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走蛟

第216章 走蛟

劉希立「奧」了一聲,問小何:「怎麼證明?」

小何莞爾一笑:「劉所忘記咱們這次帶來的設備比較全嘛!只要做兩次化驗就行了,先把從死屍身上提取的DNA數據和他親人的做次對比——你不是在缸瓮里找到兩根……兩根那地方的毛髮嘛,也可以做一次化驗。」

說完后,小何的臉竟然紅了。

劉希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對啊!我這腦子怎麼短路啦!」他直了直身子,嚴肅道,「小何,趕緊準備化驗!」

這次河口區派出所一共來了三輛車,其中法證科的專車上配有基本的屍檢設備,都是最先進的,幾個法醫帶著兩根毛髮連夜做DNA化驗,劉希立則由我和韓建立陪著去撈上來的屍體上取一部分人體組織。

剩下的事就交給法醫。

這幾天我可謂是吃不好睡不好,早已身心俱疲,躺到床上抱著吳靜涵很快就進入了夢想。

也不知道是幾點,睡得正香,聽到外面有人輕聲喊我的名字。

剛開始還以為是做夢,這幾天精神高度緊張,夢境和幻覺接踵而至,有時候真真假假也分不清楚。

尋思著翻個身,趕緊重新入睡,可聲音越來越清楚,我猛地一顫,這聲音……是法顛?

我一下子清醒了,這才想起天剛黑時,老顛約我半夜去捉那玩意。

還以為他開玩笑吶!

看看身側的吳靜涵睡得很熟,我悄悄穿上鞋,來到門外,就看到法顛咧著嘴在院子中間看著我笑。

「老顛,你……你說的是真事啊!我還以為逗我玩呢!」

「走吧!」說罷,法顛大踏步朝著大門外走去。

「去哪?」我趕緊跟了上去。

法顛速度很快,說話間已經走出了院子大門:「去抓那玩意兒!」

跟著他一路走到村子東側,眼前是一片土坯房子。

說到這裡,不得不先簡單介紹一下東戶村的情況。

東戶村並不大,九百多戶人口,三十年前村裡還都是小土坯房,家家戶戶都差不多,人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後來隨著經濟的發展,一部分人先富了起來,開始蓋起磚瓦房,這兩年還有蓋兩層小樓的。

大家都窮的時候,大伙兒思想上都一樣,可是一旦出現了明顯的貧富差距,隨之而來的不同的階級劃分,富人不願意和窮人住在一塊,覺得「跌份」,窮人也不想靠得富人太近,因為「有對比,就有傷害」。

所以後來蓋的磚瓦房都集中在村子東側,漸漸的村子也就分成了兩塊,還有了「新村」和「老村」的說法。

這段時間我們所在的區域就是所謂的新村,之前我就聽村裡的幾個老頭聊過,老村很破敗,很多土坯房都倒塌了,住在那裡的大都是鰥寡老人。

很顯然,此時法顛帶著我來到了老村。

四處一片漆黑,不知名的鳥時不時發出幾聲啼叫。

「咱們這是去哪?」我再次忍不住問法顛。

「到了你就知道了!」

法顛腳下沒減速地回道。

倆人先是順著大街走,又鑽了兩條衚衕,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水灣,大約半個足球場大小,灣邊上是幾棵人腰粗細的柳樹,柳樹的枝葉在黑夜裡隨風晃動,感覺像個巨大的妖怪。

讓我倒吸一口涼氣的不是這幾棵大柳樹,而是柳樹的一個黑影。

竟然是個人!

法顛徑直朝著那人走去。

「宋老大,沒想到還是讓你搶先了——都怪你的外甥。」

大舅?

可能因為聽到法顛的喊聲,那人扭過頭,竟然是我大舅。

「大舅!你怎麼在這裡?」

大舅瞟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法顛。

「你帶他來幹啥!」

很顯然,大舅口中的「他」指的是我。

法顛嘿嘿一笑:「來助威唄!那玩意兒不好對付啊!」

聽倆人對話,我大概明白了什麼意思,倆人都是來抓那玩意的。

我下意識地朝著四周望了望,難不成那玩意在這裡?想到之前在龍婆家中的經歷,當時也是晚上,那個變異的怪物就藏在龍婆院子里的大樹上。

想到這裡,我身體猛地一顫,趕緊抬頭望向樹冠。

憑著我超常的視力,一眼可以看清幾棵柳樹頂上什麼都沒有。

剛鬆了口氣,就看到大舅和法顛已經走到一棵大柳樹後面,低頭朝下看。

下面?

我帶著疑惑走過去,剛走幾步,就看清了他們在看什麼。

一口井!

他們身前有一口古井,直徑約兩米寬,井沿是一圈殘缺的青磚。

我走到井邊,剛想低頭往井裡看,頓時感到一股陰風撲面而來,凍得我渾身一個激靈。

法顛咧著嘴問大舅:「你準備了啥玩意?」

大舅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裹得嚴嚴實實黑袋子,扯開后,飄散出一股腥臭味。

「大舅,這是……這是鬼鯰的膽兒?」我隨口問道。

大舅點了點頭,另一隻手又掏出一沓黃紙。

法顛咂了咂舌:「沒想到啊!宋老大你竟然捉住了鬼鯰?那今晚這場仗就不難打了!

「我想留它一條命!」

大舅沒回法顛的話,而是話鋒一轉說道。

「奧!這可不像你的處事方式啊!記得那年咱們一起去雲門山除掉黃皮子精,十幾個人里可是你下手最狠,一窩七八個呢,你一個活口都沒留……」

我聽得雲里霧裡,原來他們之前還有這經歷!

大舅冷冷回道:「情況不一樣!有些事,你並不知道。」

「那可不行!留下它遲早是個大害,再過幾年,它就不是你我能對付得了的。」法顛回道。

「它並不壞!也沒有害人之心!人有好壞之人,世間萬物都是一樣!」

大舅的話依舊低沉而乾脆。

這時候井內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倆人的對話也戛然而止。

我被井內聲響吸引,再次望向井內,先是看到一片漆黑,隨即是兩個小亮點——我頭皮頓時一麻,竟然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我靠!

我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大舅和法顛也是各自驚呼一聲,大舅迅速拆開黑塑料袋,把黑魚膽兒扔進了井內,同時嘴裡念叨著什麼,左手的黃色黃紙也被他撒進井內。

幾乎是同時,法顛也掏出個什麼東西,扔了進去。

緊接著井內傳來幾聲類似於牛叫的聲音,我雖然有點怕,但更加好奇,稍微糾結了一下,還是湊到倆人身側,彎腰再次望向井裡。

那雙火紅的眼睛不見了,我正納悶呢!就看到一個黑影慢慢浮出水面。

什麼東西?

黑影飄在水面上,更奇怪的是它形狀時而長,時而圓,變化不定。

這一刻我好奇心頓起,剛想使勁彎彎腰看清黑影是什麼東西,又聽到幾聲類似牛叫的聲音,正是從井內的黑影里傳來的。

我又是一驚,腦子閃過一個想法:這黑影是活的!

幾乎同時,黑影縮成了一個人臉的形狀,這次我看清楚了,是周老漢的臉。

周老漢的臉好像在朝著我笑……

卧槽!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周老漢的臉突然又變了形,然後閃電一般朝我們撲來。

耳旁傳來大舅和法顛的喊聲。

「閃開!」

「躲了!」

還沒等我動彈,就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井內衝出來,我猝不及防,仰面摔了出去,頭撞擊到了硬物,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意識逐漸從我眼前消失了……

大腦中最後的意識是:我他娘的又暈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一個人的背上,恰好看到這人灰白的頭髮,四周傳來或遠或近的雞叫聲,光線略微有點暗,我晃了晃依然有些疼痛的腦袋。

腦中浮現出昏迷前的情景,身體動彈了幾下,背著我人停住了,鬆開了手,並轉過身。

我看到了大舅滿是疲倦的臉。

「感覺怎麼樣?」大舅聲音低沉嘶啞,給人有氣無力的感覺。

「沒……沒事了!」我揉了揉頭上的大包,「對啦!剛才……剛才那到底是啥玩意?」

「蛟!」大舅乾脆地回道。

「蛟?」

「對!」

「什麼……什麼是蛟?」我疑惑地問。

大舅指了指一側的土壩子:「先休息一下吧!」

環視四周,此時才發現倆人站在郊外的黃河大堤上,眼前不遠處就是東戶村。

「大舅咱們不是在村裡嘛?怎麼……怎麼來這了!」我明明記得昏迷前,三個人在村裡水灣邊的井口一側,而黃河大堤位於村子西南側。

分明不是一個方向的兩個地方。

大舅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到了土壩子上,深深喘了口氣:「這事說來話長……」

倆人坐下后,大舅從口袋裡掏出煙,自己點上一根,問我吸不吸。

我搖了搖頭。

他深嘬一口煙,又緩緩吐出來。

「你之前沒聽過蛟?」

我搖了搖頭。

「那蛟龍總聽過吧?」

我點了點頭。

「其實所謂的蛟龍並非一種動物,而是對龍和蛟的統稱,世間之人大都認為蛟是傳說中的動物,是古人靠想象力,把牛、蛇等動物合成的……」

大舅緩緩講述。

其實世上真的存在蛟,只不過大都生活在深海或者深湖裡,極少露面,自古以來見到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

很多古代書籍中都提到過蛟,例如《山海經》和《說文解字》,對於蛟的出現與存在,古籍中說法不一。

有一種說法是它酷似龍,長約三米,短角或者無角,雖然不能騰雲駕霧,但可以發大水。

還有一種說法是蛟是蛇變的,蛇修鍊五百年就可以變成蛟,蛟再修鍊一千年會變成龍。

所以有個詞叫「走蛟」。

蛟在滂沱大雨中,或者洪水猛漲時,會趁機「渡劫」,渡劫成功便化身為龍,位列仙班。

但想渡劫成功可不是件容易事,因為走蛟時會引來「雷劫」,就說一九九八年,有不少人親眼見到了一條大蛇從長江水面上飛起來,一直飛到天上,就在這時,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大蛇被劈成了兩段。

有人說這並非是蛇,而是一條蛟,它在渡劫時沒有躲過雷劫。

說到這裡,大舅停頓了一下,把煙把扔到地上,又踩了兩腳,才接著說。

九八年河水泛濫的不僅僅是長江,還有黃河。

恰好有一條蛟想趁著這次大洪水渡劫,於是它逆流而上,準備接著瀑布地勢渡劫升天,可剛游到黃河,洪水已經降了。

想渡劫已經是不可能,只好繼續等著,於是它被困在了黃河裡。

說話間來到了十幾年前,這條蛟已經在河裡生活了好幾年。

雖說沒有走蛟成龍,位列仙班,但也修鍊了很多年,靈氣十足。

這年夏天,雨水又很大,一艘客船行駛在黃河上,被它無意撞沉。

按照規定有靈氣的動物成仙路上既不能傷天害理,也不能干擾命理循環,簡單說就是不能管人間閑事。

可在淹死的幾十個人中,他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求生欲,這股求生欲很特別,強烈求生的來源竟來自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他捨不得死,放心不下幾歲大的閨女。

原來他三十幾歲才有了個閨女,從閨女出生那一刻,簡直寵上了天,幾乎沒有離過身,這次也是想坐船到下游城市裡給孩子買幾件時髦的衣服。

蛟很感動,自知無法違背天理救他,又深深為自己的所做所為愧疚自責,於是想出了個雷人的想法。

它憑藉自己法力變身成了這人,然後爬到岸上,代替他,開始了新的生活。

大舅說到這裡,我恍然大悟,他說的這人,應該是周老漢。

怪不得大舅說周老漢不是人!

怪不得大舅讓我離它遠點!

怪不得在河裡浮出那具屍體后,周老漢消失不見了!

怪不得在周老漢的卧室里,放著一口灌著一半水的缸瓮!

怪不得周老漢讓李波他們假扮鬼,嚇唬我們離開,還口口聲聲說沒有惡意!

原來此時的周老漢並非本人,而是蛟變的。

我心中泛起一股特別的感覺,就問大舅,那蛟怎麼樣啦!

「它其實沒害過人,所以我放它一條生路,這會兒應該正奔向大海!」大舅望著遠處的黃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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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河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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