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措的吸血鬼

()凱爾的語言和動作意味著什麼，再清楚不過。

我頓了頓，轉過身看向身後站在陰影中看不真切的吸血鬼，收斂了剛剛對凱爾時的得意，變得面無表情。

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我左胸下的那顆心臟跳得平緩，好像面前的人只是一個陌生人。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大概真的是個M，對凱爾說的話也全部都是真的。

我還記得曾經面對卡特勒的悸動，我還沒忘記想起他時心跳的劇烈程度。可斗轉星移，除了死亡，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

或許，我正是個花心的女生，僅僅幾天的時間就變了心。

可就算我怎麼譴責鄙視自己，心臟的跳動是不會騙我的，我明白我對卡特勒，早已經沒有一開始的喜歡。

如果說我還對他有些什麼強烈的感情的話，那便只能是憤恨。

「讓她走。」卡特勒的表情隱匿在黑暗中，只有他的聲音如同悠遠的琴音，漸漸飄出了那一片可怕的黑暗。

「主人……」凱爾似乎有些不解，沒有立刻行動。

卡特勒卻冷冷地說了一句：「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說完，他轉身，邁著冷硬的步伐，向黑暗中漸行漸遠。

我忽然感覺心中一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呼吸困難。

而這個時候，我忽然想起了約瑟夫在我被帶走前夕時說的那些話。

我想，他應該不希望我現在就回去的？他那麼大費周章地讓我到了這裡，總不會只是讓我來旅遊一圈的。

一個聲音在我心裡說：你愛他愛到願意為他犧牲生命。

所以，忍辱負重當間諜這種小事，我完全可以乾的來。

此刻凱爾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然而，我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轉頭看向凱爾，眨了眨眼輕聲道：「我改變主意，不想走了。」

「你……」凱爾似乎因為我的變化多端而吃驚了。

「我猜這跟你說沒用，對不對？」我忙又說道，「沒關係，我去找卡特勒！」

說完，我拔腿就跑，追向卡特勒並沒有走遠的身影。

卡特勒一直保持著很低的勻速前進，而我卻是有加速度的，很快就追上了他。

只是追上了，我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我要怎樣，才能不讓他起疑地選擇留下呢？

我的腦中慢慢回想著過去我和他的接觸，結果發覺我們的相處基本都是劍拔弩張的，僅有的幾次和平相處，也是要麼再有媽媽在場的情況，要麼兩人都受傷動彈不得——即便如此，口舌之爭還是免不了的。

在我正思考的時候，卡特勒忽然停下了腳步，卻背對著我裝酷，沒有轉身。

我一時不查，險些撞到他背上去。

好不容易站穩了，我看著他挺直的背，硬著頭皮開口道：「我想留下，可以嗎？」

我特意壓低了聲音，讓自己顯得脆弱易碎。

我可以明顯看到卡特勒的脊背一僵，他身側的拳頭微微握緊。

我心中微慌，幾乎以為他會轉身揮拳來打我。

可他沒有。

他像是好不容易才調整了呼吸，才緩緩轉過身來冷冷地盯著我，嘴角帶著一絲諷笑，「你不是說你愛約瑟夫？你又為什麼要留下來？」

聽到他的問話，我心中微嘆，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要這麼多嘴。因為是凱爾，想要報復他，想要讓他的期望落空，所以我才說出了那樣的話，可誰知道被卡特勒聽了去？我又哪裡知道自己會忽然改變主意決定留下？

心中念頭急轉，我看著卡特勒，臉上卻帶上了一絲凄然的笑：「一時的氣話能信嗎？」

「原來只是氣話？剛剛你不是情真意切？」卡特勒的表情似乎沒有絲毫變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似乎想看出什麼。

我有些心虛，怕被他看出我心中真正的意圖，乾脆豁了出去，硬逼著自己擠出幾滴眼淚來，踉蹌著上前一步，抓住了卡特勒的衣角，微微仰著頭看著他，神色凄哀，「情真意切？呵呵……你知道我在他那裡遭遇了什麼？你竟然以為我會愛上他？」

我仰著頭，任由那幾滴眼淚從眼角留下，眼前的他因為淚水而變得模糊起來。我的聲音哽咽，抓著他的手也情不自禁地顫抖著，「你想試試每天面對一個變態的恐慌嗎？你想試試被他壓在身下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嗎？你……嗚……」

我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抓著卡特勒衣角的手指捏得緊緊的，原本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也漸漸眯起，視線低垂。

「我所有的遭遇，都是你害的，你說，我要怎麼給你好臉色？」我像是感受到了心底傳來的絕望，手指彷彿再也無法用力，漸漸鬆開了卡特勒的衣角。

在我哭著說話的時候，他一直有些發愣地看著我，似乎完全不能將此刻淚流滿面的我跟以前的我聯繫起來，而當我鬆開他的衣角的時候，他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龜裂。

我決定再接再厲。

我怕冷似的抱緊自己的手臂，喃喃道：「媽媽還在他那裡……我不能丟下她……我要回去……回那個變態那裡去……」

說到這裡，我慢慢轉身，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抖得如風中落葉。

我往回走，故意走得既緩慢又不穩，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太入戲了，我是真的差點摔倒，嚇出我一身冷汗。

眼前忽然晃過一個影子，擋在了我前進的路上。

我忙穩住了身形，極慢地抬起了頭，看著神色莫辨的卡特勒，抬手摸著自己的脖子，凄涼地笑道：「是想吸我的血，還是想掐我的脖子？哦，不對，我的血對你們來說是毒藥，不能吸。」

我對我此刻的表演很滿意。一個被吸血鬼害到如此凄慘的少女，性情大變什麼的，對人生絕望什麼的，都是可以諒解的嘛。

其實……一念之差，我也是有可能真的變成這副鬼樣子的。

顯然，我的演技傾倒的並不止我一個。

卡特勒置於身側的拳頭握得太緊，以至於微微發抖，他就像是忽然失去了語言能力，只直勾勾地看著我，並不說話。

我再次決定火上澆油。

「既然你不想殺我髒了你的手，那我就回去了。」我特意將回去找個詞說得又慢又重，閉了閉眼，嘴角勉強勾了勾，抬腳繞過他。

然而，剛剛走過他身邊，我的手臂就被抓住了。

我聽到身邊極近的地方傳來一個表面上平靜，細細一聽卻暗含著無限殺機的聲音。

「我不會放過他。」

心中似乎閃過什麼，我卻沒來得及抓住，只好先置之腦後。

卡特勒和約瑟夫這種鬥法，肯定會有一個你死我活的，所以他這種說法，對象其實並沒有特定的。：為我，還是為自己？

我側頭看著他，輕聲道：「那時，我會謝謝你讓我解脫。」

我的神情依然是那麼絕望，我甚至開始將他抓著我的手指一點點板開。

「你還是要回去？」他忽然反手抓住我的手，側頭盯著我。

「不然呢？」我笑得凄涼，「我的家已經沒有了，我的媽媽還在他們那兒，我不回去又能去哪裡？」

卡特勒又是一陣沉默，而我則賣力地繼續板他的手指。

「……你的媽媽我會派人去救。」

我一愣，將他這句話反覆回想一遍，最後得出了他是要我留下的直接結論。

很好，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完成目標了。

「你是說……我可以留下來？」我愣愣轉頭，雙眼中透出欣喜。

卡特勒卻避開我的視線，輕輕點了點頭。

——哦也~副本完成！

我決定再給他個小小的衝擊。

見他點頭，我就像是中了五百萬彩票，故意伸出雙手，似乎想觸碰他，卻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倏地縮了回來，臉上也帶上了一絲哀傷痛苦和絕望。

卡特勒看到了我的異樣，眉頭微皺，眼中眸光微閃，他抬起了右手，似乎想回握住我的。

我立刻像觸了點一般，蹬蹬蹬地後退了好幾步，抬頭無措地看著他，神情依然哀傷，「別……」

——小樣兒，在我已經不喜歡你，你卻好像還喜歡我的情況下，你就等著被我整死！

卡特勒的神情又變得陰沉，放下的拳頭攥得很緊，甚至在微微顫抖。

但他看著我神情中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責。

我心中狂笑不已，臉上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現，依然保持著嫌棄自己的悲傷樣子。

「……那不是你的錯。」他忽然說。

我捂住嘴，往一旁微微扭頭，讓長發將我的神情遮住一大半。

哈、哈、哈！當然不是我的錯，所以就認為是你自己的錯！更自責一點！對我更好一點！

稍微釋放了自己過於快樂的情緒之後，我就像是又從過度悲傷變成了悲傷，轉回視線看向卡特勒，笑得凄美，「不管是誰的錯，一切都已經造成，無法挽回了。」

「謝謝你讓我留下。」搶在卡特勒想說些什麼之前說話后，我立刻轉身，用一種疲憊的步子慢慢向我醒來時那個房間的方向走去。

而我身後的卡特勒，看著我離去的孤單背影，終於露出了極度痛苦和自責的神情，狠狠一拳將走廊的壁畫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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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以上是我的幻想。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得順暢不少，感謝大家上章的留言~~

PS：感謝龐大的熊童鞋的地雷~

感謝墳墓里的蜘蛛網童鞋的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