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招美人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裡頭傳來嬰兒的哭聲。
門口守著的內侍宮女十分都看起來興高采烈的。
溫清竹快步進去,嬰兒的啼哭聲也越發的響亮。
裡間的衛卿霖聽到了有人過來,連忙讓嬤嬤抱著孩子出來,給溫清竹看看。
「清竹姐姐你看,是個皇子。」
溫清竹也很開心的笑起來:「是啊,是個皇子,齊國算是暫時穩定下來。」
讓人把孩子帶下去,她就走到了裡面去看招兒。
她的臉色很蒼白,渾身都汗水,屋內混雜著血腥味和藥味。
坐下來后,溫清竹拿過宮女的手帕給她擦汗:「辛苦你了。」
招兒搖搖頭:「不辛苦,一切都是我該做的,皇上呢?皇上的病,王妃有辦法了嗎?」
「你真的一點都不怪他?」溫清竹神色複雜的望著看著招兒。
從最開始姜遠晗把她帶在身邊,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利用她。
招兒心裡很清楚這件事情,她笑得很開心:「不怪啊,而且只有我有這個機會。」
她定定的望著溫清竹,彷彿看透了一切。
衛卿霖跟著進來,聽到了這句話,很是不解:「什麼機會?」
溫清竹閉了閉眼,轉頭對衛卿霖道:「皇上每次來看你都只是看你嗎?」
「嗯。」衛卿霖還沉浸在母子平安的喜悅中,沒注意到她話里的意思。
「我知道了。」溫清竹几步走到搖籃旁邊,望著襁褓裡面的孩子,不哭不鬧,正在熟睡。
她轉過身來,對衛卿霖道:「從今天開始,我會讓另外派人給你,皇子決不能出事!皇上要過來的話,別讓他見孩子。」
衛卿霖的眼神慢慢震驚,然後捂住嘴:「皇上……」
外面想起當歸的聲音:「王妃,臣有點問題需要請教你一下。」
「好好照顧招兒和孩子,齊國的未來就在你手裡。」溫清竹鄭重的說完,轉頭掀開帘子出去。
衛卿霖慢慢的轉頭看著搖籃裡面的孩子,皇上只會有這一個孩子嗎?
門外走廊下,綠陶守在不遠處,盯著周圍的宮人。
當歸神色嚴肅的道:「王妃,我很快止住了招美人的血,但我給她把脈的時候,感覺很不對,脈象太穩了。」
「你是說?」溫清竹心裡也很擔心。
不出意外,當歸點點頭:「沒錯,就是王妃以為的那樣,招美人要不行了,她現在的狀況應該在強撐。」
對於招兒的情況,溫清竹心裡其實有數的,畢竟這個孩子能保住已經很不容易。
望著面前進出的宮人,她忽然道:「這次謝謝你,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但是孩子的事情,你不可能犯錯。」
說著深深的看向當歸,他很清楚溫清竹的意思,苦笑道:「皇上是越來越厲害了,我已經做不了什麼,但皇子的事情,我還是你能分清楚輕重的。」
「那就好,麻煩你了。」溫清竹拍拍他的肩膀,回到屋裡去。
屋內很安靜,進出的人也變得極少。
每個人都輕手輕腳,生怕打擾了招美人和皇子。
溫清竹坐在床前,給招兒施針,仔細的給她診脈。
片刻后,眉心慢慢蹙起。
身後的衛卿霖懸著心,異常焦急,瞧著招兒緊閉的雙眼,輕聲問道:「真的有問題嗎?」
溫清竹收了手,望著慢慢的睜眼的招兒,還沒說話,就聽見招兒先開口。
「王妃,能順利生下這個孩子我已經很滿足,從懷上這個孩子之前我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的。」
「你別說話,好好休息,有王妃在呢。」衛卿霖於心不忍。
招兒伸出手來,露出手腕上的黑線,頓時讓溫清竹一驚:「怎麼回事?」
「皇上是想要殺了我,但是他也救了孩子,所以不怪他。」招兒的氣息越來越弱。
溫清竹仔細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黑線,很快明白了這是什麼。
她輕輕的給招兒掖住被角:「你放心,我會盡量救你的。」
招兒很開心的笑了,但她眼裡並沒有多少希望。
視線移到了孩子那邊,眼神變得愈發的柔和起來:「有王妃在,我一直很放心,我喜歡皇上,明知道生下這個孩子必死無疑,可是我不想看著他孤獨終老,至少身邊也該有個親近的說說話,而不是一個人趴在案桌上哭……」
眼淚從她的眼裡滑落,招兒看著那個孩子,眼前忽然浮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他慢慢走到宣政殿里,喊著皇上父皇……
「咳咳……」招兒猛地一咳嗽,吐出一大口血來。
衛卿霖頓時急起來:「來人!快!」
伺候的嬤嬤趕緊上前擦血,小心的給她清洗。
招兒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好像看見了奶奶,突然間,心裡湧出一股強烈的意願來。
她忽然抓住溫清竹的手,瞪大眼睛問道:「王妃!求求你!我想見見皇上!我快要死了,成不了多久!我想見見他!」
溫清竹深吸一口氣,按住她的手起身:「好,我去找皇上,你撐住,我一定會回來的。」
把這邊交給衛卿霖,溫清竹立刻帶上綠陶去找人。
不想乾元宮和宣政殿都沒有人,華清宮也沒有。
離開宣政殿的時候,溫清竹忽然回頭,看見身後走廊下的陰影里,站著一個人。
她慢慢的轉回去,對陰影裡面的夜乾問道:「皇上呢?」
「他說他不想去見招美人。」夜乾本不該留在這,但是他覺得,招美人開口的話,王妃肯定不會拒絕。
視線落在溫清竹的腹部,她現在也懷著孩子呢。
夜乾拱手道歉:「皇上不在宮裡,請王妃先保重好自己,千萬不要傷了身體。」
沉默良久,溫清竹問他:「你知道皇上在哪對嗎?」
「是。」夜乾沒有抬頭。
溫清竹轉頭往外走:「那就帶我去找他。」
抬起的夜乾望著她慢慢離開的背影,心裡很是掙扎猶豫。
冷宮中。
在綠陶的攙扶下,溫清竹來到了荒廢的院子里。
雜草重生,蟲鳴鳥叫。
只是這雜草開始泛黃,蟲鳥聲也暗啞無力。
垮掉的一扇門是虛掩著的,裡面隱約有個身體,背對著他們,似乎在看什麼。
夜乾為自己的謊話羞愧,指著前面的道:「王妃過去吧,皇上就在那邊,看著一個破舊的柜子。」
「嗯。」溫清竹點頭,讓綠陶留了下來,自己一個人過去。
吱呀一聲,晃動的門板被推開,屋內的身影清晰起來,正是姜遠晗。
他穿著常服,一動不動的看著面前的柜子。
溫清竹走到他身邊,視線落在柜子上,感慨道:「誰會知道,陛下竟然是在這裡長大的呢?」
「是啊,誰又會想到,姐姐隨手救的一個人,會成為如今的皇上。」姜遠晗望著面前的柜子,眼前出現了恍若出現了那個偷生的小孩。
溫清竹轉頭看他:「你去看看招兒吧?」
姜遠晗走到木櫃面前蹲下,伸手打開柜子門,旁若無人的道:「我本該死去的,可是我活了下來,不僅活著,還成為九五之尊。」
他慢慢的站起身來,回頭看著溫清竹,眼裡有悲戚:「姐姐,你要是沒救我多好,那樣我就會死在冷宮裡,沒有歡喜,也沒有痛苦。」
「遠晗,人不是生來該死的,既然我遇到了你,就絕不護袖手旁觀!」溫清竹感覺現在姜遠晗很不對勁。
他忽然吸了吸鼻子,眼裡流出淚來,悄無聲息的,就好像當年那個偷雞腿的小孩。
溫清竹要走過去,姜遠晗不住的搖頭:「你不要過來,我不想違背你的意思,可是我不想留下那個孩子,你為什麼要逼我!」
他的聲音陡然揚起,眼神也變得狠厲起來:「溫清竹,你竟然敢來這裡!你放心,我不會殺了招兒和那個孩子,我要殺的人是你!」
姜遠晗直接一掌打過來,在即將碰到溫清竹的鼻尖時,卻又陡然停下。
揮起風讓溫清竹鬢角的髮絲飛揚,她的眼神卻毫無變化。
「遠晗,對不起。」溫清竹抬起手來,握住了姜遠晗的手。
原本狠厲的神情一變,姜遠晗渾身都在發抖,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抱著溫清竹大哭起來。
溫清竹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再次道歉:「對不起,以後我不逼你了,你不想去看招兒就不去吧。」
「姐姐說話算話。」姜遠晗抽了抽鼻子,眼裡有一絲精光閃過。
溫清竹閉上眼睛,她的時間不多了。
天色大亮,清寧宮的人趕來宣政殿,低低的稟告:「王妃,招美人去了。」
「嗯,讓禮部安排吧,封為貴妃,厚葬在皇陵。」溫清竹坐在廊下,怔怔的庭院。
來人匆匆退下,周圍又恢復了安靜。
下朝後,衛子嬰陪著姜遠晗一起回來。
「衛相先和姐姐說說話,朕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姜遠晗看起來很坦然,但心裡其實知道,姐姐什麼都知道。
衛子嬰走了過來,溫清竹請他坐下。
不過衛子嬰沒坐,,而是直接質問她:「招美人的到底什麼死的?」
溫清竹的視線一動不動:「就是相爺看到的那樣,難產而死。」
「真的?」衛子嬰看了眼主殿那邊,總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
望著身旁的位置,衛子嬰還是坐了下來。
他又問:「那皇子沒事吧?」
說起這個,溫清竹終於轉過頭來,望著他道:「皇子有點小問題,不過我已經派人去找了需要的東西,等那個東西回來,理論上沒問題。」
「和皇上一樣的問題?」衛子嬰凝神看她。
溫清竹忽然一笑:「為什麼衛相什麼都不知道,但又什麼都知道?」
雙手攏在袖子里,衛子嬰後仰靠在椅子上,望著面前的菊花道:「有些事情,不是非要刨根問底才算知道。」
溫清竹沉默了,良久才敬佩的道:「相爺果然是相爺。」
衛子嬰搖了搖頭:「等你們這些孩子到了我這個年紀,很多事情都會一目了然,看不透沒事,知道沒問題就行。」
這兩句話莫名的讓她想起紀家的那些人,溫清竹沉吟道:「衛家和紀家是不是?」
「一點淺交情。」衛子嬰笑著看了看過,眼裡滿含睿智。
溫清竹失笑,繼續看著面前的景色:「相爺居然真人不露相,倒是清竹太看輕你們衛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