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我想我應當沒有聽岔。

韓尚書說的是——面首。

面首的意思就是,就是……男寵么。

我的心肝隨著這句話不由自主的亂顫,半天答不出一個所以然,韓尚書大抵以為我被他此舉驚住,當然被驚住是毫無疑問,他伏倒在地,抖著身子道:「還求公主體諒微臣一片愛子之心。」

我用茫然的神色望向駙馬,他只是淡然的站在我旁側,也不解圍,彷彿這韓尚書說的不是面首而是麵條,我著實嚇到不輕,卻也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半晌方道:「既是如此,韓大人便把令公子領回去便是。」

不論如何,本公主暫且順了他話中的意思,容后再說。

韓尚書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公主此話當真?」

我嗯了一聲,轉頭問宋郎生:「不知駙馬意下如何?」

宋郎生大有深意地看我:「公主宅心仁厚,郎生亦受所感。」

這廝定是成心嘲諷我來著。

話既放出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駙馬悠悠揮揮手差人將那韓公子帶出來,我在一邊狂飲涼茶以掩心中不安,不多時,兩名帶刀侍衛果真將人帶了上來。

從走廊外踏入廳內的時候,晌午的光線耀著整個背景金光閃閃,可以看出人影的輪廓身材很高,骨肉勻稱,說是進來了,不知怎麼又是一副打盹的模樣,看到自家老父跪在一旁,也沒露出什麼表情,直走到近處看見我,才懶洋洋的躬身行禮:「見過公主。」頓了一頓,「見過駙馬。」

是個英俊的青年,五官處處生的恰到好處,雖不若宋郎生那般漂亮到極點,反倒有種坦蕩蕩的氣質,我不由暗自佩服昔日自己的眼光,下一刻又覺得這種思想絕對要不得,只得擺了擺頭,朝駙馬使了個眼色。

宋郎生道:「韓公子在公主府內倒是閑得寬了些,似乎比剛來時多了分悠然之態。」

那韓公子似笑非笑:「托公主洪福。」

我頭皮麻了麻,又聽宋郎生道:「可惜你這好日子算是到頭了,公主同意讓你出府了。」

韓尚書在一旁忙提醒道:「還不快謝恩。」

「喔?」韓公子將眼帘稍微抬了抬,朝我露出了一星兒笑,「確是公主的意思?」

自然是我的意思,可叫他這麼一問,倒讓我遲疑這與失憶前的我意願有無相左。韓尚書口中所謂的傷害究竟是個怎麼回事我沒弄清,若貿貿然鬆了口,殊不知會否令人起疑。我假作無奈的神情,掂量著道:「本宮縱有不舍,亦不忍拂了令尊那一片愛子之心,事已至此,也罷也罷……」

也罷什麼我是不懂,好在這韓公子懂了,他神情十分複雜的望著我,終是瞭然一笑,朝韓尚書行了一個大禮:「感念父親大恩,然斐兒不能隨您回去。」

韓尚書顏色大變:「你、你說什麼!」

韓斐磕了三個響頭後起身看了我一眼,對他爹道:「我曾辜負了公主一片真心,蒙公主不棄得以在府中侍奉,韓斐感激涕零,又豈願離開?父親,我與公主是兩情相悅,求您成全。」

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番話成功的讓人至死方休。韓尚書顫抖的手僵在半空中,臉色乍青乍白,不知如何應對,說句實在話,他沒有當場暈厥過去亦算是胸有萬水千山了。這本當是極為感人的戲詞因為駙馬的存在整個扭曲,我抽著嘴角看著宋郎生清風白月般泰然的笑容,頓悟原來真正扭曲的人是本公主。

韓尚書這次瞧我的眼神實在像是要以下犯上的意思,我攏了攏衣襟,還想勸那韓斐幾句,不料宋郎生又開了腔:「韓大人,事到如今再說無益,時候不早,恕不奉陪。」

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

韓尚書背影消失在廳堂時我覺得腳下的地面有些浮,尤其是宋郎生和韓斐這般施施然站著,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我想索性轉身離開,乾脆什麼也別說,不料韓斐先打破了這陣沉默:「公主,可還滿意?」

我訝異看著他,他臉上的神情已不再是那派閑雲野鶴,眼裡盛著一眶的厭惡之色,冷笑道:「若然折磨韓斐便是公主的樂趣,我會奉陪到底,但公主實不當將家父牽扯進來。」

我的臉上幾乎掛不住,宋郎生挑眉道:「韓公子這話是從何說起,令尊幾番入府叨擾,公主尚未怪罪,如今你反倒怪上公主了?」

韓斐斂住了冷笑:「如此韓斐是要感恩戴德了?」

宋郎生道:「什麼時候你韓斐會對公主感恩戴德,太陽就該從西邊落下了。」

韓斐臉上聲色不動水波不興:「太陽原本就是從西邊落下。」

「所以你原本就當對公主感恩戴德。」

我頓時無語的看著宋郎生,於是他這是在打趣韓斐么?可惜韓斐未能體會其中趣味所在,狠狠的掃了我和駙馬一眼,便即甩手離去。

可能是事情的進展太過變幻莫測,我忽然問了宋郎生一句話。

我問:「我過往是否很喜歡韓斐,所以才像留你一樣強行將他留在府中?」

這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且不論事實如何,對著自己的夫君問自己有否喜歡自己的男寵,怎麼想怎麼覺得是件討打的事。

果然,宋郎生面上浮起不悅之意,道:「公主你何曾會將心意同我表露?」

我瞅著他那副孩童惱炸毛般的模樣,訕訕道:「我不過是因為記憶空白問了兩句,這又是在生什麼悶氣?」

「記憶空白?」宋郎生不由提高了聲調,「公主若當真記憶空白又豈會夜夜夢囈到落淚?」

這一聲猝不及防的砸在我的心尖子上,震的我不知所措。

原來,我會夜半夢囈而落淚,原來,心一旦烙上了印就難以磨滅,而我竟還不自知。

想著想著我眼角一酸,眼淚止不住地掉,宋郎生這才有些慌:「公主,這麼一句就哭,未免太嬌氣了罷……」

他不說倒還好,一說我愈發委屈,宋郎生手足無措的抹去我不斷湧出的水珠:「是我太過小氣,頂多答應公主,以後,盡量大氣一些……」

我噗嗤一聲,忍不住又讓他逗笑出來,這哭哭笑笑,實沒什麼皇家體統,我抬袖擦乾眼淚,說:「駙馬,等到可以釋懷的時候,我一定都告訴你。」

這便算是和好了。

說來也怪。昔日與煦方相處,饒是他費心討好,若然惹哭了我,我勢必惱他幾日才肯罷休;這宋郎生不僅喜怒無常,連道歉之語都說的這般不甘不願,遑論我如今貴為公主,難道不應該將驕縱蠻橫進行到底么?可對著這副傲嬌的表情,心靈瞬間治癒,不快煙消雲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還是回到關於「我過往是否很喜歡韓斐」這個問題上。

宋郎生說,韓斐,是原來的駙馬。

作者有話要說:碼字龜速的某容本來不準備今天更的(昨天更太多了),不過見有人催,某容心腸那個軟啊……唉……就更了一小章啦~~~看評論數一章比一章少,我的心拔涼拔涼的……罷罷罷,不能炸出霸王,是我文不夠吸引人。。唉。。。將就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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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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