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隨著身旁女人熟睡時胸口微微的起伏,他跟著輕輕勻吐,正享受著與某人同步呼吸的愉快感。
自從尋回完整的她后,都過了個把月,他仍反覆醖釀、細心琢磨著這份感覺。
這回他不只找回她的人,也找回她的魂。
他緊緊盯著她的睡顏,深深體會,他對這女人的愛已非死別可以抹滅,他的一顆心即使破碎過,也能一再精鍊,淬鍊得美麗燦爛。
為了這瓢純純之水,他曾經萬劫不復,不過如今,他暢然滿足了。
「小水兒啊,小水兒,你可知我做過最笨的事,是什麼嗎?」他呢喃自言著。
「是什麼呢?」她睡眼惺忪,打著呵欠的問。
根本沒有預期會有聲音回應的,但該是熟睡的女人突然的醒了,他危險的眯了眯眼。她在他眼皮下裝睡,他竟沒留意到?他伸手勾過她的下巴,覆住她的櫻桃小嘴,刻意咬著她的唇舌,摩挲蹂躪著,以示懲罰。
她不滿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頭,男人不理,她瞪眼,咬回去。
微痛,他悶悶一笑,終於停止欺負人,瞧著她唇酒脹紅,火山正冒著熱氣,目光頓時春色融融起來。「想知道我的笨事?」
「爺天資過人,若有過愚笨的事迹,當然讓人好奇。」她撫著微腫的唇,既是氣惱,又是嬌羞。這傢伙自己不睡覺擾人清夢,還來怪人家!
他抿笑。「你若知道我有多蠢,大概會很得意。」
「喔?是什麼?」她頓時更加好奇起來。
「愛上你,是我做的最蠢的事。」他落話。
「什麼?您後悔了?!」
南宮策不悅的睨她。「儘管蠢,但我可沒說過後悔的話。」瞧見她無法理解的表情,他怏怏不樂又說:「你可知有種仙子,瞧起來柔弱又美麗,讓人恨不得收入手心呵護,殊不知,仙子在惹人憐愛的同時,也擁有讓人粉身碎骨的力量。」
她一怔,明白他的意思了。「的確,聰明如您,愛上我確實是件愚笨的事,可您偏偏勇往直前,明知不可為選為之,您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莞爾道。
愛上她對他來說,絕對是場悲苦的磨難,而這傢伙卻是自找罪受!
他喉嚨一震,笑得蕩氣迴腸。「朕寧願糊塗這一回,心甘情願啊!」
她先是跟著暖笑,但不一會又怒目起來。「可您就是壞,欺負我也開心!」壞傢伙!
他立刻清楚她指的是什麼。「那是你活該得的!」他嗤聲。
「謹兒是我的替身,您就算傷了天下人,也決計不會傷她分毫,卻故意要欺負我!」這傢伙對她的怨氣末消,只能拿謹兒氣她,想通后,對他的行為哭笑不得。
「你這才想通,怪誰呢?」他哼氣,那神情蠻橫得很。她死後女兒成了他的至寶,別說旁人,連他自己也捨不得動女兒一根寒毛。
她眯起眼瞧他張狂的神態。「我瞧咱們女兒不僅一生過得舒心,個性定也讓您養得頑邪到無人能駕馭的地步吧?」同時,她不禁後悔,不該生下女兒丟給他養,好好的一個娃兒經過他的調教,還能是「正常人」嗎?
他這回是真的得意了。女兒確實完全傳承他的聰明絕頂,且正邪難判的性情。不過,不知幸還是不幸,他們父女倆的命運,竟也是雷同的,都有各自的死穴剋星,他的剋星是水兒,而謹兒的死穴則是她的丈夫。
「謹兒好得很,她那性子才不會吃虧!」他理所當然的說。
她一陣無言,最後只得無奈的搖首問:「爺,我笨得讓您唬了去,白白擔慮了好幾天,這麼折騰過我后,您的積怨該消了吧?」
他這才輕嘆了聲。「水兒,你可聽說過,時間是考驗人最嚴酷的刑具。」
聽了這話,她的心立刻揪起。他還是不能釋懷她讓他苦等這許久的事嗎?
「爺,是我負了您,您若還是對我有怨,我……我無話可說!」她緊緊閉上眼睛。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擔,隨爺要怎麼出氣,她都認了。
瞧她那伸頭領死的模樣,他倏然漾笑。「小水兒,愛你是蠢,但是,不愛你,是悲,你說,蠢猶可諒,悲,我如何能忍呢?我對你的這份心思是怎麼磨也磨不光啊!」他無可奈何,感嘆的說。
她驀然睜開眼睛,盈盈大眼已然蒙上一層水霧。這傢伙對她的情,根本已是測量不出的深切了。
他幾乎夜夜凝視她,她不時還能聽聞到他發出淡淡滿足的喟嘆。
過去那段久到令人不可思議的時間裡,這心思深沉、感情內斂的男人,真是受足了罪,而今兩人能夠再相遇,她可以想象他的內心有多激動、多澎湃。
而她何嘗不也是如此,她情牽他何只一世,這幾百年來,她每次轉世,心中都有他的影子,只是那影子教一碗碗的孟婆湯深埋了,但,它始終存在,不曾真正消失,這才可能在再次相遇后,終能喚醒記憶。
她對老天感激不已。「爺,過往叫回憶,此刻叫擁有,未知的,叫夢想,咱們有過很深刻的回憶,此刻幸運的擁有彼此,至於未來,爺,咱們此情永不渝!」
他定定凝視了她半啊,眼裡漸漸起了一份瘋狂,探起身子,驀地吻上她的唇,
將她嗚咽的喜悅含在嘴裡。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容被破壞,一些雜草亂枝該是剷除的時候了……
荷塘邊的水樹涼亭內,皇后高玉賢正與一名頭頂著銀冠的少年說笑,遠遠的瞧去,兩人關係十分親昵融洽。
「奉寧王何時進的宮,怎麼沒來通報朕一聲?」某人翩然出現后,原本美好的氣氛頓時凍結,高玉賢與少年立刻驚愕得站起身。
「臣弟是兩個時辰前進宮的,本來立刻就要去向您問安的,結果聽聞您與大臣正在御書房議事,臣弟不好打攪,便先到後宮來探望皇嫂,與她話家常。」十四歲的南宮千,稚氣未脫的臉龐因為緊張而顯得蒼白。
「嗯。」南宮策頷首后,轉而注視起高玉賢來。
「皇后今日的裝扮不同以往,年輕許多啊!」
他這話就像秋夜裡掃過的冷風,讓高玉賢霎時尷尬不已。她今日穿著一襲粉色雲紗,大大回異於她平日持重的皇后裝扮。「臣妾一時興起,便將未進宮前的衣裳拿出來穿穿,若您覺得不合適,以後臣妾便不再穿了。」她難堪的說。
南宮策臉上掛著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你怎麼穿,朕倒不在意,況且,你這身裝扮,應該也不是穿給朕看的吧?」他刻意往南宮千身上瞥去。
少年的臉孔立時就火紅了起來。
而高玉賢可就緊張了,臉上的粉妝都蓋不住她驚慌冒出的潮紅。
南宮策俊邪的臉龐滿是教人心驚膽跳的笑意。「皇后與奉寧王年紀相差有六、七歲吧,但瞧你們挺投緣的,難得、難得啊!」他微勾著嘴角,彷彿在嘲弄什麼。
南宮千從小懼怕這位兄長,被這一說,立刻像一頭被驚嚇到的幼鹿,只能呆站著,什麼話也回不了,但高玉賢可是歷經過風浪的人,立即就解釋道:「臣妾只是與奉寧王話家常,皇上可別誤會什麼了。」
「誤會?奉寧王雖然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以你們的關係,朕能誤會什麼呢?想太多的不會是你們吧?」他笑得極為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