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赫連麒瞅著眼前的人兒半晌,尚未完全回過神來,後來才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上一身汗濕,這才起身,長手一伸,驀地把他的女人連同他的女兒給輕輕抱進懷——
是啊,他又作惡夢了。
那日,莫尋終於清醒過來,但當時的點點滴滴卻始終縈繞在心懷,怕失去她的恐懼感與那一段時間對她的怨與氣苦,總化為惡夢……
「我的惡夢又把你們給吵醒了?」所以,剛剛在耳邊聽到的娃兒哭聲的確是女兒茉兒的哭聲沒錯。
是的,當心愛的女人終於醒過來回到他身邊,他得知了她的本名叫莫尋之後,便幫他們的女兒取名赫連茉兒,因為茉與莫同音,更期許她像茉莉花般的美和芳香,高貴而優雅。
「是啊,因為你的手亂揮,揮到茉兒臉上去,把她給打醒了,狂哭一通。」莫尋微笑的糗他。「以後茉兒睡在最裡頭,中間隔著我,這樣,如果你又作惡夢手亂揮,會先打到我,不會打到她,這樣如何?」
赫連麒低眸,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成天就想霸佔你老公就是了,連女兒的醋也要吃?」
莫尋努努鼻子。「誰說我在吃女兒的醋?你少臭美了!我真的真的沒有你以為的那樣愛你……唔……」
她的唇被他的唇給狠狠地封住了,他懲罰性的啃咬著她脆弱的唇瓣,又往下輕咬她敏感的頸項……
兩個人中間夾著小娃兒,就這樣吻得有些天昏地暗,直到——
一隻白白的小胖手啪一聲打上赫連麒的臉。
不痛,但赫連麒還是停下了親吻愛妻的舉動,完全不敢相信地瞪著那個依然在認真吸奶的小娃兒,她圓滾滾的雙眼很無辜地看著他,像是要完全否認她剛剛才犯下的不孝罪行。
莫尋噗一聲笑了出來——
「民以食為天,你妨礙她吃ㄋㄟㄋㄟ了,所以被打活該。」嘴裡雖這麼說,莫尋低頭卻開始教訓小娃兒。「茉兒,這樣不行喔,沒規矩的娃兒,媽咪會打屁股的,知道嗎?」
又是ㄋㄟㄋㄟ,又是媽咪的,旁人聽了也許會覺得怪,可赫連麒這幾個月也聽習慣了,知道那是屬於她那個年代的說法,久了倒也挺順耳,閑來無事時還會問問她那個年代的事,當成夫妻兩人之間的神秘悄悄話。
只是,他一直沒問她的是,在她昏迷長達四十九天的日子裡,是否曾經有過回到她那年代的念頭?哪怕只有一丁點?
他不敢問,不想問,因為怕自己無法承受。
只能努力愛著她、守著她、寵著她,讓她完全沒有時間去想她的那個世界,也讓她完全不想再回去,心裡只有他和茉兒,最好可以再多生幾個,讓她一輩子都很忙……
「想什麼?」見娃兒的心緒似乎穩定下來,莫尋把娃兒往他懷裡一放,正要拉好衣襟把衣服整理好,卻見他的眼正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雪白裸露的胸口瞧,她紅了臉,趕忙把衣服穿好。「我要去酒樓里忙了,今兒酒樓里要辦一場選男秀,真的很忙。」
她再不走,可能會被他再一次吃干抹凈,她一瞧他那眼神就知道。
想著,她人已起身,手卻被另一隻大手給拉住——
「等會兒再走吧,不差這一點時間。」手握得緊,根本不打算讓她走。
莫尋的臉更紅了,不敢回頭瞧他,怕他那迷死人的眼神把自己電暈,然後就要在床上折騰半天才能走。
「茉兒在……」她找借口。
「把她放在搖籃里行,她又看不懂。」說做就做,赫連麒起身把娃兒抱到房間一角的木製搖籃里,轉身回過頭來就吻她,大手更是直接把她剛穿好的衣裳又給剝了……
這一日,吉祥酒樓的老闆娘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出現在酒樓里,唇還有點腫……
赫連山莊第二十九代莊主,赫連麒之墓,享年二十八歲。
墓碑上刻著以上一串字。
墓前,站著一個一看便知極貴氣的男人,和閻家堡堡主閻浩天並肩而立,男人一身錦衣玉冠,尊貴非常,墓的不遠處則停著一輛豪華大馬車,幾名保鑣侍衛都守在那兒,受令不準靠近。
「今日我特地送來宮中御食,希望赫連哥哥可以吃得好。」金宿淡淡地說。
閻浩天深沉不已地看著他。「人都走了三個多月了,皇上您這尊貴之軀,死時拜祭一次就夠了,何苦又來?」
金宿瞄了他一眼,笑道:「閻哥哥是指朕在葬禮那天做做樣子就罷了,何必又跑這一趙貓哭耗子假慈悲是嗎?」
閻浩天挑了挑眉。「文武百官雖然明著不敢言,可私底下大家都明白,這人是你殺的。」
「是啊,是他們叫朕非殺不可的,可人死了,又全在嘴邊念著朕,說伴君如伴虎,嘖,真是可笑之至。」
「那皇上今日究竟所為何來?」還叫他來陪祭。
「只不過是要你傳個話罷了。」
「傳話?」閻浩天不解的壁蹙。
金宿望望藍天,輕扯了扯唇角。「連你都以為朕真要殺了他嗎?」
話問得輕,卻讓閻浩天一震,默然不語。
金宿笑了,在日光下眯眼瞅著他。「朕給朗明月的葯根本不是毒藥,而是瀉藥,如果朗明月真聽了我的話有心要殺他,把那包葯給他服了,他頂多就只是瀉肚子罷了,根本不會死。」
閻浩天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所以……」金宿好笑的看著閻浩天的神情。「替我轉告他,雖然赫連麒這名字已死,但,他夫人的吉祥酒樓,只要朕在這位置上的一天,它就是朕罩的,這是朕送他娃兒的大禮,也是朕要你幫忙傳的話。」
話畢,金宿大笑,轉身離開。
今兒個,烈日當頭照,闊浩天的頭有點發昏了。
所以,他剛剛沒聽錯吧?搞半天,金宿小子根本就是吃飽撐著在耍著朗明月和赫連麒玩?這樣就算了,到最後還順手推舟的把宮裡所有大臣一併給耍了,只差沒貼公告說人是他殺的而已……
「啊,對了,閻哥哥。」金宿突然又回過頭來叫他。
閻浩天很想裝死昏過去算了,但,這不是他的作風,只好硬著頭皮上——
「是,皇上還有何吩咐?」這回,他可是規規矩矩的叫人了。
「朕走後,把墓前的那堆東西都送過去給他吃吧,不要浪費了朕的一片心意啊,知道嗎?」
真是……讓人無言。
閻浩天咬著牙,目送那輛大馬車把那不知該歸類成好人還是壞人的金宿小子給送走。
墓地邊的風,吹來有點涼。
隨著這道風而來的,是無夢,也是死去的那位赫連麒。
他就這樣站著,冷冷地睨著自己的墓。
「幹什麼跟過來?怕我被那小子給暗算了嗎?」閻浩天好笑的回頭,知這小子終究是不放心才會跟過來,恐怕把剛剛金宿的話都聽進去了,他的耳力一向比一般人都好上許多。
無夢嗤笑一聲。「我只是不希望我女兒沒有了未來公公、我的妹子沒有老公,不是為了你。」
「老公?」嘖,這小子說話是越來越隨興了,害他最近跟他說話時,常常有聽沒有懂。
「就是相公、夫君的意思。」因為莫尋常常私底下這樣喊他。
閻浩天點點頭算是明白,伸手指著墓前的一堆御賜佳肴。「那小子說要給你吃的,記得帶走。」
回他的,又是一道冷風……
赫連麒飄走了,看不到人,看不到影,只聽得見他的聲音——
「你想吃就帶走吧,我要回去帶娃兒了,最近吉祥酒樓的生意好到爆,我只能充當奶爸的分,您慢用吧……」
他,還真當他是鬼嗎?
走路不用腳走,每次都用飄的……
閻浩天搖頭,緩步往來時路走去。
編註:
@有關於閻浩天和赫連千彤的愛情故事,請看《艷娘》上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