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吳寶財的日記
「除了擺攤賣餛飩……」丁立群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婦女又插嘴:「她沒事喜歡在河邊溜達,好像……好像撿些東西賣……」
她剛說完最後面的胖婦女接著說:「我也見過好幾次,都是傍晚……」
我聽了著有些不明白,黃河邊上能有啥東西可撿?總不會等著水裡的魚自己傻乎乎地跳上岸,來個「守河待魚」吧!
轉念一想,也不是沒這種可能,黃河裡經常從上游衝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瓶子罐子更是常見,攢多了倒是能賣點錢。
「不對!不對!我經常看到龍婆半夜騎著小三輪車出去,幾乎天亮才回來,好幾次啦!」這時,人群里一個黑瘦老頭聲音嘶啞地說。
負責錄口供的哥們,停頓了一下,抬頭瞅了他一眼,冷聲道:「她半夜出去,你是怎麼知道的?」
老頭嘿嘿一笑,還沒等他回答,呲牙快嘴婦女搶著說:「他家就住在村口,是養蠶的,半夜撈不著睡覺。」
龍婆騎著三輪車半夜出去?能去幹啥呢!我大腦迅速想了好幾種可能,立刻又都被自己否定了,我換位琢磨了一下:如果是我,半夜正是打盹的時候,不是很重要的事,一定不想出門,反過來說,必須半夜出門的事要麼很重要,要麼見不得人,養蠶老頭說看到她好幾次半夜出去,天亮才回來,就說明不是突發重要的事,那一定是不能見人的事……
一個老太太不可能大半夜偷著找老頭約會,那還能做啥見不得人的事呢?
想想我頭都大了。
一夜沒睡,我困得實在受不了,和劉立偉打了個招呼后,想到村支部值班室床上睡了一會兒,誰知一躺下,就睡了過去,睡醒后已經是中午,剛出門就看到幾個街坊朝著龍婆家方向跑去。
「又出啥事啦?」我趕緊擺擺手問。
「龍婆找到了……」街坊並沒停,嘴裡扔下一句話,繼續往前跑。
找到了?我頓時睡意全無,跟著奔向龍婆家。
龍婆院門外圍著很多街坊,嚷嚷聲此起彼伏,像是一群蛤蟆在叫。
我擠過人群,就看到院子里郝民圓領著龍婆好像在指認什麼。果然找到啦!看龍婆的樣子似乎比昨天更憔悴了,駝著背,一步一步往前走,速度極慢。
看他這樣子,我也納悶:這麼一個羸弱的老太太能做出殺人煮屍的事?真是難以置信。
具體的審訊我沒有聽到,聽著好像是龍婆自己回的家,並承認所有人都是它殺的,肉也是他煮熟晾乾的,還有樹下的骨頭……
龍婆被帶走後,劉立偉苦笑一聲,問郝民圓:「小郝,這事你咋看?」
「看她那瘋癲的樣子吧……並且都招了,難道還有啥值得懷疑的?」
「你小子還是不夠心思縝密,首先她的口供漏洞百出,其次你沒有注意觀察她的手一直在抖動嘛?如果我判斷沒錯,她早就得了帕金森綜合症,根本沒有力氣旋肉埋骨。」
「不是她?那會是——你是說樹上的怪人?」
劉立偉只是若有所思地瞅了幾眼樹冠,沒有再說什麼。
龍婆的事轟動不小,連河王村的街坊們都聽說了,本來是調查梁福音姐姐屍體的事,卻又牽扯出這麼一出駭人聽聞的兇殺案,用撲朔迷離形容,再合適不過。
疑點越來越多,既然梁福音沒有姐姐,那她為什麼拜託我幫她找姐姐?我又想到另一件怪事,不禁一陣毛骨悚然:那具女屍穿的衣服以及脖子上戴著的骷髏形掛件,和梁福音脖子上掛的一模一樣,這又怎麼解釋呢?
看來一切真相還得抓住樹上的怪人,找到梁福音后才能水落石出。
水利站雖然改制,但河水退掉前,我還得駐守在河王村邊的壩屋子裡,還是干著巡河的活。當天回到壩屋子,我困的雙眼皮直打仗,腦中一直浮現著幹人.肉和骷髏,一點食慾沒有,就先想著睡一覺,誰知醒來時看看手機,已經是夜裡十點半,有五個未接來電,都是半小時前吳靜涵打來的。
靠!我睡得太死,竟然沒聽見。
剛想撥回去,就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
我渾身一個機靈,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腦中第一個反應是梁福音又來找我啦!趕緊望向門外,借著月光,能看清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個女人的人影。
「誰……誰啊!」想到龍婆和那具屍體,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沒敢第一時間開門。
「是我!你怎麼不接電話?」門外傳來銀鈴般的聲音。
一聽這聲音,我直接樂啦,哪裡是梁福音,是吳靜涵的聲音。估計連續打我手機,一直沒人接,才來壩屋子找我的。
趕緊開門,就看到吳靜涵一臉怒氣地瞪著我。
「昨晚一夜沒合眼,下午三點多才睡下,這不剛睡醒,正想給你回電話嘛!」
我笑著解釋道。
吳靜涵瞅了我幾秒鐘,臉上的怒氣頓時消了不少:「一夜沒睡?你……你做啥啦?」
我把所里丟失屍體及龍婆的事簡單一說。
「你是說龍婆?」吳敬涵驚呼起來。
「對啊!你聽過她名字?」
「龍婆太可憐了!我們附近幾個村的都知道她,聽說她閨女病死後,都沒有火化。」吳靜涵喃喃地說。
「沒火化?這都啥年代了,還有不火化的!」我隨口回道。
「這個我也是聽爺爺說的,好像當時龍婆哭死哭活地拉著閨女的屍體,就是不讓幫忙的運走,後來村裡幫忙的也懶得管,應該就這麼埋了吧!」
還有這事,丁立群也沒說……對!十幾年前他還不是村支書,況且都過去這麼久,能瞞住他一定會滿過去。
當晚我倆你儂我儂地聊著天,翻著吳寶財留下的日記。
還真和我預想的一樣,所謂的日記基本都是流水帳,什麼幾點幾分開進來一輛卡車,從車上卸下些什麼東西。
根據日記的時間順序,有十幾本是在黃河製藥廠當保安時寫的,讀了其中幾本外,除了無聊我還發現幾個奇怪的事。
其中一本日記是一九九六年秋天寫的,有這麼幾段引起的我的好奇:
九月二十八日。日記上說這次運來的不是貨物,而是幾個長得很奇怪的死嬰,看到死嬰后,廠里的領導都很震驚,還嘟囔著「闖禍啦」「闖禍啦」之類的話,他們把怪嬰放到了冰櫃里,又找來好幾個醫生……
十月三日。今天是假期,但廠里的人並不少,而且好像比平時還忙。今天副廠長張俊國領來一個貨車,司機長得又胖又丑,從貨車上卸下來十幾個奇怪的玻璃缸……
十月八日。請來的醫生終於走了,我注意到他們個個臉色都不好看,也不知道這十來天藏在裡面做什麼……當天半夜,我已經睡下,胡主任卻急著把我喊起來,讓開大門,我看到廠里拉貨的車慢慢開了出去,奇怪的是副駕駛座上竟然坐著廠長。難道廠長坐夠寶馬,想換換坐火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