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九章 火海亡靈(24)
院子里。
雖還未到深冬,可因為下過幾場小雪,北方的晚上還是乾冷乾冷的。
一出屋門,閆儒玉就打了個寒顫,縮起了脖子。
吳錯在心裡掂量著他這是要趕自己走了,便打定了主意,敵不動我不動,閆儒玉不說話他便也不主動開口。
「這件事,我好像勸不動你。」閆儒玉道。
這是他少有的沖吳錯示弱,讓吳錯直接愣在了原地。
很快,吳錯便坦然道:「既然知道,你就不用廢話了。」
「萬一你爸有危險呢?」
吳錯剛剛放鬆下來的心驟然漏跳了一拍。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受過專業訓練的緣故,吳錯對自己的肢體語言很是克制——他篤信肢體語言是能暴露人內心想法的,所以他的小動作少到曾被閆儒玉拿「禁慾系」開玩笑。
此時,這個小動作已將他的詫異暴露無遺。
閆儒玉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給他時間消化信息。過了大約十秒鐘,他繼續道:「如果換做是我,如果死而復生的是我父親,我才不要再追什麼真兇,我只想好好待他,給他養老,讓他後半生老有所依。」
吳錯低頭不說話。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不希望你繼續摻和。
我羨慕你,羨慕得要死,但不嫉妒。我一起餓過肚子,一起被人欺負過,一起被罵過』沒娘養的』,我說的,你應該信。」
吳錯終於點了點頭,「我信。」
「那你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不想你摻和。萬一……我是說萬一,你或者吳叔叔出了一丁點閃失,我一定會後悔得要死。
我喜歡冒險,喜歡賭,可我只在十拿十穩的時候下注,這件事,我沒有把握。」
吳錯終於又簡短地答了一句。
「我知道。」
接著兩人便是沉默。
閆儒玉吸了兩口冷氣,覺得沿著氣管往下,整個胸腔連著小半截肚子都開始發涼。
他伸手去吳錯的口袋裡摸了一把。他已不帶煙了,吳錯為了應酬,卻還偶爾隨身帶著。
很幸運,這天他帶著煙,可惜就剩最後一根了。
閆儒玉將煙點上,他已有至少兩個月沒抽過煙,第一口竟然有些辣嗓子。吳錯也沒制止他,反倒自己也接過來吸了一口。
他想到了閆儒玉小時候,那個坐在電腦前弔兒郎當吸著煙的少年。
第一次發現時,吳錯是氣急敗壞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天天的不學好!」他揪著那個瘦弱少年的耳朵,一把將他拎了起來。
少年口中大叫著,是真的被揪疼了。
吳錯抬起拳頭,這是他第一次真的想揍閆儒玉,他覺得這孩子已經脫離了控制,從他身上看到的儘是犯罪者的影子。
什麼小時候偷針,長大了偷金……此類形容一下子重疊在眼前的少年身上,讓青年吳錯心慌頭暈氣短,就差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了。
閆儒玉只靜靜看著他。
看起來吳錯今天的氣沒那麼容易喘勻了,他便挑起嘴角一笑,道:「不好嗎?」
他晃晃依然夾在手裡的煙,「我覺得看起來挺拽的,能唬住一部分想欺負咱們的人也不錯。」
他想裝社會。
理由叫人不能不心軟。
吳錯不知該如何管他,揪住他耳朵的手鬆了松,最終只在他頭上摩挲了兩下,是教訓?是默許?還是……
「哎,感動你就直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別等會兒又躲被窩裡哭……」
感動?是有那麼一點點。但很快就被他的毒舌泯滅。
北方乾冷乾冷的夜幕下,再想到往事,讓吳錯的心裡暖和了一些。
他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什麼,憋在心裡的矛盾情緒一掃而光。
「你也是我的家人。」他突然道。
閆儒玉愣了一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難道要為了一個家人可能出現的危險,而讓另一個家人孤身涉險?」
他沒等閆儒玉的回答,低聲卻很堅決地說道:「我怎麼能那樣?」
閆儒玉狠狠吸了最後一口,煙蒂幾乎要被點著了,他此時的心情,大概和吳錯當年抓住他吸煙時的心情一樣。
差別在於,他嘴賤。
閆儒玉一挑嘴角,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我還真是受寵若驚,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閆儒玉上前一步,神神秘秘的樣子。吳錯見到,便也迎著他上前,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全然沒注意到身後多出來個人。
「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本想把你弄暈了關起來,並且,現在維少就在你身後。」
吳錯猛然一縮脖子,向斜前方跨出一步。
待他轉身,維少那隻剛剛抬起準備打向他脖子的手已經放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閆儒玉,「不帶你這樣的,計劃里可沒有你當眾拆穿我。」
閆儒玉聳聳肩,「我改主意了。」
「你要帶著他?」維少嫌棄地一指吳錯,又滿不在意道:「無所謂,你男人,你自己管好。」
說著,他溜溜達達準備回屋。
閆儒玉和吳錯成天被明輝開玩笑,早已百毒不侵,此時更是面不改色。
閆儒玉沖維少的背影道:「彪爺又說什麼沒?」
「倒是說了一件事。」
「哦?」
「他提起了那段錄音——就是你們聽過的那段。」
「怎麼說?」
「那段錄音一直被我父親鎖在家裡的保險柜里,很寶貝,可是我父親進去以後,那段錄音丟了。」
「丟了……」閆儒玉挑挑眉,「可是20年後錄音又回到了你手裡,你還以此為誘餌,讓我在大年夜裡去找你……」
維少擺擺手,「我自然有我的途徑,有些見不得人的途徑……我想兩位警官還是不知道的好。」
說完他便進了彪爺所在的堂屋,並伸手一指旁邊的西廂房道:「你倆住那兒吧,我不習慣跟陌生人住一塊,尤其是警察,沒辦法,從小對警察過敏。」
閆儒玉和吳錯進得廂房,吳錯低聲道:「我還是覺得維少不對勁兒。」
閆儒玉回他以「我也一樣」的眼神,嘴上卻說:「既然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