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開始

林昱廷的提案徐肖明自然是沒敢答應的。

理由有很多，但是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因為徐肖明根本就不是研究所的人，直接被林昱廷任命為研究所這一次行動計劃的指揮，這既名不順也沒有任何道理，且不說能不能服眾的問題，就是徐肖明自己也不好意思真拿自己當一回事啊！

天知道林昱廷是抱著什麼想法提出這一提案的，徐肖明都不禁有些懷疑他昨天晚上傷了的不只是一條胳膊，而是腦子了。尤其是在被徐肖明拒絕之後，這廝甚至還露出了一些遺憾的表情，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不會是知道我想幹什麼了，提前把我捆在研究所的戰車上，不讓我搞事吧？不至於吧，目前為止，除了杜微言、馮琳婉等少數人以外，還沒有人知道我的計劃吧……應該？

徐肖明有些心虛地走出了研究所的基地，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這座被偽裝成醫療機構的建築物，這座建築裡面的，是S城最強悍的一批異常攜帶者，他們是守護S城的定海神針，在之前的世界相撞事件之中，是他們的存在，才給了徐肖明、杜微言完成斬首的機會，沒有以任昌赫為首的一眾幹員們的活躍，這座城市可能已經毀滅了。

S城不是一座生機勃勃的城市，上個世紀屬於它的輝煌已然過去，這座舊工業城市艱難地想要從積重難返的廢墟之中重新站起來，但是骨子裡那份慵懶依舊告訴呆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它與北上廣深那樣飛速的城市格格不入。但是，儘管如此，這座城市也依舊擁有專屬於它的韻味，也在緩慢而艱難地變化著，住在這裡的人們，擁有生存、幸福的權利，沒有什麼有資格阻止他們喝酒、擼串、蹦迪、吹逼……做一切他們有權利做的事情。

徐肖明不是S城人，但是他很喜歡這座城市，他來到這座城市不到半年，但是在這裡已經認識了很多很多人，見到了很多很多事，他愛著他的朋友們，因而他也愛屋及烏地喜歡上了這座城市。

但是，有的時候，故事永遠無法圓滿地講下去。

陰暗、黑深殘的故事被人們追捧，悲劇的故事打動人心，但是徐肖明唯獨喜歡那些快樂的結局、治癒的故事，黑暗森林般的世界恐怖而寂靜，若是用光明將一切黑暗點亮，讓黑暗森林深入光明之中，每一個人都能得到一個完美、不切實際甚至有些類似於童話的結局，那該多好呢？

現實不是虛構的，現實不需要邏輯，現實只存在荒誕的事實。

因此，要想得到所有人都快樂圓滿的結局，是不可能的，得到什麼就會失去什麼，要想拯救一方，天平的另一方就會傾斜墜落。在此，輕重緩急、親疏關係，便成為了一個人唯一的衡量標準，大義滅親的人當然有，但是永遠只是被歌頌的少數，而徐肖明也遠遠沒有這樣高上的思想境界。

起碼現在的他沒有。

他搖了搖頭，轉身不再看向研究所所在的大樓，輕輕地說了一聲：

「抱歉。」

徐肖明拒絕林昱廷的提案，有很多理由，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因為他不是研究所的成員，沒有責任與義務做這樣的事情，但是最為重要的是，他不能擔任研究所的指揮，因為如果不出任何意外，這一次他將站在研究所的對立面。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徐肖明十分自然地接起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耳邊：「喂？」

「徐肖明，時機到了。」

「純色真火連這麼短短時間都等不了嗎？說實話，我開始有些擔心了。」

「沒有機會讓你猶豫了，天啟騎士死亡在城市中出現，同時，純色真火-綠出現在隨機骰子影響的能力範圍之內，並引起了巨大的異狀。要想成功，就只有現在是最佳機會了。何葉秀呢？女主角現在怎麼樣了？」

「她還被蒙在鼓裡，根本不知道我們到底想要幹什麼，我讓靈魂掠奪者跟在她身邊，一方面穩定她目前的情況，另一方面也可以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那馮琳婉呢？」

「琳婉剛剛還和我呆在一起，不過她剛剛說要去見一個人，所以暫時和我分開了。」

「行吧，她自己心裡有數就行，我可不想去猜測那個魔女到底在想些什麼。」手機對面的是杜微言的聲音，從語氣和內容來看，此時說話的正是徐肖明所更加熟悉、依賴的那位福爾摩斯，而非小杜微言，「那麼，開始了。」

「嗯，開始吧。」徐肖明打了一個響指，接著便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這個時候，該布置任務了吧，『系統』？」

【任務發布：我們的約定。】

【任務目標：拯救何葉秀。】

【任務獎勵：真相。】

【任務懲罰：我相信這個任務，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失敗的，這可是你一生的遺憾。】

「嘁，我又沒印象了，說什麼一生的遺憾，根本就沒有任何實感啊。」徐肖明砸了砸嘴，不知道是傲嬌還是嘴硬地說道，但是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接著再度打了一個響指，「劇作家。」

劇作家骰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超頻解析。」

【超頻解析，開始。】

一本厚厚的書和一隻純黑鋼筆出現在了劇作家骰子的下方，接著那本厚厚的書自動翻動起來，其中的紙張不斷從書本之上脫落下來，它們上面沒有絲毫筆跡，一張張白紙就這樣在徐肖明的身邊飛舞、旋轉，而在此時，黑色的鋼筆自己打開了筆帽，將尖銳的筆尖按在白紙之上，開始了書寫。一支鋼筆的書寫速度並不夠快，但很快，一支又一支鋼筆不斷突兀地出現又消失，沒有任何人操控它們，然而它們卻以極快的速度在白紙之上宣洩著蒼勁的筆跡，用自己的故事，覆蓋原本一片空白的未來。

這些東西除了徐肖明以外，並沒有人能夠看到，他背對著研究所基地，大步流星地離開，而所有的路人都對他身邊書寫著故事的奇異場景視而不見。這自然也在徐肖明的預測之中，他一邊走著，一邊小聲嘀咕著：

「唔……首先，將隨機骰子從F城徹底拖過來吧。」

……

S城與F城的空間相連點不是始終存在的，但是一天也會有數個時間段發生，而住在F城的警笛頭似乎將F城的那一塊地方當做了自己的據點，所以每每空間相連現象發生，警笛頭都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並且出現嚇人。

當然，它的戰鬥力也很強，真要打起來可不僅僅是嚇唬人了……雖然再能打，它也打不過有貞德加護的瓦爾基里。

杜微言掛斷了電話，抬起頭來看向了對面被瓦爾基里壓制的警笛頭，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機械錶，回頭大聲地說道：「好了，甲方爸爸說可以開始了，大家準備開始忙活了！」

「啥甲方呀，老徐他不也是我們瓦爾哈拉的一員嗎？這也能叫甲方？」路君宇抓著手中的法杖，用力地敲了一下地面，撇了撇嘴，「老大你沒進過社會，沒被社會毒打過，根本不知道甲方到底是一群多坑的人！」

「徐肖明幫過我們，這個恩情我們瓦爾哈拉原本的成員自然是要還的。你小子別嘴貧，給我幹活去！我的時間不多！」杜微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把他趕到前面去幫瓦爾基里打警笛頭去了，然後才看向瓦爾哈拉里可能是存在感最低的人，輕輕問道：「能交給你嗎，浮士德？」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浮士德苦笑了一下，對著杜微言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尤其是這件事情聽起來實在有些玄乎啊。」

「沒關係，就算再玄乎，你的能力也是我們這些人裡面最有可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人了，而徐肖明那裡，也會幫助你完成它的。」杜微言伸手拍了拍浮士德的肩膀，「自信點，浮士德！」

「……好吧。」

浮士德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瓦爾基里和警笛頭的戰場，原本瓦爾基里身上就得到了貞德的加護，戰鬥力穩壓空有一身蠻力的警笛頭，在路君宇被趕去幫忙之後，得到梅林的幻術掩護后，瓦爾基里更是勢如破竹，輕易就將警笛頭打得搖搖欲墜，那個最上面的警笛看起來都快被打下來了。

浮士德撓了撓頭，站在原地抬著頭看著表面上並不明顯的空間相連點，接著他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而煩躁，但這僅僅只持續了短短數秒便變回了平靜，他看著自己的面前，就像他面前站著一個大家誰也看不到的存在一樣，他就在與那隻屬於他自己的魔鬼對話：「梅菲斯托菲勒斯，那裡存在著一顆骰子，它很強大，也很詭異，但是我要你將它拖到這座城市裡來。如何，很久沒能誘惑到我的你，終於又得到了一個引誘我墮落的機會，如何？」

「能滿足我一切慾望的魔鬼啊，將『隨機骰子』拖入S城吧！」

桀桀桀桀桀——

隨著唯有浮士德聽得見的奸笑聲響起，魔鬼發動了它的力量，而同時，浮士德似乎還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耳邊淺吟低唱著，那似乎……是徐肖明的聲音：

「你的夥伴浮士德平日里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傢伙，但是這是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在於一名名為梅菲斯托菲勒斯的魔鬼對峙著，這其中的艱辛，是你不怎了解的。也因為平日里的沉默，你感覺自己與浮士德並沒有結交成多麼深厚的友誼……但在此時此刻，他卻冒著墮落的風險，為了你召喚了魔鬼。這等偉大的行徑，恐怕連上天都不願讓他失敗。」

「梅菲斯托菲勒斯未必擁有拖拽冠冕位異常的能力，但是此時此刻，冥冥之中的命運為浮士德提供了名為幸運的加護，隨機骰子被奪走的部分本質此時此刻也路過了附近，這所產生了絲毫吸引力，直接幫助了梅菲斯托菲勒斯的拖拽工作。於是，你的目的達到了。」

「某種不可名狀的異狀發生了移動。」

「名為『隨機骰子』的冠冕被一介小小的魔鬼，生生拖拽到了此方天地！」

「祂，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