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蹤(1)

第18章 失蹤(1)

張城早上醒來的時候有點恍然不知身在何方。

清冷的風從開了一道縫的窗戶里吹進來,拂過他的鼻尖,又鑽進他的脖子。涼意讓他縮了縮腦袋,貪戀地向溫暖的被窩裡蹭了蹭。於是,他的雙腳抵到床腳的鐵欄杆,腿不由得蜷了起來。

看著臉上方的床板,他這才記起來,自己是睡在高中女生宿舍里。女生的床對於他一個大男人來說是短小了點,但很舒服。

被單剛換過,還微微散發著洗衣粉的清香,這張床的主人一定是個愛乾淨的女孩,張城這樣想著。

他在回憶自己昨天睡覺時的情形。

晚飯後不久,又或者很久后他進入夢鄉,具體時間不記得了。他到宿舍樓找房間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也許是上午激烈的逃亡活動消耗太多體力,他感到很困,找到一個空著的房間鑽進去,沾床就睡著了。

他躺在床上打量這間宿舍。很局促的空間,四張上下鋪整齊地靠兩邊牆壁擺放,中間的位置緊湊地排著四張課桌,這樣宿舍里的每個人能分到半張屬於自己的空間。桌上整齊地摞著書本,桌下則放著臉盆和盥洗用具。角落裡有一個一體式帶鎖的鐵皮柜子,分為八個小櫃,門的上方還有吊櫃。

雖說是女生宿舍,雜物卻不多,整個環境顯得相當整齊。可以看出這所學校對內務方面要求相當嚴格。

張城起身下床,這時他發現,除了自己睡的這張床被子攤開外,其餘竟也有四張床的被子是處在展開狀態的。

一模一樣的天藍色網格被套,所不同的是,張城的被子一眼看去就是有人睡過,而另外四張床上的被子卻是剛剛從摺疊的狀態攤開放在床上的狀態――就好像床的主人在臨睡前突然有事離開一樣。

昨天許思凡說,他們假期多留了幾天,準備回家時卻發現街頭暴亂,於是躲在學校里。

張城有些奇怪,因為宿舍里其餘的三床被子是整齊地摺疊著放在床頭的。以宿舍擺設的簡潔整齊程度看,管理後勤的老師絕不會允許學生不收拾床鋪就離校。如果被子疊起的三個學生是一早就離校的話,那剩下這幾個學生是不是也跟許思凡米娜一樣打算留校幾天才走呢?她們鋪好床準備睡覺,這時突然有什麼事情使她們一起跑出去,這一去就再沒能回來。

是什麼事能讓她們幾個小女生在大晚上跑出去呢?她們有沒有遇到街上的活死人?她們現在還活著嗎?

也許她們被家長接走了。

那些小女生的死活是現在的張城管不了的。如果她們被家人接走的話自然再好不過,但是,萬一她們是出去被害了,他就得小心。因為那意味著這所擁有高高的柵欄圍牆並沒有想象中安全――也許某個角落正好藏著一個可以通過成人的缺口,活死人可以通過那種地方從街道上遊盪到校園裡,從而對他們的安全構成威脅。

他太大意了,昨天只顧著回憶兒時的事情沒怎麼注意觀察周圍的安全性,要是真有這麼一個缺口的話,他們昨天製造的動靜很可能已經吸引到活死人鑽進校園了。

想到這裡,他無法再安心待在宿舍,於是整理好衣服開門出去。他得仔細巡查一番。

他打開門,走廊里靜悄悄的。

他愣了一下,腕上的手錶顯示,現在已經超過八點,他們昨晚天黑不久就睡了,而現在他居然是最早起來的人?還是說大家早已起床就剩他一個人了?

當他從對面虛掩的門中看到床上仰頭睡正香的馬青海時,心下釋然了。這幾天接連奔走,在郭全家的兩天睡覺條件又很差,大家睡個懶覺並沒什麼好奇怪的。

當米娜迎面遇到恰從宿舍樓走出的張城時,臉上出現微微吃驚的表情。她正端著一個放了一些蔬菜的塑料盆從餐廳廚房裡走出來。

「你……醒得真早……」她說。

張城沒有想到這個冷漠的少女會首先開口對自己說話,心裡有些意外,但仍然微笑著對她說:「早嗎?算算我睡了差不多有十二個小時呢。謝謝你昨天的款待!」

米娜垂下雙眼不再出聲,似是又變回那個冷漠的她,閃身繞過張城,準備繼續向前走。

一顆捲心菜從她卡在腰上的盆里掉出來,落在地上滾出去好遠。米娜忙不迭地彎腰去拾,不想就著她彎腰的動作,盆里剩下的蔬菜也紛紛滾落。

沉默的少女從鼻子里發出的重重的呼氣聲,這證明她此刻心情煩躁。

張城蹲下來幫她一起撿。就在這時,他看到少女左手背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一處傷口,看上去很新,正從裹著傷口的紗布里滲出血來。

他還很清楚地記得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郭全兒媳婦胳膊上的傷痕,再加上自打起床后就一直在考慮學校被活死人攻擊的可能性,此刻不禁將二者自動聯想到一起。他臉色微變,聲音也嚴肅起來:「米娜,你這手是不是被死人咬的?」

少女面目陰沉。她迅速縮回受傷的手不讓張城抓到,一邊利落地撿起最後一根胡蘿蔔放進盆里,站起身就走。

「切菜的時候傷的!」她低沉地甩下這句話。

張城尷尬地站在原地,他有點後悔自己的冒失。再怎麼說,他一個大男人伸手去抓十幾歲少女的手總是不合禮的。米娜雖然態度一直不很友好,在吃和住上卻從沒虧待過他們。況且這傷還是為他們準備飯菜時弄的,自己這樣嚴厲地質問她就更是不應該。

他本來是個比較拘謹的人,只是這十來天的「非常時期」又打又殺又逃,使他多年以來形成的習慣變得鬆懈。同時,似乎又有一種陌生的狠戾情緒冒出來,不時影響他的行為,比如剛才冒失的舉動。

他看著少女的背影,不喜歡自己這種改變的感覺。

「等她們起床了,到廚房幫你做飯好嗎?」他喊道,沒有得到回應是意料中的事。

停了一下,他對已經走到機井旁邊正在打水的少女說:「一會兒田璐會幫你看一下手上的傷口。」

說完,他沒有等待少女的反應就轉身走進餐廳,在那裡,他找到桌上的包子和一些水果。這個脾氣古怪的少女客觀上的確在最需要的關頭,慷慨地給予了他們大量的幫助。雖然他很感激她的幫助,但這並不表示他會無限制地容忍她的壞脾氣――或者說,他可以對她的冷漠無禮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甚至當她對著自己來的時候也可以一笑置之,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有一點卻是他必須重視的,那就是關係到他們安危的可能性――如果這個他們目前賴以生存的校園內有活死人可以突破的地點,如果米娜的傷是被活死人咬的,他絕不會因為她對眾人的好而姑息這一點。

當然他並不至於殘忍到以殺死一個活人來確保自己平安的程度,他只會毫不猶豫地將她隔離起來。至少不能讓活著的人有受到威脅的可能。

後者他一會兒會讓田璐去證實。而前者,他會親自巡查遍這座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現在他要做的是,吃飽喝足,蓄養體力。

整個上午的實踐結果證明,張城是多慮了。

他從臨街的柵欄牆到他們翻進來的小院,一寸一寸地查遍了,連個能容下一條狗進出的洞口都沒找到。除非那些活死人能翻過他們這些靈巧、會利用工具的活人都覺得困難的高牆,以及頂部尖利的鐵柵欄。

他站在宿舍樓后的鐵柵欄門前向外張望。鐵門被鐵鏈纏繞,一把簇新的大鎖掛在鐵鏈上,門后連著水泥空地。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個小型的室內體育場只能看到一個角,其餘的部分被磚牆阻擋,並掩映在樹枝里。

中學的管理看來的確很嚴格,這些圍牆鐵門的高度和造型都恰到好處,很難翻越。張城觀察了一會兒,便決定放棄尋找漏洞的行為。

除了小院後門門房裡老頭的屍體,偌大的校園裡,沒有任何死屍的影子,他們在這裡是安全可以信賴的。只要米娜如她所說沒到過外面,就絕無可能被活屍咬傷。

他暗暗嘲笑自己的神經質,打算去餐廳找點吃的,然後繼續到圖書館打發下午的時光。

由於起床的時間參差不齊,眾人沒能齊聚一堂地吃午餐。米娜也並不以為然,她把蒸好的包子放在餐廳桌上任眾人隨時自用,又拿了幾個放在盤子里,端到宿舍樓送給許思凡。

張城吃好飯出來的時候正遇上剛剛起床的田璐,後者看到他顯得有些難為情:「不知怎麼回事就睡到現在!我以前不這樣的!」

張城沖她笑笑:「這沒什麼,大家起得都很晚,畢竟我們昨天都很累。」

「可你就很早……」

「我放心不下,到周圍查看了一圈,現在可以了,說不定我明天也會睡到中午的!」

田璐開心地笑了,張城想起什麼又對她說:「對了,那個女孩米娜的手被刀割破,一會兒你幫她看看?」

「當然!」

「教學樓頂樓有個圖書館,有事可以上那兒找我!」張城指著頂樓的玻璃窗跟田璐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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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終點的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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