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女嬰換子(大結局六)
「你……」
「你……」
宮澧和武后怔在當場。
武后驚訝抬手掩面,不讓自己發出驚呼之聲。
白煞的臉,色如暖玉,膚若凝脂,歲月在她的臉上沒留下一點痕迹,端端一個美人。君兮看到武后和宮澧奇怪的反應,不明所以。
「你的臉……」宮澧指著白煞的臉,半晌沒說出話來。
白煞的臉,和宮忍曾經給他看的那幅畫上的臉,一模一樣,那張臉是……
「這是白情的臉,不是我的。」適應了光線,白煞睜開眼,一雙銀瞳反著光,「這雙眼睛,也不是我的。」
「我做好了一切準備,只要白情一死,換上她的眼睛,我就可以代替她陪在阿德身邊了。」白煞的嗓子粗如鴨叫,配著那張美艷的臉,極不搭調。
「是你。」白煞惡狠狠的盯著武后,「是你害死了阿德,讓我頂著這張臉,一個人活在世上。十八年了,我沒照過鏡子,甚至不願多碰這張臉。」
「殺人剜目,剔膚換臉,你心中有愧不敢自視,與我何干。」武后已經從看到這張臉最初的失態中反應了過來,天生的傲然之氣讓她下頜微揚,冷聲道。
「我心中有愧?呵呵~」白煞聽到有愧二字,像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突然咯咯笑了起來。一雙銀瞳,彷彿透過虛空,看到那年那日那片雲,那風那月那個人。
血透盔甲,刀傷心脈,白煞見到的宮德的時候,他已命懸一線。
突然遇襲,所有人都忙著保護李世民的安危,沒人顧得上他,他跌跌撞撞從戰場撤下卻不慎滾落山坡,滾到了她腳下。
藥王谷的人,從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可這一次,無意一瞥,一眼萬年。
她將他帶回了葯廬。
他傷的很重,隨時可能有性命之憂。長青山上有一種稀有藥草,於刀劍之傷有奇效。她隻身去采,臨行之前,請求白情為他續命。
白情應了。
長青山之行,兇險而艱,她終於將草藥帶回葯廬,縫傷除痕,放下刀的那一刻,她卻因體力透支而暈倒。
三天三夜,晝夜不休,她的身子吃不消。
「將阿德帶回葯廬的是我,去長青山採藥的是我,為他縫合傷口的是我。三天三夜沒有合眼,勞累過度的我在縫合傷口之後暈死了過去。可當我醒來的時候,救了阿德的人卻成了白情那個賤人。她頂了我的名,承了阿德的愛。她得到的這一切本該是屬於我,她死有餘辜,我何來的愧疚!」白煞說著,突然瘋了一般撕扯自己的臉,「若不是她頂了我的名,我何須頂著這張臉,這張讓我噁心臉,這個賤人的臉!」
看著白煞痛苦的樣子,君兮惻隱之心隱起。她沒想到白情和白煞之間還有這麼一回事。宮德重傷,是白煞救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先看上他的是她,救了他的也是她,可最後卻被白情搶了功勞,奪走了自己心愛的人。
人非聖賢,孰能無怨。
若她是白煞,也會恨吧。
她更沒想到的是,白煞為了能和宮德在一起,不僅毒死了白情,竟然還將自己的臉換了。若武后沒有殺死宮德,白情毒發身亡之後,陪在宮德身邊的就會是眼前這個頂著白情的臉的白煞了。
同一張麵皮,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單想想就讓人瘮的慌。
「君兮,敗給你,我認了。」白煞平靜下來,笑了一聲,說著斜眼看向武后,「可是武則天,你沒有贏。」
「哦?」
「李令月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嗎?」白煞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要說什麼?」武后眉頭微擰,聲音不怒而威。
「我知道他帶白情回來后還和你在一起過,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先殺了你嗎?」白煞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
「我告訴你吧,白情根本就沒有懷孕,她那鼓起的肚子是我給她下的毒的副作用,我之所以讓你活著是因為你真的懷了他的骨肉。藥王谷傳人,是不能生育的。我不想他沒有孩子,所以想等你產下孩子再對你動手的,可是你竟然不顧及腹中孩子之情,在產子之前就害死了阿德。」白煞情緒激動,聲音也突然暴厲起來,「我恨白情,恨她奪走了本屬於我的幸福,可是我更恨你,你將我的幸福徹底斷送了。白情中毒已深,活不久了。而你身處皇宮大內,我根本殺不了你。可那又怎麼樣呢,我一樣能報復你。」
「我混進了御醫院,你生產那天,是我為你接生的。我把你的孩子用我從外面偷來的女嬰掉了包。宮澧才是你和他的兒子。」
「什麼……」武后眼睛瞪大,身子一晃,不由的向後退了一步。
難怪李令月和他一點都不像,難怪自己對李令月沒有血緣之親。原來,他才是自己的親骨肉。當年自己竟然還放火,差點燒死他。
宮澧聽到白煞的話,怔在當場,一雙手死死攥著拳,骨節泛白,牙關緊咬。
他早就知道了白情不是他的生身之母,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的母親竟是武后。
「這麼多年你一直算計著要殺掉的,是你和他的親骨肉。」白煞咯咯的笑著,笑的人毛骨悚然。
「砰~」一聲人體撞到門的悶聲,武後身側的門打開,李令月扶著李治從房中走了出來。
君兮心中哀嘆一聲,是她安排李令月暗中將李治帶到鳳鸞殿來的。
昨晚李令月醒來后,向君兮道了歉。儘管沈拓開口求了情,她仍不覺得君兮會放過她,畢竟死在她手上的是婁家近百條人命。
可是君兮卻選擇了原諒。
她的原諒讓她無地自容。
所以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隱衛找來君兮,表示願意為君兮做任何事以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自己爛命一條抵不了婁家滿門,但自己還活著,還可以為君兮做點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君兮讓她去,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君兮接受了她的道歉,也沒讓她上刀山下火海,只讓她偷偷回到宮中,今天一早將李治帶到鳳鸞殿。
畢竟今天他們是要發動宮變的,被逼宮的滋味不好受,何況他們也沒想真的奪了李治的江山,只想保住自己的命罷了。所謂做人留一面,日後好相見。
再加上他們和武后達成的協議李治也應該知道才是。所以她讓李令月暗中回到宮中來,將李治帶到鳳鸞殿來藏起來,並告訴他,不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來。
李治做到了,方才逼宮談判,氣氛那麼緊張,他都沒有現身。可是現在,面對武后的背叛,他忍不住了。
君兮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她本以為白煞是一切悲哀的始作俑者,卻沒想到白情才是罪魁禍首。
她以為擒住了白煞,一切便可了結了,卻沒想到擒住白煞只是個開始。
她知道宮澧不是白情之子,卻沒想到他竟然是武后和宮德之子。
今天,她儘可能的做了充足的安排,卻還是被一個接著一個的意外打擊的支離破碎。
李治站在台階上,身子微微顫抖著,看得出他在竭力隱忍,不讓自己發怒。
看著身前那個錦衣華裳的女人,那個自己心愛的女人,那個自己力排眾議也要扶上后位的女人,那個年過四旬,風韻猶存的女人。
自己寵她愛她至此,她竟然給自己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
十八年,她瞞了他整整二十年,可笑的是他竟渾然不覺。
跟在李治身後的李令月面色亦慘白無血,她沒想到她喊了二十年的母后竟然和她沒有一點血緣關係。二十年來,她幫她做了那麼多事,殺了那麼多人,到頭來,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借你的光,當年國公府的那場大火雖然沒有燒死他,我卻趁機在他體內種下了僵毒,他僥倖沒死,但僵毒卻在他體內留了根。」白煞聲音又起,「白殷是我教出來的,我研製的毒藥,她解不了。黃泉花只不過能壓制毒素一段時間,藥效過時,就是他的死期。他的死,你這個當母親的可是有一半功勞呢。」白煞咯咯的笑著,突然眉頭一緊,猛的咳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