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能說會道了
明家,明月和明老太先是被抱著喻嘉言的明大伯嚇了一跳,然後又急匆匆迎了李大夫進門。
李大夫是被明二郎扯著一路小跑過來的,一天之內被迫狂奔兩次,李大夫心裡的小人兒兩行寬麵條淚,他琢磨著,再這麼下去,自己的這條老命怕是要交代給他們老明家了。
跟在他們身後同樣一路小跑的,是拎著藥包的明大郎,以及受命去給自家二哥傳話的明三郎和明四郎。
「快,李大夫,您快給嘉言那孩子瞧瞧。」明老太以與她實際年齡不相符合的敏捷動作打起了正房堂屋的門帘子,「我家老大把他放到西屋炕上了,您這邊走。」
李大夫大口喘著粗氣,「先...先讓老頭子喘口氣兒。」
明老太見他確實上氣不接下氣,貌似比早晨那次跑得還要急,只好耐著性子先讓李大夫平復呼吸。
明月已經很有眼色的去了東廂房的灶房兼堂屋洗鍋燒水。
喻嘉言是受了寒才燒起來的,所以她準備先煮一點薑糖水,等他醒了也好讓他暖暖身子、填填肚子。
還有鹽也要放一點點進去,發燒的人喝點鹽水應該比較好。
一邊在心裡盤算著,明月一邊抱了柴火到灶前。
許久不用農村的土灶,她還真有些不太習慣,擺弄了一會兒,她才把火生了起來。
明家正房西屋,喘勻了的李大夫將手指搭到了喻嘉言細瘦的右手手腕間。
「燒的太厲害了,你們先弄點烈酒給他擦一擦。」李大夫也不假手他人,親手打開藥箱配了葯,然後又問明老太要熬藥的瓦罐。
「在堂屋,我這就去拿。」明老太已經使喚了才剛回到家裡的明大郎去隔壁黃家借烈酒——她家的剛才被明老二給帶走了,因為忙亂,誰都忘了要把酒一塊兒帶回來。此時聽到李大夫要瓦罐,老太太立刻殺進堂屋,把瓦罐從碗櫃的最下層搬了出來。
明二郎很有眼色的幫著李大夫清洗瓦罐、注水、生火,李大夫則一點一點往裡放著藥材。
沒一會兒,明大郎拿著一隻小酒罈從隔壁黃家趕了回來,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黃老太和她的小孫女。
她的小孫女名叫黃小英,是黃家孫輩裡頭唯一的小閨女,在她前頭,她娘已經生了三個大胖小子,黃老太一心就盼著能有一個小孫女。
這姑娘和明月一樣,今年也是13歲,兩家比鄰而居,兩人又都是善良淳樸、沒什麼壞心眼兒的那種典型農村小丫頭,所以雖然明月是個悶葫蘆,黃小英是個小話癆,但這兩人卻打小兒就非常要好。
昨天明月昏迷著被喻嘉言背回明家,黃小英就已經第一時間過來看了明月一次,因著李大夫說了今天明月就能清醒過來,黃小英今天一大早就想往明家跑,還是她奶好說歹說攔住了這小丫頭。
「明月?明月?你醒了沒?明月?」一進明家院子,黃小英立刻揚著小嗓門兒喊起了自己的小夥伴。
明月聽見了,忙從東廂房探出頭來,「小英,我在這裡。」
黃小英立刻一溜小跑衝到了明月身側,「這不晌不夜的,你咋燒上火了?」
明月也不瞞她,「我煮點兒薑糖水給嘉言喝,他在外頭凍了一宿,現在燒的人都糊塗了。」
黃小英一聽立刻和小夥伴分享起了最新八卦,「你還不知道吧?喻嘉言他大伯替他做主,讓他跟他二伯一家斷了親了。」
明月很吃驚,她問黃小英,「這是啥時候的事兒?」
「就剛剛的事兒。你爺要給喻嘉言治病,趙氏那個惡婆娘卻想著最好喻嘉言熬不過去,她好訛你們家一筆銀子。你爺看出她沒安好心,就說讓她立文書。她不立,然後喻家大伯就說,他替喻嘉言跟趙氏一家斷親。」
黃小英小嘴兒叭叭,三兩句話就交代清楚了前因後果。
明月聽完不由微微蹙眉,「那嘉言以後怎麼辦?跟著他大伯一家過活么?」
「哪兒呀,不可能的。」黃小英說著擺了一下自己的小胖手,「他大伯娘攔著門死活不給他進呢。所以說呀,這喻嘉言很有可能是要長期待在你們明家了。」
黃小英當然也很同情喻嘉言,但是這卻並不妨礙她鄙視喻家大房和喻家二房的這種甩鍋行為——自家子侄自家不養,硬是要塞給兩姓旁人,一般人還真沒有他們兩家的那個厚臉皮。
「待就待吧,只要我爺、我大伯他們同意,我沒意見。」明月話是這麼說,心裡卻篤定了明老爺子一定不會把喻嘉言趕出家門。
畢竟喻嘉言已經無家可歸,明家要是趕他出門,跟直接殺了他也啥區別了。
明老爺子是個重情重義的厚道人,有喻嘉言救她的恩情在,他是決計做不到間接逼死喻嘉言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家養得起喻嘉言。
黃小英顯然也很了解明家人,她拍著小手兒吐槽明月一家,「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難怪我奶總說你們一家都是老實人。就你們家的這做派,要不是你爹兄弟多,你三叔又是個暴脾氣,你們明家早就被人欺負的沒地兒下腳了。」
明月捏捏她的小臉蛋兒,「你還少說了一點。」
黃小英傻傻的由著她捏,「我少說哈了?」
「少說了你們家、里正家、李大夫家、周家、謝家...這些跟我家交好的人家呀。」明月笑著塞了一根木柴到灶里,「有你們幫襯,我家怎會被人欺負了去?」
黃小英很感動,感動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吐槽明月一句,「我怎麼感覺你比之前能說會道了呢?」
明月心說,芯子都換了,為人處世哪裡還能一成不變?
她沒想過活成小明月那樣,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循序漸進表現出真實的自己。
「我就是說了句實話而已。」她一臉坦然,一邊說著還一邊盛了碗薑糖水遞給黃小英,「你也來一碗唄,雖然有點兒辣,但很甜。」
黃小英咽了下口水——她雖然很受祖母父兄寵愛,但她家家境著實一般,糖這等金貴物,她可是很難得才能吃上一口兩口的。
當下黃小英也顧不上去吐槽明月了,她端了粗瓷大碗,邊吹邊小口吸溜著碗里的薑糖水。
明月在心裡嘀咕一句「搞定」,然後就開始往另外幾隻大碗裡面盛糖水。
李大夫大冷天被拽著跑了兩回,肯定要給一碗去去寒氣。
生病的喻嘉言,跑來她家探望的黃老太,眼巴巴等著喝糖水的堂哥堂弟們,糯米糰子一樣正在祖母屋裡酣睡的小堂妹,還有出門在外的明老爺子等一眾長輩。
再有就是,這麼多人都有了,她總不能就單單落下自家祖母明老太吧?
這麼一盤算,明月乾脆就給每人都準備了一大碗。
當然,糖和姜還是原來的那些,多的部分全部都是水...
沒辦法,誰讓她家也很窮呢,要是放多了,家裡人還不得心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