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光倒流？
周家村，某小院。
一花甲年歲的白須老漢半躺在藤椅上，搖著竹扇，悠然自得。
「老孫，這棋你是能走是不能走了？趕緊認輸，下一局吧。」
「再想想，再想想。」對面一光頭老漢緊蹙著眉，看棋盤的眼神跟看殺父仇人似的，舉棋不定。
「唉。」白須老漢表面無奈內里得意地搖了搖頭，餘光捕捉到自家院外閃過兩道身影，輕咦了聲。
「怎麼？那是誰？」
「好像是村長他家的丫頭。」
「小仙啊。」光頭老漢臉泛笑意：「著急去找立柱？哈哈哈，村長到底是沒看住自家丫頭。」
「不，好像不是。」白須老漢放下了竹扇，有些驚奇道：「我怎麼看著她……像是在追一個光著腳的老大哥？」
「光著腳？老大哥？」
光頭老漢將視線從棋盤上挪開，哭笑不得道：「眼花了吧，剛才那丫頭嗖得一下過去，咱們村哪個老大哥能跑那麼快，還光著腳？不疼嗎？」
「呃，可能是…眼花了？」
……
「前輩！」周小仙氣喘吁吁，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卻發現自己怎麼都追不上用兩隻光腳板走路的夏翼。
好在傳來轟響的地方不遠。
只拐過兩條街，一頭巨象般的巨大黃牛便映入了周小仙和夏翼的眼帘。
與先前那頭不同，它已不似尋常黃牛模樣，嘴唇外翻，嘴巴里探出了兩顆好似象牙般的大牙，而額頭之上，原本無角的它，竟憑空生出了寬逾一米的漆黑牛角，四隻牛蹄上也長出利爪，散發寒光，模樣駭人！
周小仙怔住，緩緩瞪大雙眼。
這是什麼東西？！
真的是……傳說中的妖族？
還有，那是……
夏翼神色不虞。
低劣的牛妖兵，聖魂大陸殺死的這種妖族屍體連起來都能繞聖魂大陸一圈。
若是有駐守修士，根本形不成威脅。
然而如今，遠處一棟倒塌一半的房子邊，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正對著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哭喊，更遠處還有幾個村民，或惶恐或急切，想將那女人拉走，又膽怯地不敢過去。而在牛角上，還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在掙扎，鋒銳的牛角從他腹部洞穿，讓他身體抽搐，鮮血橫流，眼看便要不活了！
「周儀叔！時來！」
「都認識？唉。」夏翼心裡微嘆，摘下了頭頂的斗笠，脫手向前拋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斃殺這頭沾染人血的牛妖！就由此，作為他蘇醒滅妖的開端吧！
掛在牛角上的少年停止了身體的抽搐，夏翼后發先至的身體在同一時間撞到了自己拋出去的斗笠——光影流轉，聖魂發動！
夏翼卻忽然發現自身的視線出現了模糊，眼前的場景飛速遠去！
「怎麼回事，我餓迷糊了？」
面露驚色，夏翼恍惚間看到了旁邊院子里兩個正在下棋的老漢。
下棋的……老漢？
夏翼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周小仙差點撞到他身上，一個急剎，喘著粗氣道：「前輩？」
夏翼沉默片刻，打量幾眼身邊的環境，蹙眉倒退幾步，向院子里張望——確實是兩個下棋老漢，趕去牛妖現場時看到過的兩個老漢。
我怎麼忽然退回來了？
「光著腳？老大哥？」
光頭老漢的目光剛從棋盤上挪開，哭笑不得道：「眼花了吧，剛才那丫頭嗖得一下過去，咱們村哪個老大哥能跑那麼快，還光著腳？不疼嗎？」
「呃，可能是…哎，你看！」
兩個老漢看了過來。
三人老漢面面相覷。
「你還真沒看錯啊。」
「勤爺爺！孫爺爺！」
「小仙，這位老大哥是？」
「他……」周小仙一時不知該如何介紹，望向夏翼。
夏翼收回視線，緩緩問：「小丫頭，我們是不是來過這裡？」
來過？我們？周小仙茫然，我們不是剛剛見面嗎，你難道來過我們村子？
不會是……又犯病了吧？
夏翼又看向兩名老漢。
「幾分鐘前，你們看到我和這丫頭從這裡跑過去了嗎？」
兩老漢對視茫然。
果然又犯病了！周小仙苦惱。
夏翼見狀略露驚奇，轉身繼續向那牛妖處去，周小仙連忙跟上。
兩分鐘后，他們再度遙遙望見了那一頭巨象般的黃牛妖。
它的角，還是那麼的鋒銳，但角上並沒有掛著人，反而身邊有一個少年正靈巧地提劍與它游斗。附近有一座倒塌的房屋，但廢墟中沒有哭喊的中年女人和昏迷的中年男人，且在不遠處，女人正半攙著身上有些擦傷的男人，感激又擔憂地望著與黃牛妖游斗的少年……剛才的一切仿若幻覺！
周小仙面露驚色：「這……真的是傳說中的妖族？！周儀叔受傷了，時來也很危險！前輩，求您幫幫他！」
「……那少年叫石萊？你們村的？」
「嗯！」周小仙快速點頭，又搖頭，「他像您一樣，是不久前流落到村裡的，人很好，非常熱心，村裡人都很願意接納他。」
「不久前，流落？」
夏翼確信自身沒有老年痴獃，也沒遭到某種特殊幻覺聖魂迷惑，更不可能突然看到一段未來。那就只能是……時光倒流？這八百年來，出現了能讓時光倒流的聖魂？這個石萊，是某個大家族的嫡傳，有強者在附近保護？
不可能，扭曲包括我在內的一段時光，光有特殊的聖魂可不夠！
而且這少年十五六歲還在聚星邊緣，劍法又如此拙劣，像是剛學沒多久，也不該是大家族的。百思不得其解，遠處少年在黃牛的沖頂下漸漸險象環生，周小仙著急不解地又喚了聲：「前輩？」
她已喘勻了氣息，見夏翼遲遲不動，身體前傾，欲上前幫忙，同時試探著抓向夏翼手中她的劍。
夏翼身體一側，躲過周小仙的手，決定先救下那少年再去琢磨。
哪知他剛摘下斗笠，那與牛妖游斗的少年竟恰好滾到了能看到夏翼和周小仙的角度，然後……他竟在戰鬥中走了神！
於是便又掛到了角上！
這次穿心而過，死得極快！
「時來！」
周小仙的驚呼中，夏翼死死捏住帽檐，盯住了遠處那一幕。
眼前的畫面倒退流轉！
……
被一個光著腳的邋遢老頭盯著看是什麼體驗？
周勤活了快六十年，年輕時也曾出村闖蕩，自詡見多識廣，最開始還能好奇加友善地捋著白須與夏翼對視，但半分鐘過去……
他狠狠地揪掉了一撮鬍子，疼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對面孫老漢則不動聲色地掀掉已經必輸的棋局，拎起了棋盤。
「你找誰？小仙？」
「勤爺爺，孫爺爺。」周小仙苦巴巴的小臉從夏翼身後探出，很想說這位前輩腦袋似乎有點問題，但又不好意思。
可我能怎麼辦嘛！
這時遠處又有轟響傳來，周小仙一驚之下，才想起來那邊可能還有黃牛在發瘋，看看夏翼，她無奈地伸手去拿夏翼手中她的劍，想要自己先趕去現場。
料想這前輩雖瘋瘋癲癲，但不至於對勤爺爺孫爺爺不利才對。
夏翼身體一側，躲過周小仙的手，問她道：「這個躲避你拿劍的動作，你熟不熟？有沒有似曾相識感？」
周小仙：？？？
夏翼無聲暗嘆，轉身大步向牛妖肆虐處行去，兩分鐘后抵達。
還是那頭牛，還是那少年。
倒塌的房屋從一座變成兩座，沒有人員傷亡。與牛妖游斗的少年，看起來竟異常熟悉牛妖的攻擊方式，明明還未聚星，是個普通人，便能用利劍傷到牛妖！
「時光倒流？不，更像是……」
「真、真是傳說中的妖族？！還好周儀叔他們沒事！」
周小仙驚呼道：「看樣子是時來救了他們！前輩，求您出手，幫幫時來！」
夏翼這次沒問時來是誰，因為他能料想到周小仙的回答和之前相比，恐怕不會有變化。於是他默默摘下斗笠，前拋，疾沖而出！
后發先至，夏翼撞上斗笠，那普普通通的斗笠忽然化成了漆黑的虛影，向兩邊流轉，最終化作兩道潔白的羽翼，生長在夏翼的背上！
五星聖魂，斗笠化翼，發動！
聖魂，乃是聖魂大陸的招式、技能，根據強弱等綜合考慮，也分成一星到七星。創造聖魂的條件千奇百怪，這種五星斗笠化翼，是夏翼三哥夏舜開創的！
在夏翼出生前不久，善妒的大母坑害三哥，趁七歲的三哥在柴房上奔跑玩耍時讓下人偷偷引燃柴房，想害死他。然而自幼機敏的三哥沒用家族強者救援，雙手各撐一頂玩伴扔來的斗笠，借風下落而毫髮無損，領悟五星聖魂：斗笠化翼！
夏翼這一世的名字就由此而來！雙翼一振，夏翼低飛而起，幾乎一秒間便跨越百米，利劍直刺進牛妖的頭顱，鮮血噴濺！
時來身體一震：『秒殺！新手村我都轉變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果然是高級npc，是我開啟主線任務才有的奇遇嗎？他竟然有飛行技能？！好想學！』
「哎哎哎，老爺爺小心！它還沒死！」這時他忽發驚呼。
牛妖的身體無力地卧在地上，狀似斷氣，但當夏翼抽劍而出，它猩紅的雙目忽然再度睜開，哞地大叫，橫角穿頂夏翼！
夏翼貌似毫無防備，手忙腳亂用劍去擋，當地一聲，手中品質一般的長劍被牛角別斷！牛角險而又險地貼著夏翼的身體劃過！
力度用老，最後的瘋狂結束，牛妖生機消散，夏翼手持著斷劍劍柄，帶著驚訝和愧疚看著身旁。
時來倒在地上，身體抽動，瞪大了眼扶著穿刺進喉嚨的劍尖。
眼前漸漸黑暗。
【勝敗乃兵家常事，
少俠請重新來過。】
兩行鮮紅的大字極為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