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清明
葉妙今日打扮得很素凈,衣服是淺淡的藍色,上面用黃色絲線綉著朵朵碎花,很是清新淡雅。
她比沈柏小兩三歲,模樣柔美,說話的時候也細聲細氣的,沈柏做少爺的時候,最喜歡看她這類型的美人了,尤其是美人眼底泛著淚光,霧蒙蒙看人的時候,柔情萬種,直叫人酥了骨頭。
葉妙好歹是郡守府的千金,做不來風塵女子那般矯揉造作的姿態,不過也夠楚楚可憐了。
沈柏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為難她,溫笑著說:「無妨,我家夫君看著面冷,其實很古道熱腸,葉小姐不必怕他。」
葉妙自然不是被顧恆舟嚇到才落荒而逃的,她想也沒想立刻說:「顧大統領很好,我並不怕他。」
不是怕顧恆舟,那就是怕沈柏了?
葉妙的身份與一般人不同,沈柏方才那樣說,是想全了葉妙的面子,讓她有個台階下,葉妙若是聰明,就該順著沈柏的話說,然後掐滅對顧恆舟的那點心思,這樣大家都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沒想到葉妙一點都不領情。
沈柏喉嚨癢,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小七自幼顛沛流離,慣會看人臉色聽人說話,察覺到情況不對,壯著膽子說:「我家夫人脾氣很好,對府上的下人也很寬容大度,只要沒人打大統領的主意,一切都好說。」
小七說完偷偷去看沈柏的表情,見她沒有生氣繼續說:「不過我家大統領非常喜愛夫人,好不容易休沐一日,都要時時刻刻陪在我家夫人身邊,想來眼裡也容不下旁的什麼人,今日一早還特意囑咐奴婢,說夫人嗓子不舒服,讓奴婢們好好照顧夫人,不要讓夫人說太多話。」
這話從沈柏口中說出來,有種故意炫耀示威的感覺,從小七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葉妙對顧恆舟上心,自然知道顧恆舟一年前就置下這座宅院,還買了兩個丫鬟在府上。
這兩個丫鬟不是沈柏帶來的,自然是顧恆舟的人。
她們說顧恆舟寵愛沈柏,那十有八九是千真萬確的寵愛。
葉妙的臉色不大好看,放在膝上的手也不住的絞著絹帕,坐立難安。
沈柏輕輕咳了一聲,小七立刻會意,收斂了敵意,關切的說:「奴婢瞧著葉小姐臉色似乎不大好,馬上要入夏了,換季氣候不好,容易貪涼,廚房還有潤肺止咳的枇杷露,葉小姐可要來一點?」
葉妙搖頭拒絕,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說:「我今日就是來道歉的,沒想到夫人大度不與我計較,夫人剛來遠峰郡,想必對城裡的一切都很陌生,三日後是我生辰,會宴請一些我的朋友,夫人若是願意,到時也可來參加,夫人放心,她們都是我的手帕交,不用太多應酬。」
「好啊。」
沈柏一口應下,她正愁不知道要怎麼結識城裡的人呢,葉妙就遞枕頭來了。
沈柏如此爽快,葉妙又是一愣,隨後說:「我也只是想交個朋友,夫人不必帶什麼禮物,隨意就好。」
沈柏點頭應下,葉妙見她嗓子確實沙啞得厲害,也沒久留,起身離開。
葉妙一走,小七便皺著眉頭笑聲嘀咕:「葉小姐說話好生奇怪。」
沈柏抬手揉了下她的腦袋,低笑道:「她再奇怪也比不上你牙尖嘴利。」
小七想起來還有點后怕,小聲說:「奴婢方才自作主張,還請夫人恕罪。」
她不是專門被人教導出來做丫鬟的,說話做事全憑自己的感覺,沈柏笑著說:「剛剛做得挺好的,咱們頭上有大統領罩著,不管面對的是誰,都不能露怯,但也不能太欺負人,把關係搞得太僵,給大統領惹麻煩。」
小七重重點頭,想了想又說:「夫人和大統領都是很好的人,若是有人敢欺負夫人,奴婢一定會護在夫人前面,若是惹了麻煩,奴婢一定敢作敢當,絕不給夫人和大統領抹黑!」
小七語氣堅定,神情嚴肅,好像下一刻就要替沈柏赴義。
沈柏真心覺得這兩個丫頭很可愛,一邊琢磨著日後要給這兩個丫頭好好尋個夫家,一邊帶著兩人出府,又去了一趟馬市。
上一次的青年還在,身邊多了一輛精緻漂亮的馬車。
那馬車車身是用上好的白楊木做的,結識耐用,各處打磨得很光滑,黑漆刷得均勻,還有很特別的梵文刻紋,馬車套的是一匹黑棕馬,這馬高大,毛色油亮,單拎出來也是一匹好馬。
一般這種好馬不太有人捨得拿來套車使,浪費了馬不說,好馬性子烈,還容易出事,但這匹馬明顯是被馴服過,脾氣溫順得很。
這樣高品質的馬車在馬市上很少見,青年身邊圍著好幾個人,明顯都想買這輛馬車,但青年都搖頭拒絕。
沈柏遠遠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才走過去,青年立刻迎上來,拱手對沈柏說:「夫人來了,這是我家新做的馬車,夫人還要嗎?」
「這樣好的馬車委實難得,我自然是要的。」沈柏很爽快,按上次三倍的價格給青年,青年訝異,推辭道:「上次那輛馬車其實是夫人先看中的,夫人大度才避免了一場紛爭,今日這輛馬車是補償夫人的,夫人給的錢太多了。」
沈柏搖頭說:「這輛馬車值這個價,而且我想見一下把這匹馬馴成這樣的馴馬師。」
這才是沈柏真正的目的。
青年越發意外,抿唇沒有應答,小八在旁邊說:「這位是顧大統領的夫人,是極好極好的人,你不要像看壞人一樣如此防備她。」
果然顧恆舟的名號就是好使。
青年一聽立刻說:「原來是顧夫人,小人眼拙,未能看出,請夫人見諒。」
「無妨。」沈柏溫和的說,「我只是覺得這位馴馬師的技藝高超,在整個昭陵應該都是拔尖的,有些好奇想見見而已,與我家夫君無關,若是馴馬師不願意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沈柏的態度親和,客氣且尊重,青年鄭重的說:「馴馬師是我爹,我回去問問,過幾日再回復夫人吧。」
「好。」
小七小八都不會駕馬車,青年把她們送回去。
路上通過交談,沈柏知道青年叫周鶴,他和他爹負責馴馬,大伯和二伯是木匠,平日主要接一些幫人修補馬車、馴馬的零散活,一年也賣不了幾輛馬車,這次是特意為了沈柏趕做了這輛馬車。
周鶴說話挺淳樸誠懇的,看得出周家人很重信,沈柏對他頗有好感。
下車的時候沈柏發現府門口雖然多了兩個燈籠卻還是有點空蕩,思忖片刻,沈柏對周鶴說:「我想做個門匾,你大伯他們能做嗎?」
「可以。」周鶴也注意到門上空了什麼,「不過如果夫人要很昂貴的木材的話,需要先付一部分訂金,我大伯會行書、楷書、隸書,家中有字帖,下次我可以帶給夫人看看。」
門匾一般掛上就不會輕易取下來,木材用好點是應該的,沈柏讓小七取了五十兩銀子出來給周鶴做訂金,說:「門匾我想用紫檀木做的,上面的雕花希望能簡單大氣一點,可以先出圖紙看看,至於題字,我家夫君的字寫得很不錯,等他下次休沐回家,我讓他寫好讓你拿回去拓印就行。」
沈柏做事很爽快,周鶴一一應下離開。
接下來兩日沈柏都在家裡休養,到了第三日,沈柏起了個大早,帶上小七,挑了個護院駕車送她們去郡守府。
郡守府和之前沒什麼變化,沈柏到的不算早,門口已經停了四輛馬車。
許是葉妙交代過,沒有請帖,門房也恭恭敬敬的引沈柏進了府。
葉明山在府衙處理公務,並不在家,繞過前廳,很快到達後花園。
花園裡,五個小姑娘圍著葉妙坐著,幾人相談甚歡,笑聲不斷。
那幾個都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沈柏莫名覺得自己這個已婚婦人與她們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這念頭一閃而逝,門房退下,沈柏直接帶著小七走過去。
葉妙最先看到沈柏,起身迎接,溫笑著說:「夫人來了,快這邊坐。」
沈柏走到葉妙身邊坐下,其他幾個小姑娘全都齊刷刷的看著她,臉上眼裡全是好奇,都想知道這位突然出現的大統領夫人究竟有什麼通天的本領,竟然能把顧大統領那樣的人物拿下。
這一雙雙眼睛求知若渴,沈柏覺得有點好笑,不過沒有顯露出來,端莊的說:「你們好,我是東方鳶靈,也是顧大統領的妻子。」
昭陵鮮少有複姓,其中一個姑娘瞪大眼睛驚呼:「你不是昭陵人?」
沈柏點頭,說:「我是南襄國人。」
葉妙顯然是對沈柏有研究的,替沈柏對那幾人說:「東方家是南襄國第一世家,富可敵國,聽說顧夫人的嫁妝都有二十抬,這在咱們昭陵,可是皇后才有的風光。」
幾個小姑娘不住發出驚嘆,她們長在遠峰郡,幼時見過戰火,知道荒漠之後有個叫越西的國度,卻沒去過國都,南襄國對她們而言更是一個可聞而不可及的地名。
這個年紀正是最好奇的時候,她們問了沈柏好些關於南襄民俗風情的問題,沈柏耐心的回答,慢慢也知道她們都是城中的富賈之女,大多是鹽商、糧商。
鹽商、糧商都是被朝廷管控的,他們和朝廷也算是掛鉤的關係,不用自己找客源,家業很穩定,如果不出意外,他們這輩子都會過得很平穩。
不過沈柏有點好奇,昭陵和南襄都互通往來四年多了,遠峰郡的個人商戶竟然還沒發展起來,朝廷不應該鼓勵各地的商貿發展嗎?
遠峰郡地處邊關,發展商貿、改善民生應該也是很重要的吧。
沈柏默默思索著,不知是誰突然問道:「夫人和大統領都成親一年了,怎麼還未有孕?」
這些都是未出閣的姑娘,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個個臉上都浮起紅暈,沈柏笑道:「夫君平日在營中要忙著操練,我們聚少離多,所以暫時還未有孕,這種事,順其自然就好了。」
眾人連連點頭,不好意思在這種問題上多問。
葉妙的生辰確實辦得不算盛大,就這幾個姑娘和沈柏湊了一桌,中途的時候葉夫人派丫鬟過來給每個姑娘送了一個香囊,算是伴手禮。
那丫鬟看到做婦人打扮的沈柏有些訝異,想來葉夫人是不知道沈柏今天會來的。
幾人擺談了一會兒,飯菜上桌,這邊的規矩確實沒有瀚京多,姑娘們雖然吃得斯文,卻沒有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仍小聲說著話。
她們談的話題統共就那麼幾樣,何時議親,理想的夫君是什麼類型,這幾日又出了什麼好看的唇脂。
遠峰郡過去多年一直飽受戰火侵擾,所有人最關心的就是能不能活下去,休閑娛樂的活動實在太少了。
沈柏覺得居安思危很重要,但享受生活同樣很重要。
昭陵的國力正在一點點變強,這裡的百姓生活同樣也要變得更好。
從郡守府出來,沈柏的眼睛很亮,思緒發散到很遠的地方,她覺得自己接下來有很多事可以做。愛我電子書
接下來兩日沈柏帶著小七小八在城中轉悠,東西沒買幾樣,城裡雜七雜八的小道消息倒是打聽了不少。
清明前兩日就開始下雨,邊關的雨不像瀚京那般綿軟,跟夏雨一樣磅礴,還伴隨著轟隆的春雷聲。
雨水順著房檐噼噼啪啪的砸下來,屋裡也冷,沈柏吃過早飯又縮會被窩裡,讓小七小八點了燈,拿著一本獵奇的游志看。
正看得出神,下人來秉,說有人登門拜訪,沈柏忙穿好衣服去前廳。
長廊都被雨水濺濕大半,走在檐下沈柏也撐了把傘,快到前廳的時候看見門外放了兩套蓑衣斗笠,便知來拜訪的有兩個人。
沈柏收了傘走進廳里,看見周鶴陪著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坐著,小八給兩人上了茶,兩人很是拘謹,一口沒喝。
老者應該是周鶴的父親周岩,他年歲和鎮國公差不多,但看上去要蒼老太多。
這樣的年紀,還能將烈馬馴服成那般乖順,可見技藝有多高超。
沈柏心生敬佩,進屋后先打招呼:「老先生好。」
周岩站起來,有點受寵若驚,沈柏站在他面前,誠懇的說:「老先生的馬術相當高超,理應晚輩登門拜訪的,沒想到先生今日會冒雨前來,如此看來倒是打擾先生了。」
周岩連忙說:「平日白天都要幹活,今天下雨無事這才冒昧前來,是草民打擾了夫人才是。」
「我平日也沒什麼事做,先生來是我的榮幸,算不得打擾。」
沈柏讓小八通知廚房多做幾道好吃的菜,細細問了周岩關於馴馬的問題。
上一世跟著顧恆舟,沈柏對這方面有些了解,她問的問題不算外行,周岩意外,回答得很認真,畢竟是聊的自己最擅長的事,沈柏又很會接話,周岩很快打開話匣子。
周鶴坐在旁邊臉色變了又變,從來沒發現自己父親是這麼健談的人。
愉快的聊天讓時間過得很快,飯菜上了桌,周岩才意識到自己話太多了,有些赧然,沈柏招呼他們上桌吃飯,狀似無意的問:「周先生的馬術這麼好,除了自家人,可還有別的傳人?」
周岩表情一僵,似乎被這個話題戳到痛處,周鶴立刻接話說:「這種技藝一般都是代代相傳的,而且學習馬術很危險,如果不進軍營一般也沒什麼前途,沒什麼人願意學這個。」
這確實是實話。
但周岩這把年紀還要自己馴馬,多半是因為周岩這個傳人沒有很強的天賦,學不到真傳。
這麼好的技藝,沈柏不想讓它失傳,猶豫片刻,提議道:「研習馬術天賦的確很重要,日前我聽說夫君想在營中成立一個騎兵團,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話,過些時日能否請先生到營中為他們指導一下?」
很多技藝都有不外傳的規矩,很多人甚至還規定傳男不傳女,怕周岩拒絕,沈柏立刻又說:「先生放心,只是請先生指導,並不會累到先生,就像學堂里的夫子給學生授課一樣,成效如何全看學生自己領悟,我會付先生課業費的。」
周岩捧著碗,眼底涌動著水光,卻還是謹慎的說:「草民的馬術是為營生,並不是為了殺敵,與軍中那些將士可能很多地方意見相左……」
「先生不必擔心,既然是我請先生去的,他們絕不敢跟先生嗆聲。」沈柏開口打消周岩的顧慮,周岩猶豫了下,點頭同意。
吃過午飯,雨勢減弱,父子倆客氣的道謝離開。
他們剛走不久,顧恆舟便騎馬回來。
他也戴著斗笠穿著蓑衣,但衣服全打濕了。
沈柏忙讓廚房送了熱水來,顧恆舟洗了澡,換上乾淨衣服,沈柏把他帶到後院,先展示了自己剛買下的馬車。
顧恆舟的眼光比沈柏毒多了,一眼就看出這馬車不俗,眉梢微揚,沈柏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立刻邀功:「我選的馬車,如何?」
顧恆舟在那馬頭上拍了拍,很喜歡這馬,沉聲說:「不錯。」
他很少夸人,能給出這個評價已經是很大的認可。
沈柏得意的叉腰,抬著下巴說:「那當然,我這眼光可好了。」說完又有點底氣不足,「不過這價格比一般市價要高一些。」
「這馬馴得很好,馬車做工也精緻,多給點錢是應該的。」顧恆舟知道沈柏做事向來有自己的分寸,並不覺得她會大手大腳亂花錢。
沈柏對顧恆舟的反應很滿意,撞了下他的胳膊,露出扮男子時的神態,故作深沉的問:「我還認得這位馴馬的師傅,夫君有時間可要見見?」
顧恆舟偏頭看著沈柏,一下子就想到她要做什麼,一時沒有說話,沈柏有點拿不准他是什麼態度,想到自己沒跟他商量就請周岩去軍營的事,頓時心虛,搶先道:「顧兄你別誤會,我可不是要插手營里的事,我就只是覺得這人的馬術很好,說不定能幫上點忙,我就算有公職在身也不會越俎代庖的。」
顧恆舟是極有原則的人,沈柏很喜歡他這點,自然絕對不會去觸碰他的原則。
話音剛落,顧恆舟把沈柏擁進懷裡。
越西人最擅長的就是騎術,這一世忽熾烈雖然被斷了一臂,但保不齊過幾年越西又會出現其他悍將。
上一世顧恆舟就有訓練騎兵團的想法,但一直沒機會實施,這一世沈柏改變了事情的走向,他也有了更多時間和精力來完成這些事。
上次回瀚京述職,顧恆舟就跟趙徹說了要成立騎兵團的事,趙徹也同意了,現在騎兵團已經初具規模,顧恆舟一個人要統管整個軍營,精力還是很吃緊的,沈柏這個時候找來馴馬師,實在是幫了大忙。
顧恆舟抱緊沈柏,心臟一下又一下的鼓跳著。
沈柏被他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正想把他推開一點,整個人被打橫抱起,沈柏下意識的環住顧恆舟的脖子,顧恆舟抱著她大步往回走,眸底慾念不住翻湧。
經過上一次,沈柏看到顧恆舟這樣就有點怕,她想了想說:「顧兄,我覺得大門上面有點空,訂了個門匾,你回來了就題一下字吧,到時候好拿去拓印。」
「好。」
顧恆舟應下,沈柏還想說其他的,人已經被抱回主院,顧恆舟把她放到床上,欺身壓下。
沈柏這兩日的腰酸腿疼才好,不想再遭罪,手上抗拒著,嘴上也不停地找著借口,卻被顧恆舟見招拆招,直接吃掉。
顧恆舟現在是沒什麼顧忌了,動作也嫻熟起來,還會熬著沈柏讓她說一些平日羞於說出口的話。
這一折騰又差不多是整整一夜,好在顧恆舟冷靜下來后很體貼,會仔細幫沈柏清理乾淨。
第二天還是大雨,顧恆舟沒去營里,在家待著。
小七小八早起後來主院,顧恆舟都示意她們放輕腳步不要吵醒沈柏。
顧恆舟記得沈柏說訂做匾額的事,寫好了字讓護衛送到周家,然後叫來小七小八,細細的問這幾日府上發生的事。
兩人學舌一樣仔仔細細的交代,聽到葉妙來府上拜訪,眉頭擰起。
除了沈柏,顧恆舟從來就沒注意過別的什麼姑娘,他沒生過別的什麼心思,自然也不會覺得葉妙對他有什麼。
不過那場靈夢給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他絕對不會允許夢裡的事發生在沈柏身上。
顧恆舟記下這件事,讓小七小八退下做自己的事。
大雨連下了兩日,在清明這天放晴,顧恆舟一早回營,沈柏讓小七小八帶上早就準備好的香燭紙錢去找翠娘。
這天李雲覺難得沒去武館,讓翠娘和他一起去祭祀。
李雲覺的祖籍不在這裡,也沒什麼親人在遠峰郡,但這片土地浸染了太多他的同袍戰友的熱血,埋葬了太多兄弟的屍首。
這些人永遠留在了這裡,不能魂歸故里,只能成為昭陵國史上一個個平凡無奇的名字,他卻不能忘記他們。
李雲覺讓翠娘準備了一車好酒,沈柏來時他們正好準備出門,李雲覺有些意外,沈柏主動說:「夫君要去營里操練,沒辦法親往,讓我代他和國公大人去看看他們。」
這是應當的。
李雲覺欣慰的點點頭,讓沈柏的馬車跟在他們後面。
遠峰郡是飽經戰火侵襲的城池,那些為了守衛這座城池和身後國疆的將士都被埋在城外往西三里的一座山坡上。
那裡視野遼闊,天氣好的時候,還能越過北橫山遙望瀚京。
剛下過雨,城外的路有些泥濘,路上還遇到不少百姓自發的來祭奠,馬車走走停停,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到。
到了這裡,李雲覺周身的氣壓就低下來。
這些年死的人太多了,埋在這裡的人沒有立碑,甚至連墳頭都被雜草蓋住,尋常人根本分不出哪裡有墳,李雲覺對這裡很熟悉,一手拎著一壇酒,挨個倒酒。
翠娘給沈柏遞了個眼色,示意沈柏這個時候不要跟李雲覺說話。
沈柏頷首應下,讓小七小八幫忙給李雲覺遞酒,自己則跟在李雲覺身後點香燭。
祭祀的時間很長,沉默且枯燥,其他祭祀的人早就走了,沈柏他們卻從早上一直做到傍晚才算完。
往年翠娘都是一個人陪著李雲覺,今年有沈柏她們陪著,結束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紅了眼眶。
沈柏默不作聲,遞了帕子給她。
祭祀完回家,沈柏也有些累了,一進門卻聽見護衛說:「夫人,京里來信了。」
沈柏一喜,連忙接過。
信是沈儒修寫的,說了一大通有的沒的,拐著彎兒的念叨沈柏來邊關這麼久,除了報平安,就再也沒寫過信回家,老小孩兒的氣質顯露無遺。
沈柏看著看著眉眼染上笑意,信的最後,沈儒修說孫氏又懷孕了。
許是怕沈柏不開心,沈儒修只提了這麼一句,沒再多說什麼,好像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沈柏現在心境不一樣,得知這個消息還挺開心的。
馬上找了紙筆給沈儒修回信,洋洋洒洒編了一大堆廢話,只傳達一個意思:您老別擔心,我在邊關過得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