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沒有絲毫的爭議

第231章 沒有絲毫的爭議

我和法顛走的很慢,像是小情侶在散步,月明星稀,周圍黑暗裡不知名的鳥和獸時不時傳來幾聲奇怪的鳴叫聲,他的故事講到這裡,我其實已經聽明白了。

經歷了之前的事,我平靜地聽完故事後,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你把它怎麼樣啦?」

我忍不住問法顛。

法顛嘿嘿一笑:「你猜呢?」

我稍微深思,回道:「不會害了它吧?」

話一出口,我才覺得用一個「害」字其實不怎麼恰當,法顛是驅邪滅妖的法師,而對方卻是逆天成精的刺蝟,誰正誰邪,似乎並沒有絲毫的爭議,可此時我內心深處卻無比地憐憫這隻一心報恩的刺蝟。

世界萬物原本平等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共同遵循著大自然的規則,可是後來人這種動物走在了生物進化的最前沿,逐漸演化成了所謂的高級動物,自此成了這個世界的主宰,甚至給這個大千世界定了很多規則,以便於統治萬物。

一隻刺蝟為了報恩,以恩人的身份活了二十幾年,期間並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就像那隻蛟,化身成人後,為街坊們做的那麼多好事,卻始終背負著「大逆不道」的罵名。

這公平嘛?

或許善和惡永遠是相對的。

越想心裡越不舒服,法顛也不再說話,進村后,倆人誰都不說話,回到村支部后,各自回了屋。

這一夜我做了好幾個夢,像是連續劇一樣,先是夢到一隻小刺蝟沿著黃河慢慢跑,隨後又跑出一隻呲牙咧嘴的大黃狗,在追刺蝟,我想喊卻無論如何喊不出聲音。

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吳靜涵睡眼朦朧地看著我。

「做噩夢啦?你……你差點把我推到床下……」

我不好意思地苦笑一聲,一摸自己額頭上滿是汗珠。

清醒過來,才想起今天是大舅讓我陪他撈屍的日子,之前約的早晨去他家吃飯,然後等白家人來了后一塊去黃河十三鬼窟。

「幾點啦?」

吳靜涵拿過手機,看了一眼:「還有幾分鐘六點,你還睡會兒?」

我搖了搖頭:「沒時間了,今天大舅找我有事,要麼咱們一起去吧?」

吳靜涵笑著搖了搖頭:「不了吧!今天我也有事。」

我邊穿衣服,邊回:「你有事?你能有啥事?」

「韓建立讓我陪他去鎮上給周一諾買幾件衣服!」

我剛拿起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你說啥?給……給周一諾買衣服?」

吳靜涵笑著搖了搖頭:「我看你這幾天神經系統綳得太緊!是買祭品啊!算是……算是壽衣吧!他想拿到河邊燒掉,算是……算是送周一諾最後的禮物吧!」

「原來這樣啊!真沒想到,這次這小子動情這麼深。」我拿起手機后,順勢把她摟在懷裡,「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也這樣啊?」

吳靜涵掙脫了我的雙臂:「呸呸呸!亂說啥呢?」

說完,沒等我反應,又撲到我懷裡……

倆人膩歪了幾分鐘,我才趕緊趕去大舅家,遠遠的就看到大舅院子外停著五輛車,不奧迪就是寶馬,還引來好幾個街坊遠遠地圍觀。

車旁站著十幾個壯漢,看著都二三十歲,個個穿著西裝,戴著墨鏡,一看就是打手或者保鏢之類的。

我進院,他們也不攔我。

剛走進院子,就聽到屋子傳來放肆的笑聲:「白家不會虧待你的,這個儘管放心!」

隨即是大舅低沉的聲音:「我對錢沒什麼興趣,你只要按行規付錢就行,這是規矩,多的我一毛都不要,這也是規矩——不過那尊雙臉青銅佛像,你們白家是應該還回來了!」

對方又是哈哈大笑:「這個請放心!我們白家還看不上那玩意兒!」

聽到這裡,我走了進去,一眼就認出坐在大舅對面的正是之前的胖子。

胖子翹著二郎腿,嘴裡吊著煙,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架勢。

「你是幹啥的?」

胖子瞥了我一眼,吐出一口煙,冷冷地問道。

「這是我外甥,你們白家應該知道,一般人根本進不了十三窟,就算是我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否則早就幫你們把屍骨撈上來了。」

胖子「奧」了一聲,身體直了直:「這小子不過二十幾歲,難不成還有什麼過人的能耐?」

「他是純陰之體,天生的閻王命,你覺得這種能耐可以嘛?」

大舅的話剛說完,胖子直接站了起來,嘴裡的煙也掉到了地上,他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純陰體?傳說中可以自由出入地府的純陰命格?」

大舅點頭道:「對!」

從這一秒起,胖子對我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雖然我始終沒明白他和大舅對話的意思。

「還沒吃飯吧?」

大舅輕聲問我。

「沒呢!」我點了點頭。

「那正好,我熬好了粥,咱們一起吃吧!」

說完也不管胖子和他身後兩個黑臉壯漢,轉身走到裡屋,十幾秒鐘后,端著一個黑色砂鍋走出來。

打開鍋蓋,砂鍋里飄出了八寶粥的清香味,那就再次返回裡屋,端出一個小盆,裡面是幾個煮熟的玉米和窩窩頭。

胖子尷尬地笑了笑:「你們先吃吧!我去車上等。」

胖子出去后,我才輕聲問大舅:「你們剛才說的話是啥意思?什麼雙臉青銅像?」

大舅回道:「就是一尊造型奇特的青銅古像,用來鎮壓黃河裡的邪祟,很多年前,被白家人盜去,現在也該到了歸還的時候了。」

我並沒有聽懂,但也懶得再問,因為腦子裡還有個更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們剛才說我是閻王命,這……這又是啥意思?」

大舅沒理我,只是催促我趕緊吃,一定要在中午十二點之前離開十三鬼窟。

對於大舅,對於黃河十三窟,我有太多疑惑,就像老話說的「虱子多了不怕咬」,雖然我都想知道答案,正因為想知道的太多,反倒也不急於一時。

喝完粥,大舅指了指土炕:「抱著她跟我走,否則誰也無法從黃河十三窟里撈走屍骨。」

我「恩」了一聲走了過去,剛想伸手,看清炕上大舅讓我抱著的東西后,我心口猛地一顫,竟然是一個製作的惟妙惟肖的假紙人,還是個女的,和真人大小差不多,身上畫著花衣服,還塗著口紅,濃妝艷抹的,看上去十分詭異而且彆扭。

「抱……抱這玩意幹啥?」

「交換!用它交換那具屍骨。」

我聽得頭皮一陣發麻,咬了咬牙才一閉眼,把假人抱了起來。

七點準時出發。

大舅院子外已經圍了幾十個街坊,都在議論胖子他們時幹什麼的。

幾輛豪華轎車打著喇叭離開了村子,氣焰十分囂張,汽車沿著黃河大堤向南行駛了十幾里的,拐向西,又行駛了不遠后,眼前出現了一片丘陵。

我知道到地方了。

上次跟著大舅進入黃河十三窟時,我就十分納悶,按說整個黃河下游一帶,都是上萬年內,黃河泥沙衝擊出來新土地,一馬平川,按說不應該有山地和丘陵,而且方圓幾百里內,也只有這一處,顯得十分突兀。

五輛車停到了靠近丘陵的平坦地上,下車后耳中立刻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下了車,我們跟在胖子身後,遠遠地就看到河邊停著一艘船。

「你要的東西,我都準備好啦!接下來就看二位的身手啦!」

說完朝我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覺得他的笑容里偷著壞,是那種不折不扣的壞。

大舅沒說什麼,把手裡提著的黑包放到了地上,然後拿出羅盤瞅了幾眼,沒說什麼,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想撈到你大爺爺的屍骨,還需要點最重要的東西!」大舅冷冷地道。

「還需要什麼?」胖子的壞笑僵在了臉上,顯然也頗感意外。

「幾滴血,白家男人的血,沒有血,無法準確找到你大爺爺的屍骨。」

胖子臉色頓時變了。

「要我的血?」

「對!」

「你……你保證能撈上我大爺爺的屍骨?」胖子聲音顫抖地問。

大舅點了點頭:「放心!雖然我已經三十幾年不撈屍,但撈屍人的規矩我記得清清楚楚,撈屍的手藝也絲毫沒有放下。」

這話又是讓我心裡一顫。

原來大舅曾干過黃河撈屍人,也就是俗稱的「河鬼」。

我腦中浮現出了一周前和大舅從十三鬼窟出來后,他徒手深入水中超過了三分鐘,並且捉了條幾斤重的黃河鯉魚的事。

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就算是一般的漁夫,也沒有這本事。

胖子咬著牙點了點頭,低聲問:「把血滴到哪裡?」

大舅拿出一條白色的手帕,遞了過去:「滴在上面吧!」

「拿匕首!」

胖子大喝一聲,身後的黑臉漢子立刻從腰上抽出匕首,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了過去。

胖子使勁咬著嘴唇,右手握著匕首在左手食指上一劃,伴隨著他一聲低吼,紅血滴到了白色的手帕上。

我和大舅上了船,大舅冷冷地看著胖子:「一個小時就能出來,在這期間,所有人絕對不能踏進石窟一步。」

說完轉身划船,朝著十三窟駛去。

「大舅,你……你竟然是撈屍人?」

大舅苦笑一聲:「也算吧!其實你姥爺在我幾歲的時候就想把我培養成黃河撈屍人,可是後來……算了,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說話間船已經到了十三鬼窟洞口前,或許是心理作用,我隱隱感覺到一股冷風撲面而來。

「大舅,這姓白胖子的大爺爺怎麼會死在十三窟里呢?」

大舅冷冷一笑:「自作孽,不可活!二十幾年前,他本想和自己的祖先一樣,葬在黃河鬼棺里,以此護佑白家後代繼續過著富貴生活,可惜啊!最後和黃河鬼棺一起進入了十三窟。」

大舅說完這句話,船也進入到了十三窟內。

「無論見到什麼奇怪的事,都不要發出聲音!」大舅冷冷說完后,坐到了船一側,掏出帶著胖子血跡的白手帕,擺弄了起來。

處於好奇,我湊到他身後,就看到大舅很熟練地把手帕折成了小船的形狀,然後輕輕放到了水裡。

這是啥手藝?

這個過程中,大舅嘴裡念叨著什麼,聽了兩句,我聽出來了,正是之前布拉古「強迫」我背過的其中一段咒語。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布料折成的小船竟然飄在了水面上,像是有了生命一樣,朝著十三窟內駛去,速度還不慢,若不是大舅之前告誡過,此時我一定會大呼出聲來。

大舅划著船槳跟在了小白船後面,不急也不慢。

此次也算是舊地重遊,可我心裡卻更害怕,總感覺要有什麼事發生,很快就到了第三個石窟,小白船忽然靜止了,然後在原地轉了一圈,突然就沉了下去。

大舅把船劃了過去,然後抱起紙女人,扔到了剛才小白船沉下去的地方。

剛開始紙人在水面上靜靜地漂浮著,可半分鐘后,紙人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左右搖晃起來。

見到這一幕,大舅臉色頓時就變了:

「不好!水裡的東西不想換……快!大外甥滴幾滴血到紙人身上,否則……否則就來不及了。」

這次我反應還算迅速,畢竟也有過一次幾乎同樣的經歷,伸手接過大舅手裡的匕首后,一咬牙,劃破了左手中指,趁了兩三秒鐘,瞄著水裡的紙人甩去。

幾滴血甩到了紙人身上,紙人像是被點了穴一樣,突然就不動了。

什麼情況?我不由地一愣,很想開口問大舅眼前這一幕是咋回事。

瞟了一眼大舅,他正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水裡的紙人,我也好只耐住性子,重新把視線定格到紙人身上。

大約半分鐘后,紙人劇烈抖動了幾下,然後和剛才的小白船一樣,猛地沉了下去。

見到這一幕,大舅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

「這就行啦!大外甥的血果然是寶血,到了下面就是通行證!」

說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三下五除二,脫掉外套扔到一側,一個優美的姿勢跳進了水裡,水面只濺起一片不大的浪花。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大舅如此牛逼的動作了,但心裡還是猛地一顫,心裡暗暗道:果然是真正的黃河撈屍人,這身手不是老洪和李國志這類水利站職員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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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河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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