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黑風寨
月朗星稀,鴉雀無聲,距離黑風寨兩三里的一座小山背後,一支三百多人的小部隊隱藏得嚴嚴實實。
「我審問過俘虜,黑風寨只有八百守軍,有七八百人出去劫掠了。張黑子就在寨中,馬廄在左邊,倉庫在右邊。不當值的守軍都在房裡睡覺,平日里守夜的是一百人,大半都在前面三道關口,寨里的不過十幾個。」侯成口講指畫,在地上畫出了黑風寨的平面圖。「前面的三道關口都險峻異常,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唯一的破綻就在寨后,寨後有一段五六十丈的懸崖,如鏡面一般,絕對無法攀爬。就因為黑風寨險峻異常易守難攻,所以官軍才數次鎩羽而歸。」
侯成說完,劉傾城的臉立刻就黑了,雖然他武功高絕,輕功甚好,可是這懸崖鏡面一般,無法借力,又如何能上的去?「無妨。」呂布用手指點點寨后的懸崖,輕聲說道:「就從這裡上去。我第一個上去,然後垂下繩索,你和四個高手攀緣而上,再垂下五條繩索,我那百餘人就上得去了。」
呂布看看劉傾城,又轉臉看看高順和侯成。「高順留下掌控全局,我們得手後會從後面解決三道關口的守軍,在第一道關口舉火為號,打開寨門,你們悄悄入寨。」呂布臉色一沉:「傳令!看好馬匹,無故喧嘩者殺無赦!出發!」百餘人身著輕甲,帶著兵刃箭矢隨著呂布向那一片懸崖摸去。
不過小半個時辰,眾人就到了懸崖下面,都齊齊吸了一口冷氣。那懸崖從半山腰開始直到山頂,竟似鏡面一般光滑,全沒有一絲借力之處。如此懸崖,呂屯長如何信心滿滿,誇下海口一定上得去呢
呂布將一盤大繩背在背上,那柄陌刀分成兩節,刀背在背上,槍握在右手。他紮緊腰帶,滿意地點點頭,退後數十步,開始起跑。眼見距離懸崖還有十餘步,他竟然騰空而起,百餘人眼睛都不敢眨,定定地盯著他。呂布像大鳥一般在空中輕盈飛翔,不仔細看還有為他真的就是一隻大鳥。只有劉傾城幾人才看得明白,他是利用內功借力騰飛。
呂布騰空而起有四五丈高,正堪堪靠近懸崖,他右手短矛一伸,矛尖竟然切豆腐般刺入懸崖三四寸。呂布就勢向上一竄,順手將短矛拔出,再次向上。四五個騰躍之後,就消失在黑暗中了。好一個少年英雄!此人的武功竟然在我之上!劉傾城心中長嘆,長江後浪推前浪,難道我真的老了?
數息之後,一條大繩徐徐從崖頂墜下,劉傾城抓住大繩,騰身而起,須臾之間也消失在山頂。
張黑子最近很不爽,嘯聚山林追風逐露的小日子過得正舒服,九原城內的眼線突然傳來了情報,五原太守張高竟然要對他動手了。仔細地看完情報,張大當家沉吟片刻,立刻就叫來了他的心腹殺手隊的頭領。
頭領是個細高個的漢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大當家的有何吩咐?」頭領站在那裡,淵峙岳停,就像一座大山。「你立刻帶著手下趕赴九原城,想辦法取五原太守張高的首級!」張黑子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傻子也知道他動了真怒。這也難怪,上次官軍圍剿是兩年之前的事兒,自從他在朝中找個靠山之後,整個并州官府就對他視而不見了。如今這張高壞了規矩,不但拿了錢不辦事,竟然還要他的首級!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一次他要是低了頭,就會稱為并州官府眼中的超級肥羊!
「大當家的,雲中太守的事兒,張高不會不知道。五原太守府中定是戒備森嚴。此時行刺實在是難以得手,莫不如先潛伏下來,過一段時間等他們懈怠了再動手。」頭領一向冷靜,一擊必中,說話也是一樣。
張黑子沉默不語了,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也罷,就讓那個狗官多活兩天,一個月後抽冷子動手吧。」張黑子定定地看了看頭領:「把我的小兒子帶走,送到洛陽城,一旦我有個閃失,還能留下一脈香火。」頭領應了一聲去了。
張大當家取出筆墨開始寫信,這封信是給他朝中的靠山寫的。心中先詳細介紹了情況,然後說了自己的應對策略。最重要的是最後一句話:主公在上,某投奔主公之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某縱橫漠北數十年,雖死無憾!只是怕誤了主公的大業。
十天後他接到了朝中靠山的回信,心中對他大加安撫,許諾將善待他的幼子。言明已經重金收買刺客去取張高的首級,萬一有個閃失,他可以向五原邊軍求救。一旦信號發出,五原官軍中必然有人前來救援。
張大當家的心情立刻多雲轉晴了,朝中靠山的通天手腕他是清楚的,既然主公都這麼說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呂布并州飛將的聲名他早有耳聞,但那是野戰,以百餘人進攻銅牆鐵壁易守難攻的黑風寨,這和送死沒什麼兩樣。只要不是腦子進水了,是不會有人這麼想的。但是多年的馬匪生涯告訴他,謹慎些是有必要的。
就這樣提心弔膽地過了十幾天,主公有書信傳到,要他派兵截殺一支人馬。這些人不過四五十,是來查走私大案的。張黑子想了想,毫不猶豫地派三當家帶了五六百人去做這個臟活兒。一來是試試三當家的斤兩,二來是執行主公的命令。至於黑風寨,八百精銳足矣!其他的人走私的走私,搶劫的搶劫,都有正經營生要干。
今日下午,張大當家一連接到了三個好消息:三當家已經將那些人團團圍住,不過點子扎手,收拾下來還得費些功夫。主公的刺客已經到達九原城,已經和自己的人接上頭,今晚就能取下張高的首級。小兒子已經到了洛陽,入太學就讀。人逢喜事精神爽,張大當家自然也不例外,晚上就多喝了兩盞,摟著新納的小妾上炕睡覺。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房門突然被一腳踹開,十來把明晃晃的兵器架在了他的身上。小妾是典型的北地女子,張開嗓子不管不顧地吼了一聲,隨即就被明晃晃的環首刀砍了腦袋,潔白的身體還在血泊中抽搐。
「張大當家的,找你可真難呀。」一個粗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啪啪啪啪,那人的手指在自己的光溜溜的身軀上掠過,張黑子立刻全身酸軟如綿,四肢都無法動彈,頭腦卻極其清醒。「老夫是司聞曹劉傾城,相比你也聽過老夫的名號。廢話少說,你的來往密信在哪裡?」張黑子吃了一驚,這個名字在二十年前是神一般的存在,是縱橫鮮卑和大漢的大俠。「可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三姑鬼神愁的劉傾城?」老劉點點頭:「不錯,正是老夫!」張黑子的心臟一陣顫抖,眼前一暈,似乎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不斷滑落,就是落不到終點。
「完了!落到這人手上是十死無生!莫不如早死。」張黑子悠悠醒轉,立刻換上了一臉諛色。「老前輩在上,某隻求早死。」「我只管查走私,你的性命不歸我管。可是你耍花招的話,我能讓你生不如死!」劉傾城的手段毒辣,江湖上有許多段子,張黑子知之甚詳。他頹然地低下頭。「我說。」
女人的驚叫如同晴天中打了一個霹靂,在夜色中顯得無比凄厲。山寨中立刻就亂了起來,馬匪們匆忙披上衣服,拎起兵器跑出房門,迎接他們的是漢軍如雨的箭矢。伴隨著凄厲的慘叫,數十人中箭倒下,後面的馬匪們這下明白了,這是偷襲!漢軍怎麼上來的?這個疑問在他們大腦中盤旋,卻沒有人能解答。
「他奶奶的!和他們拼了!」一個粗長的漢子喝道。這漢子四十掛零,光著脊背,全身上下只有一條犢鼻褲,手上拎著一桿丈二鑌鐵棍。「二當家來了!」馬匪們開始歡呼起來。二當家口中大喊著,狀若瘋虎,竟然以一人之力擊退了七八個個漢軍的進攻。四周的馬匪們被激起了血性,輪著刀劍沖了上來。「拼了!」「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吆,挺能打呀?」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一個一丈高的巨人從漢軍中快步閃出,手裡拎著一柄寒光閃閃怪模怪樣的大刀。他大喝一聲,手中兵器掄起劈頭蓋臉就向著二當家砍來。二當家大喝一聲,雙臂一較力,手中丈二鑌鐵棍迎了上去。二當家的力氣極大,手中的鑌鐵棍重六十斤,戰場上從來沒有一合之敵。
鐺啷啷一聲巨響,鑌鐵棍和奇形怪狀的大刀碰在了一起,鑌鐵棍被削成了兩節,那柄大刀順勢而下,直奔二當家的面門而去!二當家暗叫不好,正待側身躲避,那柄大刀已到面門,二當家被一劈兩半!從腦門到雙腿之間分開,向左右轟然倒下!
眾人大驚失色,士氣頓隳。「放箭!」巨人武將一聲令下,漢軍箭如雨下,將這數十人射成了篩子。「跪下投降!饒爾等一死!」巨人武將大喝一聲,恍若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震得眾人兩耳嗡嗡叫。漢軍的弓弩手們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張弓搭箭,瞄準剩下的馬匪。
完了!恐怕黑風寨早已被人佔了,還在抵抗的只有這一個院子了。眼見大勢已去,馬匪們互相看了看,臉上都是一副苦色。鐺啷啷,一片兵器落地的聲音,撲通!馬匪們跪在了地上,低眉順眼就像一群小綿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