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穿離去的吸血鬼
()吸血鬼卡特勒·阿森邁特正在不遠處,用一種陰森的目光看著我。
可是我非但沒害怕,反而笑了。
我的禮服早已經皺巴巴的,一身泥濘,我捂著受傷的額頭,滿臉風乾的淚痕很難受。
可我終究還是笑了。
一開始只是微笑,在看到卡特勒因為莫名而微皺的眉頭之後,我笑得更開心了,笑得不可抑制。
為什麼卡特勒會出現在我出事的地點?
為什麼他會那麼溫柔地抱我回來?
為什麼他此刻眉頭微皺好像有什麼事正困擾著他讓他掙扎不休?
我像個女巫一樣咯咯笑了兩聲,完全學習了他的做法回應他,篤定而嘲笑地說出了我的答案,「你喜歡我。」
可是誰又知道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點都不高興?
這句話里的「你」是個吸血鬼,「我」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吸血鬼喜歡上人類?這怎麼可以?——哦,當然,愛德華和貝拉是個特例,貝拉或許最後能被愛德華轉變成吸血鬼,可是我不行啊。哪個吸血鬼想咬我,他就變成人類了——就算時效不到半年。況且,我本來也不想成為吸血鬼那種冰冷可悲的生物。
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卡特勒臉色一變,眼神中竟然露出凶光來。
「不用否認了,你喜歡我。」我又重複了一遍,嘴角仍然帶著一絲諷笑。
我想我這表情一定跟卡特勒剛剛在那小林子里的如出一轍,我的模仿能力一向不錯。
「閉嘴!」卡特勒猛然間抬頭瞪著我,眼中凝著寒冰。
但我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呢?
「你、喜、歡……」我一字一頓地說。
然而我的話終究沒能說完。
只覺得前面好像有一陣風吹過,我的脖子就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手掌之中,駭人的力道逐漸收緊,我立刻就感到一陣窒息。
「我叫你閉嘴!」卡特勒的臉上有一陣扭曲,他死死瞪著我,好像我是他的殺父仇人似的。
「咳咳……你心虛了,你惱羞成怒了。」我不理他的威脅,徑自微笑道。
卡特勒的眼神瞬間晦暗得可怕,那裡面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我覺得呼吸逐漸困難起來,不管是進氣還是呼氣,都異常艱辛。可是我是誰啊?上回凱爾掐我脖子,已經讓我有了免疫力了!
我一直盯著他的眼睛,雙手卻抓著他的手腕,伸出指甲用力掐了下去。同時,我不客氣地踢出了我的貴足,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
他卻像是雕像一樣,沒有絲毫被我的攻擊撼動的跡象。
唯一能表現他的不悅的,大概是脖子上愈加收緊的手指?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本該偃旗息鼓不再說話刺激他的。可是此刻我的心裡卻好像藏著一把火,不發出來就憋得難受,連帶著受傷的額頭也隱隱作痛。
可當我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卡特勒卻眼神一變,那裡面的狂風暴雨驟然發作起來。他陡然收緊指節,我瞬間就被掐得說不出話來,眼前金星直冒,我甚至還能感覺到我的脊椎骨被壓迫而發出的呻.吟聲。
他是……真的……想殺我……
「卡特勒!」
媽媽驚怒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天際。
而她的聲音,對我來說,卻是一種救贖。因為這個聲音出現的那刻,緊緊掐著我脖子的手瞬間鬆開,我失去了支撐軟倒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冰涼的空氣大量湧進我的肺中,刺激得我咳嗽不斷。
媽媽衝到了我的身邊,一疊聲地問我:「西莎!你沒事?」
我咳得沒辦法回答,只能緊緊抓住了媽媽的手,表示我的狀況還可以,暫時死不了。
大概是見我沒事,媽媽忽然轉頭看向卡特勒,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卻可以聽出媽媽聲音中帶的震驚和痛心。
「卡特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卡特勒沒有回答。
「你怎麼忍心?你怎麼能下得了手這麼對西莎?」媽媽繼續質問。
我可以感覺到媽媽的手也在微微顫抖著。
擦去因為咳得太厲害而湧出眼角的淚水,我慢慢坐了起來,抓緊了媽媽的手回望卡特勒,瞬間覺得好像有了依靠,神情也變得冷漠。
「媽媽,他當然下得了手。他現在已經變回冷血無情的吸血鬼了。」因為脖子受傷的緣故,我的聲音有些嘶啞。
媽媽驚訝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轉回視線打量著卡特勒。
我在媽媽的側面,看到她的神色由憤怒漸漸變成了悲傷。
她說:「就算你變了回去,為什麼要那樣對西莎呢?這段時間,我們對你不好嗎?你一直恨著我們嗎?」
感覺到媽媽似乎比我還難過,我閉了閉眼,這回連眼中的受傷也都埋進了心底。
「媽媽,別問了。」我輕輕碰了碰媽媽,在她轉頭看我的時候輕聲道。媽媽一愣,跟我對視良久,抿緊了唇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我對她笑了笑,有些艱難地從沙發上站直了身體,上前一步擋在媽媽跟前,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眼前的吸血鬼先生,淡漠地開口道:「接下來,你想怎樣呢?繼續掐死我,還是換其他的方法?」
「西莎!」媽媽擔憂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回頭對她安撫地笑笑,再轉回視線時又是一臉的冷漠。
從媽媽出現起,卡特勒就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就像一座雕像,好像已經站在那個地方千百年,不曾移動,也不曾後悔傷痛。
他的唇緊緊地抿著,好像如臨大敵似的全身緊繃,搞得我們才是吸血鬼他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脆弱人類似的。
可他依然沒有回答我的話。
「主人?」
門口忽然響起了凱爾疑惑中帶著驚喜的聲音。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也已經恢復了。看樣子,因為他是從卡特勒身上得到我的血液並受到影響的,所以剩餘的作用效力也相差不了多少。
凱爾的這聲呼喚就像是滴入平靜湖水中的小水珠,瞬間將一切對峙都打斷,卡特勒的身影猛然間從我跟前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房子門口。
我只聽到他那低沉暗啞的聲音對凱爾的吩咐,「我們走!」然後,他便徹底消失在門外,消失在那蒼茫寂寥的夜色之中。
凱爾莫名地看了我們一眼,那危險的一瞥讓我情不自禁地繃緊了神經,但他終於還是轉開了實現,跟著卡特勒的腳步消失在我們眼前。
凝滯的空氣瞬間又歡快地流動起來。
太陽穴突突地疼,精神一放鬆下來,那種噁心的眩暈就立刻佔據了我的大腦,我一個沒站穩,軟了下去。
媽媽及時伸手將我扶住,不停叫著我的名字,我想告訴她我沒事,可是喉嚨里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最後的畫面是媽媽擔憂至極的臉。
*
醒來的地點是我所料想的醫院。
滿眼的白色看得人有些胃疼,我試著想坐起身,卻被一旁伸過來的手阻止了。
微微側頭一看,竟然是卡萊爾。
「別動,你腦袋上的傷不輕。」卡萊爾勸道。
「哦,好……」我從善如流地躺了回去。
身體是自己的,還是要好好照料的嘛。
躺好后,我看了看四周,沒看到媽媽的身影,正有些奇怪,卡萊爾就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解釋道:「你的媽媽出去為你買早餐了。」
「嗯。」我應了聲表示了解,想了想又說道,「謝謝。」
然後我就閉上了眼,表明了我不想說話的態度。
卡萊爾似乎在我床邊站了片刻,才無聲地離去了。
我忽然睜開了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卡萊爾大概已經從媽媽那裡了解到一切了?比如說卡特勒和凱爾已經變回吸血鬼離開了,我的血液只能暫時將吸血鬼變作人類。
不過,我的鮮血的這一特性仔細想來,或許還挺有用的呢。想想看,吸血鬼中總有像愛德華那樣不願意當吸血鬼的,但既成事實無法改變,他們就只能痛苦一生。可現在有了我,只要吸了我的血,他們就能變回人類一段時間,體驗一把身為人類時失去的快樂,不是很爽的事么?
吸血鬼活了那麼久,肯定很有錢,我就每個收他個十萬八萬的,豈不是賺翻了?
想到那種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美妙生活,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西莎,你醒了。」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她將一袋子東西放到床頭柜上,輕柔地對我笑了笑。
「嗯,媽媽。」我收斂了一下嘴角那抹誇張的笑意,「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你不要擔心。」
媽媽輕輕將我扶了起來,取出袋子里的粥喂我,我沒反對也沒說話,乖乖地一口一口喝著粥。
「西莎,等你頭上的傷好了,我們就離開這裡。」媽媽忽然說道。
我咽下嘴裡的粥,笑道:「好啊。可是,媽媽,你想好要去哪裡了嗎?」
「我們去佛羅里達州。」媽媽說道。
佛羅里達州……陽光之州么?
我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新的地方,就會有新的開始。
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在那個陽光燦爛的地方,我們會過得很好很好,就算人生地不熟,就算只有兩個人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