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反派死於……
夕琅沒那麼多糾結複雜的心思,他直接想到的是,魯耶尼單槍匹馬的,是不是代表他們的機會來了。
他拉住克罕,一臉神秘的說了一番自己的想法:「魯耶尼從鑰度城來,那不是在我們後面嗎?咱們這麼多人,到時候圍了他還不容易嗎?只要在這裡把他解決了,咱們再無後患!」
說這話的時候,夕琅手都控制不住的有些抖,這事要真成功了,整個南漠,克罕就可以成為真正的大王了。
這……多年的願望就要實現,夕琅想不激動都難。
這還真可行!克罕的眼神亮了亮,握了握手裡的韁繩。
要說他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自己有可能報仇雪恨,涿鹿天下的夢想提前實現,他怎麼可能不激動。
此時的克罕,和華敏沄看到的不太一樣,眼裡充斥著勃勃的野心和勢在必得的決心。
那是上位掌權者的眼神。
這種眼神不僅克罕有,魯耶尼有,南宮墨也有。
克罕迅速拿出地圖,和夕琅分析起來。
「鑰度城來報,魯耶尼是夜間出城,因為是夜間,除了他,就沒有第二個要出城的人。他又騎著馬,兵丁讓他下馬查看一下,他便殺了那兩個守門的兵丁。然後,揚長而去。信中說,他出城時間大約是丑時末。」
克罕說這些的時候,眉頭是緊皺著的,因為要出城,遇到一點攔截,就殺人不眨眼,這還真符合魯耶尼的作風。
做什麼事情,一旦失了底線,那麼將是一場災難。
不過,魯耶尼這麼氣急敗壞,很顯然是遇到了什麼對他來說不好的事情。
他這麼著急,連夜出城,路上就不會停。
夕琅手指從地圖上劃過,跟著分析:「魯耶尼現在去哪兒未知,但,無論他去哪兒,只要他不走毒障林,他就要過蜻狹谷!」
克罕仔細看了看地圖,鑰度城已經屬於邊城了,周圍又有毒障林擠佔了位置,因此只剩下一個方向是有路的,而那個方向,迫於地勢的特殊,有一片極為狹長的地界,叫蜻狹谷,過了蜻狹谷,路漸漸開闊起來,就可以去其他方向了。
到時候,一旦讓魯耶尼過了蜻狹谷,他們可能想要找到他,就很不容易了。
機會不易,轉瞬即逝!
要不,夕琅也不會覺得這是狼神這一回都站在他們這一邊了。
他們大軍也是想過了蜻狹谷再入毒瘴林,其實可以早點入毒障林的,但,雖然有了解毒散,可是能省一點是一點,總要給自己備足多多的量,萬一遇到特殊的情況,尚有應對之力。
如今看來,如果這次抓不到魯耶尼,夕琅覺得連狼神都不能原諒他們。
克罕快速計算著時間:「如今是寅末卯出,我們距離蜻狹谷還有不到一公里路,夜晚天黑,視野不好,魯耶尼速度即便想快也快不起來。」
「大概,他距離蜻狹谷還有至少兩公里,以我們的速度,時間上還是夠的,這就去蜻狹谷埋伏起來,去等他?!」
夕琅深以為然,迫不及待,招呼隨行的將士們:「還愣著幹什麼,咱們上!圍了蜻狹谷,今日若是在蜻狹谷捉到了魯耶尼,你們還怕以後沒有酒喝、沒有肉吃、大王不給你們官做嗎?」
將士們歡呼一聲,整個軍隊中的疲憊感一掃而空,夜間趕路,休息不夠,本來大家雖然知道趕路重要,軍令如山,但是不可避免的覺得有些累。
如今,這命令彷彿給他們帶來了曙光,在這兒把魯耶尼拿了,以後大王一統南漠,他們是不是就能過上沒有戰爭的生活了?!
是不是就可以娶妻生子,過安穩的日子了?
夕琅跟大家一邊說著注意事項,一邊敦促眾人速度很快,只用了半個時辰,已經埋伏完畢了。
安靜的蜻狹谷仍然寂靜無聲,只是它好像沉睡的獅子般,正在漸漸蘇醒,正在等著獵物掉在它嘴裡。
「噠,噠噠噠……」不多時,伴隨著遠遠的「駕……」的聲音,一匹馬似乎越來越近了。
此時已是黎明,萬籟俱寂,能很清楚的聽見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克罕知道,魯耶尼快來了……
騎著馬往蜻狹谷來的確實是魯耶尼,他自出城后,殺了兩個人,借著飛奔的馬,心裡的那股邪火才算消了一些。
只不過,那一點也是很有限的。他覺得只要沒親手殺了克罕,他心裡這股火一輩子也咽不下。
跑著跑著,魯耶尼忽然覺得一陣心悸,沒來由的感覺,多年的戰爭生涯讓他很重視這種預感。
魯耶尼不解:馬兒已經跑了大半夜,因為視野不好,即便他心裡火急火燎,速度也不是很快,而且這條道從來都是荒無人煙的,能有什麼危險?
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可知的事情在等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一邊繼續騎著馬,一邊思考著自己的計劃哪裡有問題。
他本來是準備去無傷城,屠城,然後再帶著大軍回跋,看看路上能不能遇見克罕,遇不到也沒事,反正無傷城被他屠了,他不信克罕不來找他,他等著他!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本來盤算的好好的,但馬越往前跑,他忽然就覺得一陣心悸。
彷彿這將亮未亮的夜色中有一頭看不見的怪獸正等著吞噬他一般。
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正從心底慢慢升起,席捲著他。
他逐漸毫無預警的放慢馬的速度,想著要不在這兒停一會兒,等天大亮了再走?
讓他再回鑰度城是不能了,那一塊已經算是克罕管轄的城邦範圍,他還殺了兩個人,再回去,雖然他也不怕,但是會有麻煩事。
如今,只能等到天亮,天亮視野好,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沒什麼好怕的。
如此想著,他變準備找一塊看得上眼的地方少做修正。
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離天亮沒多長時間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忽然面前不遠的蜻狹谷里飛躍出一個人來,魯耶尼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他恨之入骨的克罕嗎?
就是這麼一剎那,把他剛剛升起的極度危險的直覺打斷了,他也不準備休息了,滿腦子只想著先把克罕幹掉。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這混賬東西,毛還沒長齊,就敢在他手上搶東西?
他嗤笑一聲,停了馬,居高臨下的看著越來越近的克罕:「克罕,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忽然想到什麼,諷刺道:「我勸你還是收手吧,你不是受傷了?看在你綠猛一族曾經為我效過力,本汗王給你一次自刎的機會。」
「要知道,你爹跟本汗王稱兄道弟的時候,你還在你娘肚子里呢,看在你那死鬼爹的份上,本汗王願意給你留條全屍。」
克罕一句話未說,上來右手握拳,一拳就往魯耶尼面門招呼過去,魯耶尼猛然一避讓,雖說沒有滑於馬下,但是也驚了一下,馬兒不安的躁動,他踉蹌了一下,好險。
這下,可把魯耶尼惹得大怒:「混賬東西,你想死是不是,既然這麼想去死,本汗王就成全你,你居然敢……」
豈料,話都沒法說了,就在魯耶尼大罵不止的時候,他已經被默不作聲的克罕從馬上擼下來,還沒等他再開罵,那大隊的人馬已經從不遠處飛奔過來。
魯耶尼想逃,可是馬腿已經被眼疾手快的克罕給砍了,他自己想跑,克罕緊追其後,還沒甩掉克罕,又被克罕帶著的大隊人馬給圍了。
他叫囂著,恐懼著,反抗著,到死都沒有明白,自己是怎麼著了克罕的道,怎麼就死在了這麼個地方。
事後,克罕面無表情看了眼魯耶尼的屍體,擺擺手,命令手下:「搜搜他身上有什麼有用的東西,把它留下來,屍體燒了吧,找個盒子裝起來,我要拿回綠猛族的族地去,祭奠我綠猛族的族人!」
正是他,害得綠猛族滅族,如今,他大仇得報,可以告慰一下冤死的族人了。
克罕閉了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魯耶尼死了,他心裡一直緊繃的那一根弦可以送了。
手下應聲退下。
夕琅高興的在一邊幫忙,一邊忙一邊還跟克罕感嘆:「想不到這麼順利!」
他到現在都有一些恍恍惚惚的感覺,即便魯耶尼的屍體就在面前,可是,他還是有一種不真實感。
克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笑。
夕琅疑惑的看了看他:「你笑什麼?」
敵人死了是應該高興,但是笑的這麼溫柔,可不像是敵人死了該有的樣子。
感覺滲的慌。
克罕倒是沒有隱瞞,低頭撫了撫衣服上剛才因為打鬥割破的衣服,轉頭吹了一聲口哨,遠處「噠噠噠」聲傳來,是克罕的馬,克罕牽過馬,一把躍上馬,眺望著鑰度城方向:「我那恩人某一天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反派死於話多!」
克罕說完,似乎很懷念,不過也只是剎那,他就騎著馬,「噠噠噠」往遠方去了。
遠遠的傳來一句話:「快點,一個時辰后出發,無傷城的危機還在,我們速度不能慢!」
夕琅愣了愣:「反派死於……話多嗎?」
然後,搖搖頭,這都什麼跟什麼吖?也只有克罕這種腦子壞掉了的男人,才會對那個兇巴巴的女人感興趣,她說什麼,他都覺得對。
夕琅特別慶幸,幸虧這女人走了,否則克罕這腦子,遲早因為那女人誤國。
剛愣著的時候,一個給魯耶尼搜身的兵丁跑過來,對著夕琅行了一禮,遞上一疊紙和魯耶尼的印鑒。
夕琅隨意的打開那一疊紙,是一幅畫像,越看越覺得眼熟,忽然他兩手抖了抖,撒腿就往克罕的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喊:「克罕、克罕,快來看,出事了!」
克罕正騎在馬上靜立在不遠處的山巒間,正在眺望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遠遠的聽夕琅這麼一喊,嚇了一跳。
難道魯耶尼復活了不成?
他連忙轉過頭來,往回跑,沒跑多遠就看到夕琅拿著一疊紙往他跑過來。
他跳下馬,著急抓住夕琅:「怎麼了?魯耶尼沒死嗎?」
夕琅搖搖頭,拿著那疊紙塞進克罕手上:「不是不是,你看看這個?」
克罕疑惑的打開那疊紙,還一邊埋怨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我還以為魯耶尼詐屍了……」
話說到一半,卻頓住了。
那副紙上,赫然是一幅畫像,一個他很熟悉的女人!
紙上是一個女人的全身畫,還是彩色的,梳著大魏的頭飾,眼神靈動狡黠,她穿著淺黃色的長裙,顯得無比鮮活。
這畫上的人雖然看起來還比較小,但克罕還是認出來了,這就是他的恩人,年紀小點兒的恩人!
他迅速的往下看,下面有一行字:「華敏沄,信國公府嫡長女,夥同朱雀將軍府謝家人殺特木倫的兇手之一!」
特木倫就是魯耶尼的親弟,也是因為他,綠猛族因為保護不力,害特木倫客死他鄉,被魯耶尼滅族。
克罕內心只覺得如洪水一般湧來,他忽然想起恩人對他說的話。
「我叫敏沄……」
原來,她真的叫敏沄,華敏沄,如果說大魏別的什麼國公府他還不知道,可是信國公府,這南漠土地上,有人不知道嗎?
大魏信國公之女嫁魯耶尼為妾,這事出來以後,如他這樣和魯耶尼敵對的一方,早就了解的很清楚了。
聽說,信國公府和謝家還有姻親關係,克罕當時很警惕。
但後來,謝家對魯耶尼照打不誤,他不解之餘,又放下心來。
他還聽說,信國公府有一位驚才絕艷的嫡長女,美貌與才華皆備,聽說大魏朝的親王都搶著娶她為妻,為了她,寧願開罪於皇帝。
只可惜,紅顏薄命,就在皇帝要給她指婚的時候,她忽然暴斃了!
暴斃了?!
克罕忽然氣的要死,他刷的一聲,把手上的紙揉成一團,往地上隨便一扔,一言不發的騎馬走了:死了嗎?那他這麼些日子是和鬼相處的嗎?他是對鬼動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