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希望世子能懂她!2LQz()
見顧九隻是笑,卻不說話,方清先有些著急,試探著問道:「世子夫人,可是覺得姨娘給的少了?」
兩家鋪子換一家,聽起來倒是方清虧了,可實際上,那兩家鋪面都是不賺錢的,便是十家八家的,也抵不上她金玉齋半年的收入。
顧九清了清嗓子,淺笑道:「虧得今日開口的是祖母和姨娘,若是旁人說這話,我怕是要多想一下,是不是有人見不得我顧家好,想要搞垮顧家呢。」
這話一出,秦老夫人的臉色都有些掛不住,沉聲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姨娘誠心要跟你換,為著又是你自家妹妹,都是一家人,難不成還會害你?」
顧九臉上笑容不變,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自家妹妹?
且不說她是顧家女,便是嫁過來也只是個媳婦;單說這秦瑤是方清所生,秦崢卻是正室所出,一個妾生女如何就跟她算作是自家人了?
更何況,拿兩家快倒閉的鋪面套她的金玉齋,這已經算是明搶了吧!
「祖母大家出身,想來不知商戶里的門道。金玉齋是我曾祖父早年一手創辦,如今雖算在我嫁妝裡面,可鋪子里卻多的是不傳之秘,今日姨娘為著二妹一時興起就要奪了去,不是要毀顧家是什麼?」
顧九不等方清說話,又繼續道:「姨娘也別說不是奪鋪面,我只問一句,您雖不擅長做生意,可既然管了家,總會算賬吧。顧家胭脂水粉分三等,上等乃是進貢的皇家專用,中等與下品則是貴族與平民,金玉齋又是專供貴族世家,還是開在長安街上寸土寸金之地,您如今一句話就要拿走,自己覺得,合適么?」
方清沒想到顧九居然跟自己真的明著來掰扯這件事,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訕笑道:「姨娘確實沒想那麼多,你若是覺得虧了,不如看上我什麼鋪面,一併拿走可好?」
瞧瞧這話說的,分明是她起了貪念在先,如今倒像是自己要巧取豪奪似的。
顧九笑的冷,道:「姨娘可別說這話,知道的您是一片誠摯為子女,不知道的,還以為夫家是想設了計謀要奪我的嫁妝呢。」
她說到這兒,又笑眯眯道:「自然,我也知道,咱們秦家一向正派,做不出這等下作事兒的——祖母,我一個商戶女,不懂世家大族的規矩,說話有些難聽,您可別見怪。」
這一番話夾槍帶棒的,那秦老夫人臉都黑了,偏還不能說什麼,深吸一口氣,硬邦邦的丟了一句:「你說的對。」
心裡卻是怪上了方清,出的什麼餿主意,如今非但沒要到鋪面,反而還被人說了一頓!
顧九臉上笑眯眯的,瞧著軟軟乎乎的一個小姑娘,偏偏那說出來的話就跟刀子似的,一刀刀的捅人不要命。
然而今日這事兒她們不佔理,偏又不能說什麼。
方清沒想到顧九這般不好對付,卻也只能訕笑道:「世子夫人莫要誤會,我是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更何況明國公府家大業大,怎麼會做出謀奪媳婦嫁妝的事情?今日之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可千萬別多心。」
只是心裡卻在懷疑,先前顧九嫁過來之前,她分明已經派人查探清楚的,這姑娘性格和軟,被養的沒什麼主見,且又愛慕秦崢,應當是很好控制的一個人。
怎麼現在瞧著卻是屬刺蝟的,這麼扎人呢!
顧九笑容不變,只道:「我自然不會多心。」
明晃晃擺出來的事實,她還要怎麼多心?
不過,想要謀奪她的金玉齋,做夢去吧。
別說一間鋪面了,今生她們就是一根針線都被想從自己手裡撈出來!
方清從她的笑容里真切的看出譏諷,心裡氣悶不已,偏還得維持著笑容,道:「你阿瑤妹妹也是年紀小,想一出是一出,今日的事兒,你可別因此跟她離了心。昨日她還念叨著,喜歡你這個大嫂呢。」
聞言,顧九隻是一笑,並不接話。
秦老夫人多年未受過這等氣,如今看著顧九更覺得礙眼,擺手便讓她先退下了。
顧九更懶得跟她們在這裡耗著,行了禮便果斷的走了。
多看幾眼這偽善的面孔,她怕自己都少活幾年!
她走的乾脆利落,只是待得她出門之後,秦老夫人的臉便徹底的陰沉了下去,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到底是個眼皮子淺的,她也是糊塗了,怎麼就跟著打顧九的主意。若是真的拿到手了到還罷,偏偏如今非但什麼好處沒撈到,還被一個小輩兒夾槍帶棒的給數落了一頓。
自己還不能說什麼!
眼見得秦老夫人生氣,方清顧不得自己還憋著悶氣,連忙去哄秦老夫人,一面琢磨著如何報了今日的仇。
這房中二人的眉眼官司,顧九也懶得去想,總歸兵來將道水來土掩,她又不打算跟秦崢長久,還怕得罪了這些內宅婦人不成?
只是不想,顧九才出了榮春堂,就見有人在旁邊的迴廊下賞花。
正是才請了安的三夫人王氏。
顧九前生跟她交集不多,只是此時她站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倒也不好直接走過去,因此顧九停下腳步,行了個禮:「三嬸。」
聽到她的聲音,三夫人王氏回頭,溫和道:「起來吧。」
她打量了眼顧九的神情,復又笑道:「方才在裡面,倒是委屈你了。」
聞言,顧九抿唇一笑,道:「不委屈。」
王氏給了她一個「我都懂」的眼神,嘆了口氣,滿是心疼的笑道:「正巧我上午無事,去我那裡坐一坐,咱們聊聊天?」
顧九並不願跟她多有交集,因笑著拒絕:「多謝三嬸好意,只是今日我還有事,改日必然去拜訪您。」
聽得這話,王氏也不多留她,道:「也好,你去忙吧。」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眼見得顧九的背景消失在迴廊中,方才帶著丫鬟回自己的院子。
三房住所偏僻,一路走來丫鬟婆子並不多見,大丫鬟春桃忍不住低聲道:「這個世子夫人瞧著倒是個厲害的,只可惜是個商戶女,娘家沒勢力,也沒人給撐腰。」
聞言,王氏意味深長的一笑,道:「便是有人撐腰又有什麼用?在這兒活著,還得有腦子。」
以今日她敢跟秦老夫人暗懟的模樣來看,怕是個被家裡嬌慣壞了的,腦子可不大靈光。
不過么……
腦子不好使,才更好操縱,不是么?
王氏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蔑一笑,眉眼中滿是算計,再不復先前的溫和。
……
暫時解決了這邊,顧九現在急著去探查老道士的事情。
白朮本來想要跟著,最後還是被她留在了家裡。
顧九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就出門了。她一心想查出真相,卻沒有留意身後悄悄跟了只「尾巴」……
因著先前請安的時候耽誤了些時間,如今到府衙的時候,已然開堂了。
這老道士涉嫌的是殺人,所以今日是公審,百姓們圍觀的不多,卻也有三四層了,顧九到的時候,正聽得堂上官員拍了驚堂木:「嫌犯莊子期,你假冒道士招搖撞騙在先,姦殺花娘牡丹在後,本官問你,你可知罪?」
今日的老道士著了一身囚衣,較之先前倒整潔了幾分,只是一張臉上慘白如紙,說話時氣若遊絲:「草民一未招搖撞騙,二未姦殺花娘,大人紅口白牙定罪,草民,不認!」
顧九看到堂上那個官員的時候,就先皺了眉。
她認得那人,乃是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名喚趙州。早先的時候,因著顧家在南城有鋪面,他還過去打過秋風。
這樣一個人來審案,讓顧九的心頓時懸了起來。
「莊子期,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
趙州手中驚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沉聲道:「人證物證俱在,可由不得你不認。來人,帶人證!」
隨著他話音落下,就見衙役們將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給帶了上來。
那婦人正是怡春院的老鴇,她諂媚的磕了個頭:「民婦叩見大人。」
趙州指了指地上被白布遮蓋的屍首,問道:「你再來確認一次,此人可是你怡春院的花娘?」
衙役們揭開白布,老鴇嚇得哆嗦了一下,聲音里都帶著顫抖:「回大人,正是我女兒牡丹。」
怡春院不大,裡面就五六個花娘,且都是老鴇花錢買回來教養的,尋常都稱作女兒。
然而此時這個女兒,顯然有些嚇到了她。
那屍首被放置了兩日,雖是初春時節,卻已經有了臭味兒。露出的臉上生了屍斑,青白的模樣瞧著格外嚇人。
雖然先前已經被帶著辨認一次了,再次看到,老鴇還是嚇得腿肚子發軟。
她深吸一口氣,稍微平復了心情,才繼續道:「前日晚間,這老道士自後門而入,說要尋花娘作樂,指名點了牡丹。原本我是不願意的,畢竟牡丹生的美,尋常陪得都是有些銀錢之人,誰知他徑自拿了二兩銀子出來,我一時見錢眼開,就同意他將牡丹帶了出去。」
老鴇說到這兒,又多了哭腔:「可誰知道這個殺千刀的,竟然殺了牡丹!我苦命的女兒啊,大好的年華,怎麼就葬送在這麼個糟老頭子手裡啊……」
她話音未落,便聽得莊子期憤怒吼道:「一派胡言,這都是污衊!我從未去過什麼勾欄院,更不認識你這個什麼女兒,大人,這都是她的一面之詞!」
他額頭青筋曝氣,一雙眸子被氣得赤紅,卻因著被衙役們轄制,連動彈都不得。
見他幾欲發狂的模樣,老鴇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踢到了屍首,越發嚇得腿肚子發軟,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她這一連串動作,卻是勾起了屍首揭開一半的白布,將她完整的展露在了眾人面前。
顧九先前已然擠到了人群之前,此時正對著女屍,相隔幾米,卻是將她看了個真真切切。
那女屍身上衣服被撕碎,皮膚上還殘存著被凌虐之後的痕迹,因著屍身的腫脹,讓那些縱橫交錯顯得越發觸目驚心。
顧九隻看了一眼,便瞬間覺得頭皮發麻,可不等她移開目光,就被一物吸引,瞬間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冰水似的定在了原地。
那個女屍的耳垂上懸著的耳墜……
她見過!
顧九死死地掐著掌心,靠著那點疼痛感才讓自己勉強保持了清醒。
那珊瑚紅的耳墜,泛著血一樣的紅。
被懸在牡丹已然僵白的耳垂上,更讓那紅多了幾分滲人。
牡丹髮絲凌亂,但因著在地上的緣故,從顧九的方向,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右耳上少了一隻耳墜。
而那隻耳墜的去向——
顧九深吸一口氣,心底的那個可怕的想法幾乎要破體而出。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那老道士就有救了。
她第一反應是要告訴秦崢,讓秦崢派人和她一起去查個究竟,畢竟眼前的這個主審官可是一點也靠不住。
可她突然想起,昨日去那裡緊閉的院落。若是那人已有逃跑之意,晚去一會兒可能就會人去樓空了。
必不能讓他跑了!顧九狠了下心,拿出一枚自己的貼身玉佩,咬破手指在上面寫個小小的孫字。
她只希望秦崢能懂她的意思,然後能儘快找到自己。
她在看熱鬧的人群里找了個孩子,拿出些銀錢托他將玉佩帶給秦崢。
而她本人已經深吸一口氣,咬牙推開人群,朝著朱雀大街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