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危機來襲
「父皇難道就沒有跟母親解釋什麼嗎?」想了又想,李裹兒還是竭力鎮靜了下來,試圖從韋氏那裡得到更多的信息:「比如李重俊的事情,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是接受了我們的說辭、全然認為是武三思的過錯,還是仍舊懷疑我們跟這件事脫不了干係?」這都上升到失去信任的程度了,那就意味著父皇對她們的寵愛可能是朝不保夕。她想要找到問題的根源,而後才能著手開始解決。
搖了搖頭,韋氏也是第一次在自己丈夫身上嘗到了挫敗的滋味兒:「我試過了,可他什麼都沒有說,甚至表現地好像這件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縱然我想藉機辯白一番都找不到機會。」而且,李顯連話都不願跟她多說,草草地用了幾口她送過去的吃食之後就以要早些休息為借口,直接讓人送她回宮了。
與他成親這麼多年,這還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場景,哪怕過去兩人鬥嘴慪氣,李顯也不會擺出這樣的臉色,更別提拒絕她的親近和示好了。真不知道太平公主究竟跟他說了些什麼,怎麼就能把好端端的一個人給變成這副樣子。韋氏覺得那一晚的李顯陌生到讓她害怕,所以自從那天以後,她就一直安靜地呆在自己的寢宮裡寸步不出,思來想去,就是為了考慮好今後要走的道路。畢竟,李顯無條件的信任和愛護才是她和女兒始終在神都屹立不倒的最大依仗,如果連這個都保不住,那她先前所設想的一切又要如何實現呢?
「這麼說的話,父皇在意的,或許並不是那件事情了?」李裹兒暗自盤算了一會兒,卻是有些不太確定地得出了這個結論:「其實李重俊起兵造反這事兒,從實際意義上來說,對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還遠遠到不了讓他氣惱至此的地步。」雖說當時的神都是看著亂了一點兒,人心也惶急的厲害,但京中的兵力鎮壓來得很快,李重俊的人沒有支撐多久就潰敗奔逃了。說句不好聽的,整個神都,恐怕傷亡最為慘重的,也就只有梁王府上,其餘的人,根本連頭髮絲都沒損著一根,就更不會禍及國計民生了。
當然,自己一手扶持的太子干出了這般大逆不道之事,李顯會生氣也是必然的。可即便有傷帝王顏面,以李裹兒對自家父親脾性的了解,都過了這麼些日子了,怎麼著也該緩過來了,哪有遷怒母親倒比從前還要更甚的道理?這麼一來,那便只剩一個可能性了,所有的問題,顯然都出在李令月和李顯關起門來的那番密談之上。
「那他這是……為了什麼?」韋氏被李顯態度的劇烈變化給弄得心神大亂,一直都沒能想到其中的關鍵所在,直到此時聽了女兒的話,才將將反應過來:「裹兒,你是在懷疑……」
「李令月一向自矜身份,還號稱要匡扶李氏正統,李重俊這個太子一出事,她又怎麼能一點兒作為都沒有呢?自然是要趁著這個時候在父皇跟前使勁蹦躂了。」碰上太平公主這個宿命一樣的對頭,李裹兒的思路就變得格外清晰了:「依照她的行事風格,肯定會第一時間勸說父皇另立太子。而在人選正式確定下來之前,她也一定會讓父皇把緊手中的權力,不讓任何人染指的。」畢竟,她曾經跟李顯要求要做皇太女的事情並沒有刻意遮掩過,即便外人不清楚,作為皇室中人的太平公主還是知情的。以那個女人對自己看不順眼的程度,她必然也是擔心在眼下這種時刻,她和母親會借勢上位,所以,哪怕是拼著跟她們正面杠上的風險,她也要在李顯那邊上足眼藥。否則,等後者真的被自己母親的枕邊風給吹動了,一道聖旨下來,那就說什麼都晚了。
架空權力,另立太子……這倒像是李令月會做的出來的事。略一思索,韋氏原本躁亂的心也跟著定了下來:「她這是怕你父皇一時心軟之下立你為皇太女啊,所以才先下手為強,提前斬斷了一切可能性。」不過,她原先打得還真是這個主意。因為李顯的子嗣雖然眾多,但實際拿得出手、撐得起場面的也就只有李重俊這麼一個了。現在李重俊已死,要想大權不落於旁人之手,那就只有找一個鎮得住場子的嫡系血脈。儘管裹兒是個女子,但有她在邊上鼓動著,再加上李顯對她們妻女這麼多年來的喜愛和看重,要在其病中將大事給落實下來也絕非難事。然而沉寂了許久的李令月忽地在這個節骨眼上橫插了一杠子,還下手地如此之精準、迅捷,實在是讓她恨得牙痒痒。要是可以的話,她簡直想把那個女人給生吞活剝了。
「是啊,想也知道她會在父皇面前怎麼嚼舌根了。」李裹兒冷冷一笑,那張艷麗無雙的面龐恍若盛開在冰晶里的花朵,縱使寒氣凜然也依舊動人心魄:「無非就是拿武曌的舊事出來警示父皇,讓他不要重蹈高宗的覆轍,再讓一個女人輕易掌控了大唐的天下。呵,虧她也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當我不知道她心裡打的是跟我一樣的算盤么?」
可說歸說,她也知道,太平公主這一手玩得是極其漂亮的。李顯本該早早就登基稱帝的,但因著自己有那麼個做女皇的強勢母親,生生憋屈了這麼些年,還搞得李氏宗嗣人才凋零,處境艱難。有這麼段慘痛的自身經歷擺在前頭,他說什麼也不會讓李唐皇室再出第二個女皇帝的。這是他的心結所在,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禁忌,李裹兒和韋氏以往雖然總攛掇他,但也始終都沒有戳破過。可太平公主這麼一來,就將最後一層遮羞布給徹底扯去了,讓李顯先行對這對母女生出了警惕和戒備。接下來,便是韋氏再有諸般能耐也無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