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一言我一語
屋內。
張挽琴眉目柔和卻又不失威嚴地看著前方眾人。
「妾身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今日大伙兒來的都挺早的。」
黎香雪漫不經心地搖著手中的白娟地綉孔雀漆柄團扇,道:
「還不是與平時一樣,太子妃姐姐身體有恙是該多歇著,嬪妾們多等一會兒無礙的。」
這太子妃最好是永遠歇著了,也省得出來礙了她的眼睛。
張挽琴頷首,同樣敷衍過黎香雪敷衍的說法,她轉向安慕容,道:
「安良媛剛進太子府,若是無事可多到府里逛逛,熟悉一下太子府。」
安慕容出列萬福謝恩,安慕晞也跟著她一起。
「妾身明白。」
太子妃抬抬手,示意她們起來。
「安良媛是宮裡邊兒出來的,本宮能少操心些。聽蘭姑姑說你愛菊,等散了讓小太監給你暢春苑送上兩盆,添點清香。」
「妾身謝過娘娘。」
蘇敏道:「娘娘,昨兒個妾身回府的時候從家裡取了些晒乾的杭菊過來,能夠緩解頭疼。一會兒妾身著人送來錦元殿。」
張挽琴輕笑,道:「你有心了,本宮讓下人去你那裡取便成。」
「是。」
黎香雪看不得她們「主僕」你來我往,道:「怎麼都談上菊花了,太子妃姐姐應該說些正事了,免得誤了大家用早膳的時間。」
蘇敏挑眉看了一眼黎香雪的身後,道:「側妃娘娘有江侍妾這麼好的廚娘,耽擱不了的。」
柳承徽接話:「殿下曾與妾身說起過江侍妾的手藝,確實不錯,當時說的妾身都想嘗嘗。」
黎香雪聞言面色沉了下去,她背後的江氏悄悄拉了她一把。
她平靜下來,忽而又笑道:「若眾姐妹想嘗嘗江侍妾的手藝,改天本妃弄個小宴會,大家樂上一樂。」
張挽琴擺擺手,嘆道:「罷了罷了,這些時日殿下告誡過要節儉,可別出了岔子。」
沈雲初嗤笑,道:「那娘娘送出這帝王綠的翡翠鐲子,是不是有失風範?」
說著指了指安慕容的手腕,她看眸中都是些看戲的神采,看太子妃如何應付這事兒。
張挽琴看向沈雲初,眉間微蹙,道:「當年沈良娣入府時,本宮送了個宮裡制的羊脂玉鏤金項圈,蘇良娣入府時送了一套瑪瑙首飾,還有陳良媛柳承徽,眾姐妹都是一樣的。本宮也未偏私,眾姐妹還是要和睦些。」
「娘娘說的是。」眾人答道。
蘇敏接上一句:「娘娘連一年前受錯貶了位分的陸侍妾都有照顧到,這雖是太子妃的本分,但有顆善心才是最重要的。」
陸侍妾曾是沈雲初陪嫁,她這一聽頓時皺起眉來,腕上的銀鐲子捏的死緊,太子妃和蘇良娣這是翻起舊賬來了。
陳良媛眼角微斜,道:「蘇良娣倒是會說話。」
太子妃身邊難得有蘇敏助陣,這個女人往昔與太子關係交好,若不是太子妃和黎側妃都嫁了過來,保不齊她就是太子妃了。
蘇敏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倒是看得人心火起。
黎香雪眉眼一挑,看了蘇敏一眼,又看向太子妃道:「太子妃姐姐剛才說的極是,本妃入府時姐姐還未進府,可惜了沒能收到姐姐的禮物。」
張挽琴面色頓時有些不好看,這黎香雪不過比她先進門兩個多月,到底是在這方面被她給壓了,讓她有囂張的理由。
她道:「也幸好側妃先進府幫殿下打理好了府中內務,本宮接手的時候輕鬆了不少。」
黎香雪氣得抓緊了手中的團扇,儘管她先入府,但所有的一切還不是都被張挽琴這個賤人給奪了去。
安慕晞看著廳堂裡邊的針鋒相對,心裡有些愉悅。
這太子妃和黎側妃純粹是面和心不合的敵人,看她兩人的對手戲倒也精彩,讓人忍不住想嗑瓜子。
黎側妃是世家黎家的嫡女,當今太后的侄孫女。因為喜歡太子,求了太后嫁入了太子府做側妃。
太子也喜歡她,這太子府最受寵的莫過於她了。
世家財大氣粗,盤根交錯,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眾人又交談了一會兒才都散去,回去的路上安慕容一臉委屈鬱悶。
安慕晞沒多大感觸,這是她自找的,要是別戴那翡翠鐲子前去,或許能少了不少針對。
但也能讓安慕容看清府里眾人的度,不至於讓她像個良家女子一般,以為嫁進太子府就可以開始相夫教子。
她當時不想提點,本來就說好了只是幫襯她,而不是教她如何在太子府生活。
只要沒有威脅到安家,她不會出手。
「今日黎側妃一黨太過囂張,你可有對付她們的法子?」安慕容氣憤地問道。
安慕晞老老實實回道:「若是說暗地裡整她們的陰損法子,我這裡數不勝數,但是要讓她們在眾人面前落了面子,還需從長計議,忍辱負重。」
安慕容將團扇捏得變形,「總有一天我要將今日之辱還回去。」
她憋著眼淚,杏眸瞪圓,貝齒咬著,當真是氣的不輕。
安慕晞見她這般模樣,心裡嘆口氣,看來得先幫安慕容出口氣,別讓她鬱結於心。
而且她看那些囂張的妃子,也挺不順眼的。
下午的時候蘇敏帶著柳承徽和連昭訓來了暢春苑,安慕容還以為蘇敏當時只是為她解圍,沒想到說來就來。
珠兒動作利索地洗了白瓷茶具出來,為幾個人煮上一壺菊花茶。
蘇敏說喝茶就是喝茶,柳承徽輕輕呷上一口,細細品味,她一口飲盡,很是直接。
安慕容有些無奈地笑道:「妾身聽良娣說喝茶還以為只是玩笑話,沒想到良娣這般直爽。」
蘇敏撇撇嘴,道:「她們都嫌我沒有女兒態,索性我也就不裝了。」
安慕晞挺喜歡這個蘇良娣的,她是太子太傅的幼女,喜歡舞刀弄槍,嫁給太子做良娣后也沒改變,倒是讓她羨慕。
這種女子,很容易吸引身處在黑暗的人。
蘇敏察覺到有人盯著她,抬眼看到安慕晞,安慕晞輕笑,與她打了個招呼。
蘇敏一愣,隨即也笑了。
連昭訓輕啜一口茶,打量了對面笑開的兩人一眼,不覺有些奇怪。
看安慕晞時又皺著眉多看了兩眼她的面孔,斂眉沉思下去。
半夜時分,安慕晞從床上爬了起來,悄悄潛入了黎側妃的屋子。
掀開薄紗簾巾,將丫鬟婆子迷倒后,把會導致腹痛的藥粉送了一點點進黎側妃的口中。
第二天晌午時分,太子身邊的太監來暢春苑傳話說,太子今晚要來這兒用晚膳。
安慕容心裡欣喜,趕忙讓廚娘備下。
安慕容讓珠兒給她挑選服飾和珠釵,安慕晞懶得理她們,便去了廚房幫廚娘做菜。
抓住一個男人的心,第一步就要抓住他的胃,安慕容不曉得如何爭寵,那她就犧牲一下個人時間幫幫她嘍。
暢春苑的廚房只是小小的一間,不過總比沒有好。
做菜的孫廚娘是太子府的,見到安慕晞這個據說是陪嫁來的庶女,露出了一點點驚訝的神色。
這女孩兒到底也是個小姐,怎的會來廚房這種沾滿油煙的漆黑地兒。
「晞姑娘,你還是出去吧,這裡有奴才就成。」
安慕晞笑笑,蹲下身去幫忙擇菜,道:「無礙,我閑著無事就來這裡幫忙。殿下說來這裡用膳,這可是件大事馬虎不得,關係到良媛的榮寵呢。」
孫廚娘覺著在理,便由著她去。原本以為安慕晞會拖後退,沒想到對做菜還有一手,從切菜的刀法上就可見一斑。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太子還未到來,他身邊的太監又來了一趟。
安慕容以為太子不會來了,太監只是說黎側妃腹痛,太子陪了一段時間,一會兒便來。
安慕容鬆了一口氣,這樣子總比太子不來的要好。
聽到黎側妃身體抱恙,她心裡也舒坦了些,昨兒個她還意氣風發,今天便遭報應了。
早上時候,珠兒替安慕容梳著頭髮,只聽見主子傳來輕輕淺淺的笑聲。
珠兒也替主子高興,主子能得到殿下的寵幸,她們下人也跟著有福氣。
尤其是昨晚又見到了太子殿下,那個男人美好地讓人不敢直視。能讓人嬌羞地偷看上兩眼,就已經很滿意了。
安慕晞將主僕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帶了點諷刺。
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只是一夜恩寵,竟然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正好外邊兒有人來了,是昨天傳話的太監魏祿賢魏公公。
「良媛,殿下身邊的公公來了。」
安慕晞一語,安慕容止了笑意。收拾了一番後走了出來,迎接了魏公公。
「公公這般早地過來,倒讓妾身有些受寵若驚。」
魏祿賢行了一禮,說道:「奴才奉太子之意給良媛送來賞賜之物,一支綠寶石步搖和一盒雪參,還有兩匹雲錦。」
安慕容跪下謝恩,「多謝太子殿下賞賜。」
她面露笑靨,招呼下人將賞賜之物收入庫內。
接著魏祿賢又招呼了一個小太監上來,他手裡端著一碗蓮子紅棗桂圓糯米粥,道:
「殿下說奴才來的時候良媛定還未用早膳,便分了一碗糯米粥來給良媛。」
安慕容勉強壓下面上的喜色,謝恩后著珠兒端了進去。
魏祿賢也沒有久留,辦完事接了打賞后就帶著手下奴才離去了。
安慕容進去后坐在桌上把粥碗捧了起來,輕輕挑了一勺喂進嘴裡。
安慕晞不由多看了那糯米粥兩眼。
珠兒道:「良媛真是有福氣,能得太子這般寵幸。」
安慕容嬌羞道:「殿下他待我倒是極好。只是這般恩寵在側,難免不會遭人嫉妒。」
珠兒也沉下面容,與安慕容一起思慮起來。
安慕晞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良媛心裡有防範就是,想必殿下也是想讓良媛在太子府站穩腳跟。」
安慕容點點頭:「如此倒是好,也能免了我東想西想。」
安慕容一想到昨夜的纏綿,整顆心都跳躍起來。怪不得娘親說過,嫁了人就會不一樣了。
太子有對她那麼好,那個溫柔的男人,以後就是她一生的依靠了。
記得昨晚用膳他親自給她夾菜,他道:「你這苑裡主子出挑,下人也明事理,這做的菜也是美味,這辣椒雞丁就賞給你,讓你紅紅火火。」
安慕容挑起碗中的美食,喂進口中,猶如在吃蜜糖一樣。
「妾身多謝殿下,殿下覺著妾身這裡好,妾身倍感榮幸。不奢求殿下時時刻刻想著暢春苑,能偶爾來這裡走上一趟,妾身都心滿意足。」
趙湛但笑不語,又給安慕容倒了一點酒液。
安慕容無端紅了臉,想起了兩人的新婚之夜。
安慕容喝完粥后,安慕晞主動要求將空碗端去廚房處理。安慕容隨她去,喝完粥后帶著珠兒外出消食去了。
安慕晞到了廚房后,貼近空碗聞了聞,果然有一絲不一樣的氣味。
看來這太子是借著賞賜,將避孕的藥物送了過來。安慕容第一次受寵時,床單上有許多白濁,當時太子並未弄進去,也就省了麻煩。
不過安慕容還未在府里站穩腳跟,確實不適合懷孕。懷了恐怕也生不了,更別提養長大。
她對太子趙湛倒是有一絲絲興趣了,這般精明的男人,如果征服了會很有成就感。
不過可惜了,她安慕晞現在是一把出鞘的刀,不做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
不過是不想還是……不敢?
黎香雪聽聞安慕容受了太子的賞賜,頓時把手上梳頭的琉璃梳給砸了。
碎渣落了一地,江氏彎身撿了起來,道:「娘娘何必妒忌,這安良媛剛入府,受寵是在預料之中的。」
黎香雪哼了一聲,拍了拍雕花紅木的妝台,道:「只是太子妃那邊必定得勢,又會壓過本妃一籌,倒是要想個辦法把這份恩寵給了結了。」
江氏點頭,道:「待得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