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你就是個猥瑣男

陳冬立刻去摸自己口袋裡的錢，不夠，又加上路遠歌放在床頭的那五十塊錢，一併交給了瘋老頭。

陳冬想賭一把。

與其花這錢買平安，不如學一身保護自己的本事！

有了這樣厲害的師父，以後還怕誰啊？

「好、好！」

瘋老頭把錢接過來，喜滋滋地裝在了口袋裡。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邋遢道人』的徒弟了！有人找你麻煩，記得報我名字！」

說完，瘋老頭縱身一躍，又竄出了窗戶，轉眼消失不見。

宿舍里，陳冬當然目瞪口呆。

就……就這麼走了？

陳冬一個星期的生活費只有一百，這在高中生里算是有點低了，只能保證基本生活。

沒辦法，他有個很不成器的酒鬼老爹，想多要點門都沒有。

開學幾天，花了快有一半，剛才連同路遠歌的五十，湊了一百塊錢給瘋老頭，就希望瘋老頭能傳自己幾招，以後不用再被大力哥欺負，結果瘋老頭就這麼走了？

這可不行！

陳冬立刻竄到窗邊往下看去，他以為像瘋老頭這種高人，八成已經沒影了，結果一看，就見瘋老頭正順著下水道管吭哧吭哧往下爬呢。

「你……你幹嘛？」陳冬很是驚訝。

「沒大沒小的，叫師父！」瘋老頭仰起頭來說道。

「師父……你幹嘛？」

「廢話，你看不到嗎，我正在下樓啊！」

「還需要這樣下嗎？」陳冬一臉失望地說：「我以為你能飛下去呢……」

「靠，我又不是鳥！」

眼看著瘋老頭已經快到地面，陳冬趕緊說道：「師父，你什麼時候傳授我武功啊，明天有人找我麻煩！」

「放心，明天我會來找你的，我邋遢道人的徒弟，怎麼能讓別人欺負……哎呦！」

瘋老頭在落地的一瞬間，似乎沒有站穩，摔了個四腳朝天。

不過，瘋老頭很快站了起來。

「等著我啊！」

瘋老頭轉身就跑，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站在窗邊的陳冬，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不會是上當了吧？

陳冬翻翻口袋，就剩最後十幾塊了，哪怕頓頓都吃饅頭，也撐不了幾天啊。

直到這時，陳冬才有點清醒過來，感覺自己剛才太衝動了，就這麼把一百塊給了瘋老頭，萬一他明天沒有來呢，到時候不僅要挨打，連錢都沒有了。

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但沒辦法，瘋老頭已經走了，只能希望他不是騙子了。

第二天的早上，陳冬沒和宿舍的人一起行動，而是自己一個人去了食堂。

一路上，他仔細觀察四周，看瘋老頭有沒有來找自己，隨便傳自己個一招半式的，好能應付今天的麻煩啊。

可惜，直到吃完了飯，也沒發現瘋老頭的蹤跡。

早餐，就是兩個饅頭加一碟鹹菜，這種情況下只能省吃儉用了。

上午第一節課之前，宋橋果然又來找陳冬了。

路遠歌陪著陳冬一起出去。

宋橋問路遠歌：「都說了吧？」

路遠歌點點頭，示意陳冬給宋橋錢。

陳冬咬了咬唇說道：「錢都在宿舍呢，我忘拿了……」

宋橋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快，但當著路遠歌的面也沒發作，而是說道：「大力哥中午就要，你上午回去拿一下吧。」頓了頓，又說：「中午放學之前給了我啊，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宋橋離開以後，路遠歌拉著陳冬回教室，問他怎麼回事？

陳冬不可能跟路遠歌說實話：「沒事，就是忘記拿了。」

「嗯，二節課後回去拿吧。」

二節課後要做廣播體操，時間比較充裕，可以回宿捨去一趟。

陳冬輕輕「嗯」了一聲。

上課期間，陳冬一直心不在焉，眼睛不停往窗外瞄，希望瘋老頭來找自己。

下了第一節課，陳冬又去外面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瘋老頭的蹤跡。

二節課後，大家都去操場做廣播體操了，陳冬卻在校園裡面到處溜達，昨天連著碰到三次的瘋老頭，今天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陳冬當然愈發地著急了。

如果瘋老頭中午之前還不出現，那他妥妥地要被宋橋給揍了。如果只是單挑，他肯定要和宋橋拼一拼，但宋橋肯定會帶幾個人來，自己又怎麼是對手呢？

陳冬滿腦子盤算著怎麼辦，學校里的大喇叭突然響起聲音。

每天的廣播體操做完以後，校長或是教導主任都會訓話，宣布一些事情或是處治違紀的學生，今天也不例外。

「喂，喂！」校長略帶方言的聲音通過喇叭傳遍學校的每一個角落：「跟大家說個事啊，最近咱們三中附近出現了個瘋老頭，到處跟人說自己是武林高手，要收人做徒弟，拜師費一百塊，已經有七八個學生上當了……」

陳冬在學校的公廁附近，距離操場還有一段距離，但他還是清楚地聽到一大片笑聲傳來。

三中至少幾千個學生，一起大笑確實挺恐怖的。

「笑什麼，笑什麼！」校長惱火地說：「別以為你們就不會碰到這種事情，外面有很多歹毒的壞人，專門騙你們這種學生，一定要多長几個心眼！還有保安，絕對不能再放亂七八糟的人進來……」

再往後，陳冬就聽不到了。

陳冬只覺得腦瓜子嗡嗡響。

瘋老頭果然是個騙子啊，什麼骨骼精奇、練武奇才，全是他編出來騙人的，至少有七八個學生被他騙了！

陳冬現在真是一肚子火，更加急切地想找瘋老頭了，但已經不是為了學藝，而是想把自己的錢給要回來。可惜又轉了一大圈，還是沒有瘋老頭的蹤跡。

陳冬心中暗叫完了，這回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把路遠歌的那五十塊錢搭進去了。

等陳冬回了教室，班上的同學也都回來了，還在很熱烈地討論著剛才校長說的事情。

「什麼武林高手，怎麼可能嘛……」

「可不是嗎，真是什麼奇葩都有，腦子裡都是屎嗎，這種事情也信……」

「我好像見過那個瘋老頭，一身邋裡邋遢的，怎麼看都是瘋子嘛，竟然真的有人上當……」

陳冬肯定不會參與這種話題，更不可能承認自己也是受害者，只能灰溜溜地坐下了，心想瘋老頭啊瘋老頭，你真是把我害死了！

就那一百塊錢，還被瘋老頭騙走了，宋橋再找上門來怎麼辦？

「你幹什麼，越界了知不知道？」就在這時，旁邊突然響起王瑩冰冷的聲音。

陳冬轉頭一看，就見自己的胳膊肘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王瑩的桌子上了。

當然，也不太多，就是靠過去了一點。

同桌嘛，這種事情免不了的。

「對不起……」陳冬紅著臉說了一聲，趕緊把胳膊收了回來。

王瑩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卻從書包里抽出一張紙巾，仔細擦著陳冬剛才蹭過的地方，甚至還網桌上倒了點礦泉水擦。

面對如此侮辱性的舉動，陳冬著實有些惱火，忍不住大聲說道：「王瑩，你什麼意思？」

班上瞬間安靜下來，同學們都齊刷刷看了過來。

「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

王瑩冷冷說著，手上的動作不停，仍舊擦著桌子。

「這才同桌几天，你就每天色眯眯地看我，昨天終於露出狐狸尾巴，寫那麼噁心的東西給我，你不覺得自己很猥瑣嗎？昨天我已經找大力哥教訓過你一次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不長記性，還故意往我的桌子上靠。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還有下次的話，我就找班主任調位子了！」

陳冬幾乎聽得天旋地轉。

他是怎麼都沒想到，在王瑩心裡他是這樣的人。

他自以為的含情脈脈，在王瑩看來是色眯眯。

他用心寫的情書，在王瑩看來是噁心、猥瑣。

他不小心靠過去的胳膊肘，在王瑩看來也是故意的。

怪不得王瑩要找大力哥收拾他。

但，為什麼會這樣呢？

自己長得不難看啊，衣服雖然不夠時尚，但也算是乾淨、整潔，而且他也很講衛生，早中晚都洗臉，怎麼就讓王瑩這麼討厭了呢？

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班裡「轟」的一聲亂了。

「原來陳冬給王瑩寫過情書了啊，這才幾天啊，太心急了吧……」

「怪不得宋橋昨天找他，原來是大力哥的安排……」

「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班上什麼聲音都有，嘲諷的、譏笑的、看熱鬧的、幸災樂禍的……

陳冬的臉無比發燙，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偏偏雪上加霜。

門口又傳來了宋橋的聲音：「陳冬，拿到錢了沒有？」

陳冬一動不動，整個人好像凍住了一樣。

還是路遠歌幫他解了圍，路遠歌走出去對宋橋說：「放學，等放學了……」

上課鈴響了。

宋橋走了。

班上也安靜下來。

但陳冬還是鬼使神差地站起來，夢遊一般往外走去。

「陳冬，你去哪？老師就快來了！」路遠歌問道。

但是陳冬置若罔聞，仍舊走了出去。

洗手間。

陳冬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將頭伸了過去，冷水嘩啦啦地淌下來。

冷靜，一定要冷靜。

瘋老頭根本指望不上，路遠歌幫不到他太大的忙，僅有的一百塊錢被騙走了，又在班裡出了那麼大的糗，宋橋還等著放學跟他要錢……

麻煩真是一波接著一波。

但是。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

不知過了多久，陳冬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鏡中自己淌滿冷水的臉，眼神逐漸變得狠戾和冰冷起來。

突然，他狠狠一拳砸過去，整面鏡子都碎掉了，鮮血瞬間染紅了他整個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