖晃著跪倒在身下滾滾的黃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