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醒來
閻尋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他叼著煙,靜靜地靠在列車的窗口旁。
窗外是永恆不變的詭異景象。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來到了地獄,但閻尋知道,他們這些人只是在路上。
那兩個新人最後階段的表現被所有人看在眼裡,他們展現出了良好的品質,這值得每一個團隊去爭取。
現在,那個名叫段續的男子正在緩緩恢復,他很幸運,只要回到了這趟列車,就算只剩下一口氣也能活過來,甚至不需要考慮後遺症,一切都會完好如初,就像時間在他身上倒流了一樣。
「閻尋,你到底想做什麼?」
俊朗非凡的男子收斂了笑意,來到閻尋身邊。
這裡沒有其他人,所有人都去了公共車廂,等待段續和白非玉清醒過來。
閻尋是來得最早的一批人,但現在他卻沒有去湊那個熱鬧。
徐別文知道他肯定有其他想法,所以,他也離開了人群。
閻尋掐滅了煙頭,扭頭看向俊朗非凡的徐別文,說到:「你現在的樣子,比之前做作的腔調好多了。」
徐別文聳了聳肩,說:「沒辦法,這趟列車上,並不是想做什麼人就能成為怎樣的人,你知道的。」
閻尋對此言不置可否,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徐別文,說:「方年讓你來盯著我的吧。」
「對,方老大說,就算不能讓你加入我們,至少也不能讓你進了其他團隊。」徐別文毫不在意地說。
閻尋笑了笑,他看著徐別文,忽然低聲說道:「你們……相信預言嗎?」
徐別文渾身一震,他詫異地看著閻尋,他很清楚閻尋剛才那句話代表著什麼。
預言……閻尋擁有的結的能力,而且,那個能力並不是根據他的想法就能使用,那個結的預言是被動的,隨機的,完全不受閻尋掌控的。
閻尋說得不多,他揮了揮手,朝公共車廂走去:「徐別文,抱團取暖是弱者的行為,在我看來,你的能力並不比方年差,還是趁著年輕,過得自在些吧……」
他留下了一句讓徐別文心亂如麻的話,消失在過道的陰影中。
……
「李經年……」
段續做了一個夢,一個複雜離奇的夢。
在那個夢裡,他變成了一個名叫李經年的年輕人。
李經年生活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從事著一項奇怪的工作。
好像是……清掃什麼東西?
李經年的能力很強,很快,他就成為了公司的骨幹。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淡如水地走過,直到有一天,他接受了一個任務,那個任務,需要他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他去了。
在去執行任務的那些日子中,他真正體會到了孤獨的苦澀滋味。
昔日的好友,戀人,家人,全都不能再見了,曾經的生活,也回不去了。
李經年經常一個人發獃,看著亘古不變的蒼穹,看著熟悉又陌生的風景,他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又像是在追憶著什麼……
是曾經的平淡歲月,是相伴的快樂無憂,還是埋藏在心中的那張已經模糊的臉……
時間……歲月,它太長,也太久了。
久到能讓一個人徹底地忘了自己,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
「誰!」
段續猛然睜開眼睛,眼前是晃動的車廂,而他,正躺在一張沙發上。
一個優雅的男人坐在他側對面,懷裡抱著一把吉他,悠閑地撥弄著。
清新悅耳的音符隨著列車軋過軌道的聲音流動,就像一條春日裡的涓涓細流,綿延漫長卻又充滿新鮮,永遠令人那麼期待。
「你是……」
段續坐直了身子,他驚訝地發現,自己腹部的傷已經癒合了,連一點疤痕和印記都沒有留下。
吉他聲戛然而止。
雖然段續不懂音樂,但他知道眼前這人的技巧很不錯,他的心裡似乎有一股力量,這股力量讓他的樂聲像是有了靈魂一樣,流動出一股自然動人的能量。
「你好,我叫方年。方向的方,流年的年。」他放下了吉他,微微偏過頭,露出了一份剛好的微笑,和他的音樂一樣,他的聲音,也是那麼溫暖動人。
「段續,段落的段,續命的續。」
段續有些納悶,儘管眼前的方年優雅大方,態度友好,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隱隱產生了一股不自在的感覺。
這份感覺讓段續很確信,他和方年不是一路人。
「段先生,你很厲害。」方年將吉他放好,站直了身子,緩緩說道。
他的個子很高,完全站起來后,起碼有一米九了。
衣服,髮型,姿態,距離……他將每一個細節的分寸,都掌控到了剛剛好的地步。
「為什麼這麼說?」段續明知故問。
「時南死了,段先生得到了他的結,而且……段先生得到的方式正大光明,我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段先生,你不用擔心。」方年的話打消了段續的一些顧慮。
「你是說,在列車上可以看到執行任務的情況?」段續疑惑地問。
「不能這麼說,我們只是在最後時刻,到達了白楊路,幻覺將列車偽裝成了藍天公寓的樣子,而我們,看到了最後時刻你和白小姐的所有舉動。段先生,你很勇敢,也很善良。」方年由衷地說。
「別,有事說事,別罵我。」段續翻身下了沙發,左右看了兩眼:「白非玉呢?」
「白小姐回到自己的車廂了。」方年似乎有問必答。
「段先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的團隊,我們的資源是共享的,我們的目標,也僅僅是作為人生存下去,當然,除了你獲得的結,我不會額外要求任何東西,同樣,你的結將以租賃的方式,暫借給我們的同伴,你也可以憑此獲取不菲的壽命天數作為報酬。」
這倒是在段續的意料之外,他點點頭,對方年道謝:「好的,我知道了,我考慮一下。」
「那麼……我就不打擾段先生了,」方年禮貌地鞠了一躬,拿上吉他,忽然回頭道:「段先生,也許是我多嘴了,不過……請段先生記住,這趟列車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
「當然,我相信段先生和我們是一樣的。」
方年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緩緩離開。
只是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段續的神情便冷了兩分。
「一樣?我跟你們可不一樣……」
段續輕輕地說了一句。
他來到了窗邊,透過窗的詭異光芒不算明媚,此刻照在段續的身上,忽明忽暗……
那個夢,讓他想起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