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奪東平

第十八章 重奪東平

我們所乘是輕舟,划船的那兩個士兵還有廉百策都是能手,我和曹聞道雖然不太熟練,力量倒也足夠,船速很快,只不過一瞬,已欺近了那艘船.

真是鄧滄瀾么?我還是有點擔心.此時已經到了距那船還有十餘丈的地方了,隱隱約約已能聽到兵刃相擊之聲.我站在船頭,高聲道:我是橫野將軍楚休紅,前面是鄧將軍么?

風是從北刮向南邊的,我的聲音肯定能傳到他們那邊.過了一會,那邊又有一個亮點閃了閃,廉百策叫道:正是!統制,那正是鄧將軍!

鄧滄瀾一定也和我們一樣,趁夜色來勘測水勢的.恐怕他自恃水戰精熟,離東平城太近了,被蛇人發現后遭到追擊.我道:快靠過去,助鄧將軍一臂之力!

曹聞道叫道:遵命!廉百策卻道:不能靠近十丈以內,若是被蛇人纏住,我們也要麻煩.把船工倒過來!

蛇人天生會水,又有如此巨大的力量,縱然水溫太冷,它們力量大打折扣,仍然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我道:總不能見死不救,武器準備好,上吧.現在我倒是慶幸帶來的是曹聞道而不是錢文義了.曹聞道箭術比錢文術強許多,廉百策更是少有的神箭手,有他們在我身邊,遠近都有攻擊力.

我拔出百辟刀,站在船頭盯著前面.現在水聲更急,已經聽得到刀槍撞擊之聲,隱約也可以看到前方水面上的兩艘船了.那兩艘船都是小船,靠北的那艘多半是鄧滄瀾所乘.我正看著,廉面策忽道:統制,不能靠近了!

現在相距大約有十餘丈之遙,因為天色太暗,仍然看不清,只能看到那艘小船上三四個人正全神貫注地站著,不知為什麼,卻不划動.我道:他們為什麼不划?

廉百策道:多半水中有蛇人,鄧將軍他們分不出手來.

我看了看船中,裡面有一根拴船的繩子,這繩子也不太長,只有五六丈遠,扔給他們的話,現在夠不著.我道:靠過去吧,再近一些.

說出這話,我也有點惴惴不安.廉百策倒沒說什麼,伸手向那兩個划槳的士兵做了個手勢,自己則貼到船幫上聽了聽,道:水中有五個蛇人.還好,不算太多.

就算只有五個,我們連同鄧滄瀾的人加在一塊也不超過十個,仍然不會是蛇人的對手.我將那繩子繞成個繩圈套在臂上,站起來大聲道:鄧將軍,聽到我的話么?

鄧滄瀾的聲音在水面上傳了過來:楚將軍,你們若無實力,不要靠近,馬上回去!

我笑了笑,道:大丈夫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你看準了!

我嘴上說得豪勇,心中卻仍然有些擔憂.我的主意是把繩子扔過去,讓他們綁在船頭,我們把他們拖過來.只是繩子雖然又粗又重,要扔直了實在不容易.我解下腰間的流星錘,雖然有點捨不得,但這回也只能這麼辦.我將流星錘綁在繩頭,在頭頂劃了幾個圈,叫道:接住了!

流星錘我本時也經常在練習,五步之內可以百發百中.五步大約也就是丈許開外,現在有五六丈,我只要能扔到船上就可以了.我一將流星錘扔出,大叫道:接著!流星錘帶著風聲向鄧滄瀾那船飛去,另一手極快地放著繩圈.

現在又靠近了些,只有四丈許了,現在可以看清前面船上的人影.流星錘飛出時正對著鄧滄瀾的船隻,但到了他們船頭卻還差了尺許.我心知一旦流星錘一旦落水,但只能收回來再扔一次了,只是不知還有沒有這個機會,蛇人一定已發現了我們的意圖.心中正自一沉,卻見那船上一人飛身撲出,一把抓住了流星錘.

好!我只覺繩子上一沉,正待喝采,哪知采聲未曾出口,水中忽然飛起一道刀光.

刀光掠向那人的手臂.如果這水中的蛇人是砍向繩子的,我倒還不曾擔心,繩子並沒有綳得很緊,它一刀未必能砍斷繩子,但砍向那人手臂,那人就只能棄繩了.我已打算收回來再擲一次,誰知那人一聲慘叫,繩子卻並不松,反倒綳得更緊.

這一刀砍斷了那人的右臂,但那人竟然又伸出左手,連斷臂帶流星錘都抓在手中了!

我不知這人到底是誰,聽聲音也不是鄧滄瀾,多半是個水軍團的士兵.水軍團的士兵如此堅忍強悍,實是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我都驚得呆了.這時只聽得曹聞道叫道:統制,快把繩子綁好!

他和廉百策同時射出一箭.雙箭貼著水面齊出,此時相距不過數丈,他兩人都是出色的箭手,那個方才砍斷了水軍團士兵手臂的蛇人半身已露出水面,正待收刀再砍,那兩箭齊中它的頭顱.蛇人雖強,但如此要害中箭,哪裡還活得了,一聲響,一條長長的身體登時浮出水面,只無力地拍了拍.

雖然那個水軍團士兵失了條手臂,但繩子還是抓住了.我急忙將繩子拴在船尾,道:快划,快划!

那兩個士兵手起槳落,一根繩子登時綳得筆直,離開了水面,鄧滄瀾他們被拉得一震,一個踉蹌,船已被我們拖了回來.我緊盯著當中的水面,生怕有蛇人會突然冒出頭來砍斷繩索.正看著,廉百策忽然叫道:統制,有蛇人過來了,兩個!

我也聽到了水聲,但周圍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來自何方.我叫道:看著水面,一露頭就射死它!

剛說完,當中的水面上一聲響,一個蛇人突然冒出頭來.這蛇人出現得太過突然,從黑水中突然出現,簡直就象一個噩夢.我冷不防被嚇了一大跳,還沒反映過來,曹聞道和廉百策已同時發箭.他們兩人發箭幾乎同時,但廉百策手一顫,竟然連發三箭,快得異乎尋常,比我發一箭更快.那個蛇人的頭剛露出水面,便被箭矢貫腦而入,登時斃命.

我舒了口氣,道:好!廉百策卻仍是如臨大敵,在弓上又搭上三支箭,道:還有一個在水中,小心了.

我道:你們守住那繩子,諒它也過不來.有曹聞道和廉百策這兩個神箭手,蛇人在水上一冒頭便會被射死.此時兩個划槳的士兵正拚命划著,拖著鄧滄瀾那艘小船向北岸而去,卻不知鄧滄瀾他們為什麼卻不划槳.我長聲站在船頭,正待高聲叫他,剛張開嘴還不曾說出話來,耳中猛地聽得一陣水響,眼前卻是一暗.

一個蛇人突然衝破水面,直直衝起,手中握著一柄大刀,向我兜頭劈來!

我嚇得魂飛魄散.這蛇人一直伏在水下潛游,直到現在方始發動,如果我們被它斬殺,那鄧滄瀾他們前後遭到夾擊,想再逃出去,已是勢比登天.可是這蛇人來得太過突然,此時想逃都逃不開了,一邊曹聞道和廉百策都驚叫起來,我咬緊牙關,不顧一切舉刀向那蛇人砍去.這蛇人的一刀我已是擋不住了,現在只有與它硬碰硬,來個魚死網破.這一刀下去,我的一刀大概可以砍中蛇人前心,但那蛇人的刀也定可將我的頭顱砍成兩半,可這時也由不得我多想.

哪知我的刀剛舉起,眼前忽然又是一黑,曹聞道一躍而起,一把抱住那蛇人,猛地翻向水中.那蛇人也沒料到居然會有這種變故,被曹聞道一撲,半個身體向後仰去,手中的一刀卻砍得偏了,擦著我的身體掠過,正砍在船幫上.蛇人的力氣大得驚人,這一刀深深沒入木中,如果再用點力,只怕會把這艘小船都攔腰砍成兩半.刀入木太深,被裂口緊緊咬住,那蛇人卻還不肯放手,拚命抓著刀柄,但半個身體已被曹聞道抱著倒向江水中.

砰一聲,冰冷的江水飛濺而起.在水花中,我見那蛇人的一隻手還抓著刀,這等機會實是千載難逢,百辟刀一橫,一掠而過.那蛇人的一根前肢被我一刀砍下,只聽得江水又是一陣響,便如開了鍋一般,想必是那蛇人負痛掙扎.我擔憂曹聞道安危,也顧不得一切,左手往江水中一攬,一把抓住了那蛇人的尾巴,那蛇人的下身趁勢一下捲住我.

江水陰寒徹骨,蛇人遇寒之下,果然戰力大減,力量比平時弱了好些,當初第一次遇到蛇人時,我也曾被那蛇人捲住,那時如同被綁得嚴嚴實實,毫無還手之力,但此時卻還有反擊的餘地.饒是如此,我仍然被那蛇人纏得一個踉蹌,差點也摔向水中.正在危急,卻覺有人一把抱住我的后腰,卻是廉百策見我危急,猛地拖住了我.

我被廉百策抓住,心中一定,勇氣大增,人趁勢一蹲.蛇人力量甚大,一艘小船被它扯得東倒西歪,但一時卻也扯不了我入水.我不待它再有什麼舉措,百辟刀猛地向前推去,一下刺入那蛇人體內.那個蛇人負痛之下,又是猛力一扯,這一扯的力量大得驚人,若不是廉百策緊緊抓住我,我定會被扯下水去的.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百辟刀吹毛可斷,拚命向前劃去,這一刀將那蛇人的身體都從中割了長長一條口子,一股腥臭之味沖鼻而來,那蛇人的五臟六腑都從破口中擠出.我也顧不得一切,揮刀亂砍,只覺那蛇人纏住我的力量越來越小,終於鬆開了我滑入水.

那蛇人的軀體一落入水中,我馬上搶到船邊叫道:曹聞道!曹聞道!心中驚恐萬分,不知曹聞道生死如何.剛喊了一聲,突然間船邊的水嘩一聲響,一個人頭從水底鑽了出來,我嚇了一大跳,差點就要揮刀劈去,定睛一看,正是曹聞道.他嘴唇已蒼白得沒一點血色,不住打著哆嗦,我又驚又喜,將百辟刀一把插入刀鞘,抓住他的肩頭,叫道:老曹,快上來!你沒事吧?

曹聞道已是筋疲力盡,身上沾了水,更是沉重,我拎了一下,哪裡還拎得動.廉百策搶過來幫我抓住了曹聞道,兩人同時用力,才把曹聞道拖上船.他一上船,只張大了嘴不住喘氣,雙手抱住肩頭,待定了定神,向我笑道:統制,真是兩世為人.

曹聞道沒事,比救出鄧滄瀾更讓我興奮.我抓起一把槳,叫道:快划快划,回去再說!此時離東平城太近,天知道蛇人會不會大舉出擊.曹聞道歇了歇力,也抓起一把槳來划著.我一邊划,一邊看著後面鄧滄瀾的船,他們也正在拚命划著,耳邊只聽得江聲此起彼伏,一如金鼓.

離岸還有十餘丈,有兩艘小船如飛向我們駛來.黑暗中,我聽得錢文義高聲道:楚將軍,楚將軍是你么?他的聲音在江風中又粗又破,但聽在我耳中,不啻天音.我站起身,叫道:錢文義,快過來,鄧將軍也在!

錢文義聞聲急急過來,將我們兩艘船接應到岸邊.待鄧滄瀾也登了岸,我走過去行了一禮,道:鄧將軍,末將救援來遲,望將軍恕罪.

我與他同是偏將軍,但他是水軍團統領,實權比我要大得多.他向我還了一禮,嘆道:楚將軍,此番真是多虧你了,我先將受傷的弟兄送去醫治,再來向楚將軍道謝.

我和鄧滄瀾交往不多,他向不多言,但秉性甚是寬厚,風評甚好.我又行了一禮,道:我也得回去換身衣服,先行告退了.

方才這一番折騰,我身上的戰袍也濕了許多.回到營中,先將曹聞道送回自己的大帳,看他雖然凍得瑟瑟發抖,倒也無甚大礙,我放下心來,回自己帳中換了件戰袍.今天這次實地戡查雖沒有太大效用,但看到冬天水勢甚緩,用廉百策所說的辦法,證明建浮橋是完全可行的.我坐到桌前,拿出了那盒刻刀,一邊胡亂刻著一匹馬,一邊想著這事.更想著,帳簾挑起,一個護兵進來道:楚將軍,鄧將軍求見.

鄧滄瀾果然來了!我放下刻刀,道:快請快請!對了,泡壺茶上來.

那護兵剛出去,鄧滄瀾挑簾進來了.他也換了身衣服,樣子顯得極其儒雅.一見我,他行了個禮道:楚將軍,今日援手之恩,鄧滄瀾沒齒難忘.

我扶住他道:鄧將軍請坐,我也正有些事要跟你說呢,坐吧.

鄧滄瀾坐了下來,看到我桌上放著的刻刀,道:楚將軍原來還有這雅好?

我笑了笑,道:散散心的.對了,鄧將軍,我有個屬下提出一條破敵之策,末將以為大為可行,想聽聽鄧將軍的意思.

鄧滄瀾也笑了笑,道:楚將軍,讓我猜一下可好?是不是要搭建浮橋?

我吃了一驚,道:鄧將軍,原來你也想到了!

鄧滄瀾點點頭,道:此計我也早就想過,只是當初兵力不足,當時水勢一直很急,畢煒又是一根筋,我怕他弄巧成拙.如今屠將軍援兵來到,兵力已然足夠,天公作美,水勢也日日減緩,當是到了用這條計的時候了.

我暗自咋舌.鄧滄瀾有水戰第一之名,雖然我私底下覺得他較李堯天尚有不如,卻的確名不虛傳.他嘆了口氣,又道:這些天我日日晚間都在戡測水勢,已將江面可搭浮橋之處約略畫成.只是我也小看了蛇人,今晚靠近東平城太近,若非楚將軍救援,只怕便回不來了.唉,真是還不夠份量啊.楚將軍,你原來也去戡測水勢啊?

他雖然在自謙,但我心中實已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哪裡是不夠份量,我以為建浮橋之策是我軍想出的奇計,誰知早已經鄧滄瀾算度之中了.我道:鄧將軍,搭建浮橋的話,從上游出發,建成時當要容易很多.

鄧滄瀾有些動容,在桌上一拍,道:正是!楚將軍,我只道你精於陸戰,原來對水戰也如此精通!

我被他說得有點臉紅,道:哪裡是我想得到,是我手下一個叫廉百策的將領想的.

鄧滄瀾道:廉百策?當初他不就是東陽城的守將么?原來現在在你的手下了.

我又吃了一驚,道:鄧將軍你也知道他?

鄧滄瀾微笑道:我聽說過此人,據說他頗知兵法,只是當初東平城一敗,此人下落不明.楚將軍,你真有知人之明啊,不愧文侯大人賞識.

他的話說得太過客氣,我不免略略有些尷尬,但心中卻也有點得意.這時那護兵端了茶上來,我倒了一杯,道:雖然端茶多是送客,不過這一杯是以茶代酒,敬鄧將軍的.

這番話不全是客氣,鄧滄瀾確實是今世名將.鄧滄瀾端起茶,微笑道:楚將軍客氣.

喝下一杯茶,鄧滄瀾道:楚將軍,此番有你助陣,這一戰奪回東平城的把握又大了幾分.今日太晚了,明日我便將這計策在會議之中提出,請楚將軍指正.

第二日,鄧滄瀾立即提請屠方召開緊急會議.這次會議,唯有屠方與我們一眾偏將軍才能列席.會議上鄧滄瀾終於將他的計策說了出來,居然大大吹捧我一番,說此計是他與我一共想出的,聽得我頗為不自在,畢煒在一邊看我時,眼中已有掩飾不住的妒意.屠方聽得此計,大喜過望,商量之下,覺得大為可行.鄧滄瀾對此事已準備多時,廉百策所說的船隻不夠,編竹筏代替的計策他也想到的,早已準備下大批的竹竿,足敷使用.眾人商議之下,決定立刻準備此事.可是要搭建浮橋仍然很不簡單,鄧滄瀾雖然觀測水勢,已畫出了一張很詳細的圖,但要將浮橋建起來,沒有一個人敢打包票.

會議過後,我打馬回到營中.一進營門,只聽得裡面一陣呼喝之聲.那是曹聞道和錢文義正領著士兵們操練,另一邊陳忠和廉百策也領著一批人在練斧練箭.只是錢文義帶著一些士兵練刀槍擊刺,曹聞道和一些士兵卻赤手空拳,跟著唐開在打拳.一見我回來,他們都停了下來,曹聞道跟錢文義過來向我行了一禮,道:將軍,商議得怎麼樣?

我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護兵,道:屠將軍已經同意此計了.我看了看曹聞道帶的那些兵,又道:你怎麼練拳腳了?

曹聞道笑了笑,道:統制,昨晚上險死還生,末將覺得只練刀槍尚有不足.一旦武器沒了,豈不是任人宰割?錢將軍說起唐兄的斬鐵拳好生厲害,我想學學.也不用個個學到唐兄的程度,會個三招兩勢,到時就算手無寸鐵,也不至於沒還手之力.

我點了點頭,道:曹兄所言極是.軍校中重刀槍兵法,輕拳腳之術,這確實有些偏頗.只是唐兄的斬鐵拳拳路很是繁複,你們學得如何了?

唐開忙道:楚將軍,當初周都督傳我一套簡化了的斬鐵拳法,只有九個招式,連環使用,威力也不算小,適合軍中使用,我教曹將軍他們的便是這路.

我在五羊城時也跟著唐開馬馬虎虎學過一點斬鐵拳,自覺雖比不上唐開的水準,但我的拳法底子不壞,一掌已能斬斷手指粗細的樹枝.聽唐開這般說,我道:是么?斬鐵拳還有這些花樣?

唐開點點頭,道:斬鐵拳本是周都督家傳拳術,聽說共有山、水、風、火、雷、天、日、月、羅睺計都九路,只是周都督只傳了我前六路,后三路只人已沒人會,已成絕響矣.他說到周諾時,仍然尊其為都督,話語音不甚唏噓.我知道他對周諾依然十分忠誠,而周諾正是死在我和曹聞道兩人刀下,他現在卻是我的屬下,心中一定很是矛盾.我怕他再想周諾,忙有話岔開道:還有水這一路?

唐開眼睛忽地一亮,道:這路水拳正是適合在船隻之類動蕩不定的地方用的,若是在水面上,這路拳法極是適用.只是他眼中的亮光一閃即沒,又黯然道:只是這路拳很繁,一時也學不了.

我拍拍他的肩,道:唐兄,你還是將這些拳法整編出來.斬影刀與斬鐵拳,那是西府軍武功中的雙璧,該發揚光大.

唐開又點了點頭,道:是.

我們正說些閑話,營門口忽然有一陣亂,一個士兵急急路過來,到我跟前行了一禮,道:楚將軍,外面來了幾個百姓,說想投軍.

要投軍的百姓也並不少,現在兵荒馬亂,尤其是東陽城,已成前線,城中平民大多逃到後方去了,留在城中那些城民則多半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本來也沒什麼事好做,從軍后倒能吃得飽飯,因此時常有人來投軍,只是投到我這兒來的還是第一次.我道:是么?我去看看.

我帶著曹聞道向營門口走去.一到門口,卻見有十來個人正圍在執勤的哨兵跟前說什麼,那哨兵見到我,走過來行了一禮道:楚將軍,這幾位想要投軍.

我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幾人.這些人身材雖不甚高大,卻個個十分結實.我微笑道:幾位是想從軍么?

有一個人越眾而出,向我施了一禮,道:楚將軍,小的馮奇,見過楚將軍.

這馮奇身材很是瘦削,甚至有些單薄,怎麼看都不太象能上陣的.我有些懷疑地道:馮先生,要當兵,可是件危險的事,你會用兵器么?

馮奇淡淡一笑,道:楚將軍,我們兄弟十人以獵戶為生,都學過些武藝,請將軍放心.

另外幾個人身體都很結實,但這馮奇怎麼看都不象有本領的人.我道:馮先生,蛇人的力量強得非同尋常,我看你身體單薄,似乎不適合當兵啊.

馮奇頓了頓,道:楚將軍,在下力量不算大,刀槍擊刺之術也不精,不過將軍有所不知,我另有一種本領,大概在戰場上很是有用的.

我大感興趣,道:什麼本領?

馮奇道:彈弓.

我怔了怔.彈弓是小孩子常玩的玩意,這難道也算一種本領?馮奇似乎也看出我的疑惑,道:楚將軍不信,請試試吧.他從懷裡摸出一把彈弓來,這彈弓和小孩玩的大不相同,大了幾倍,他伸手從腰間摸出一顆石丸,道:楚將軍,你指個靶子給我.

我看了看四周,高聲道:廉百策!

廉百策正在指點著那五十個箭營士兵練弓,聽得我的叫起,走過來道:楚將軍,有何吩咐?

拿個靶子過來.

靶子拿來后,我道:你就射一下這靶子看.

這是箭靶,放在了百步外.馮奇道:楚將軍見笑,我這彈弓只能打數十步,現在太遠了點.

一百來步,對於練箭的人來說,只要練了幾天就能射到了.聽得馮奇這般說,廉百策微微撇撇嘴,高聲對一個士兵道:拿近點.

等靶子拿到了五十步外,馮奇才道:好了!他將手中石丸掂了店,裝到彈弓的皮套上,忽地擊出.啪一聲,那靶子發出一聲響,居然還晃了晃.馮奇轉過頭道:楚將軍,請看吧.

箭靶是木頭做的,平時箭射中后就能插在上面,馮奇這顆彈丸竟然也嵌在了木頭裡,看來力量也不算太小.這當然是種本領,只是這種本領在戰場上卻沒多大用處.我有些躊躇,道:別人也都會打彈弓么?

馮奇怔了怔,道:他們不會這個.不過他們都是練劍的,劍術很不壞.

劍術?我心頭一動,臉上卻不露出異樣,只是道:本領確實不錯.只是現在打獵收成不太好吧?

馮奇嘆了口氣,道:一打仗,野獸都跑光了,現在當真打不到什麼東西,所以想投軍來吃口飽飯.反正爛命一條,與其餓死,不如戰死.

我道:不過,當軍人是朝不保夕的,你們有這手本領,當獵戶也可過日子了,還是到帝都謀個事做做吧.我伸手到懷裡摸了摸,從錢袋裡數出十個金幣,道:這些給你們當路費吧.

馮奇大失所望,道:楚將軍,你不要我們當兵?

我淡淡一笑,道:兵者兇器,我倒希望永遠都不要再打仗了.如果你真的想從軍,請去帝都投效,前敵是不招新兵的.說著把那十個金幣放到他手裡.馮奇圓睜雙眼看著我,眼裡也不知是什麼神色.

打發走了這十個人,曹聞道便急道:統制,我真弄不懂,這姓馮的本事雖然華而不實,但多少也有點用,為什麼不要他?

此時馮奇他們已經走出了營門.看著他們的背影,我低聲道:曹兄,你不知道,我想我一定還會碰到他們.

曹聞道詫道:什麼意思?

東陽城一帶有獵戶么?

曹聞道還不知道我的意思,廉百策忽然在旁邊插了一句道:不錯.東陽城以農耕為主,野獸很少,附近很少有以獵戶為生的.

曹聞道道:他也沒說住在附近啊,這有什麼?

我看了看廉百策,廉百策笑了笑,也看了看我,才道:曹將軍有所不知,若他們真是獵戶,眼下留在東陽城,豈不是大為可疑?戰事一起,這一帶根本打不到獵物,若他們真有心要投軍,鄧將軍和畢將軍的部隊在這兒駐紮了那麼久,早就投了.而前鋒營不過是援軍中的一路而已,他們不找別人,卻專找前鋒營來投軍,此事大有蹊蹺.何況,獵戶用劍,我還沒聽說過.

曹聞道怔了怔,想了想,道:是啊,你這般一說,他們的行蹤確實有點可疑.難道,他們是跟著我們來的?

我點點頭,道:他們衣服上多有塵土,你不覺得他們穿得厚了點么?

現在天氣雖冷,但東陽城的氣候較帝都還是暖和許多.曹聞道聽我這般一說,才恍然大悟,道:正是!那麼說來,他們是剛從北邊趕到東陽城來的.

要投軍,在帝都投效方便得多,他們一路趕到東陽城,卻只為投到前鋒營這麼個偏師里來,這事你說沒什麼可疑么?

曹聞道想了想,又道:那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我道:現在雖然不敢肯定,但那馮奇說他們擅長使劍.用劍的,大多是法統中人,可他們明明又不是兩派法統的人物.跟我有仇,又擅使細劍的,只怕,只有當初路恭行為二太子訓練的一支黑衣決死隊.

二太子叛亂失敗后,當初那支決死隊也降的降,死的死,逃得逃了.我雖然不敢肯定,但這馮奇多半便可能是決死隊成員.曹聞道叫道:統制,你既然知道他們如此可疑,為什麼不拿下他們細細拷問?

我嘆道:拿下他們有什麼用?他們多半想殺了我為路恭行報仇.唉,單憑這份忠心,我就不忍殺了他們.

我剛說出口,卻見一邊廉百策臉色有點尷尬,心知我這話讓他也頗有感觸.如是錢文義在,我這話恐怕也要讓他們多心.我把廉百策收歸麾下,邵風觀說廉百策這人勢利,不可用.我雖然不以為然,但心中多少有點芥蒂,剛才這番話確實也是說給廉百策聽聽的.

曹聞道也嘆道:統制,你良心也太好了,唉.

我暗自苦笑.讓他們各自回死後,我回到自己房裡休息.躺在椅子上,我暗自想著方才的事.我良心太好了?也許是,也許不是.出生入死了那麼多次,現在前鋒營中,也只有曹聞道從來不曾叛過我,便是陳忠,當初也因為從屬邢鐵風,跟我對陣過.要活下去,就得多用這些權術吧.只是越用這種籠絡人的權術,我就越覺得是在迷失自己.

唯刀百辟,唯心不易.這也太難了.

接下來幾日,全軍都在準備著做浮橋.現在天氣還冷,蛇人行動很少,從不主動出擊,但畢竟馬上就要開春.開春轉暖,蛇人肯定又要發動攻擊的,那時攻拔東平城就更強了.天氣一暖和,蛇人有東平城做據點,得到生力軍補充后再次大舉北上,那帝國又要危險了,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在冬天結束前奪回東平城.

勝負在此一舉.只是,現在似乎每一戰都是生死之戰了.的確,我們失敗得太多,也太慘,已經再經不起一次大的打擊.如果再有一次南征軍那樣的敗績,就算文侯還能再招十幾萬士兵入伍,可是人類的信心也已經蕩然無存.

一定要贏!每個人都這樣想著.

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又是三天了.這三天里,浮橋的材料已準備得差不多,本來就該出擊了,但沒想到天公不作美,昨天起了大風,江上浪濤一下大了許多,早上更下起了雨,小船都不敢駛出去了,要搭浮橋自然更加困難,因此已經整裝待發的全軍又被告知靜候天氣轉變.

這三天邵風觀的風軍團極其忙碌,天天出發觀察蛇人動向.平時他有空就叫我一塊兒喝兩杯,這幾天卻是滴酒不沾,我也見不到他的人.

今天天氣太差了,我們都躲在營里待命.我和李堯天喝了幾回酒,倒是對他們那種句羅島的石板烤肉情有獨鍾.在這兒雖然弄不到石板,鐵板倒是容易的.拿了塊鐵板在炭爐上燒得火熱,切了一盆羊肉自己邊烤邊吃.我沒什麼酒癮,所以只拿了一小杯酒慢慢抿著,算是意思意思.正吃喝道,一個護兵走進來道:楚將軍,鄧將軍來了.

鄧將軍?我怔了一怔,一時竟想不起是誰.正在這時,卻見鄧滄瀾走了進來.我大吃一驚,連忙跳了起來,走上前去行了一禮,道:鄧將軍,你怎麼來了.

鄧滄瀾身上披了件蓑衣,他把蓑衣掛到一邊,道:楚將軍,在下做個不速之客,沒擾你雅興吧?

我笑道:豈敢.來人,給鄧將軍上一付碗筷.

鄧滄瀾坐到我對面,我給他倒了一小杯酒,他倒不客氣,夾了一片羊肉放到鐵板上.鐵板燒得火燙,肉片一放上去,登時滋滋有聲,肉色變成了褐色.他把羊肉沾上調料,放進嘴裡,道:楚將軍,這幾日準備得如何了?

我道:鄧將軍放心,我軍枕戈待旦,只等一聲令下.只是不知這場雨幾時能停.

鄧滄瀾微微一笑,道:待天黑時雨就會停了,不過會轉成雪.這場雪不大,下半夜也會停的.

我道:原來鄧將軍善觀天像啊.那我們得明日出擊了.

鄧滄瀾放下筷子,忽然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道:楚將軍,如今一戰,我還是有些忐忑.要攻打東平城,須有一位英勇絕倫的大將充當先鋒.

我心頭一跳,也放下筷子,道:鄧將軍,客套話我也不說了,你是不是要前鋒營打頭陣?

鄧滄瀾點點頭,道:先鋒之軍,必須極其鋒銳才行,一舉突破蛇人防線,後繼部隊才能源源不斷登城.否則先鋒卡住了,後面的部隊上不來,到時連退都退不下去.只是,他有些猶豫,想了想又道:蛇人負隅之下,先鋒軍必定損失慘重.

我淡淡一笑,道:鄧將軍放心,我已想過多時.前鋒營雖不善水戰,但對於陸戰,末將不敢妄自菲薄.只要先頭部隊能搶上城去,我定能斬關開城,讓大部隊沖入城中.

鄧滄瀾也會心一笑,舉起杯子來道:我知楚將軍定能不負重託.文侯大人密信中所言不虛,楚將軍英勇無敵,又能運籌帷幄,是當世第一流的大將之材.

文侯如此稱許我!可是,這稱許的話也是給鄧滄瀾的密信中有的,他卻沒給我什麼密信,看來,在文侯心目中,我到底比不上鄧滄瀾的份量.我又是高興,心頭也有點頹唐,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文侯大人謬讚,末將愧不敢當.

鄧滄瀾道:好,楚將軍,你立刻點齊人馬,準備出發!

我大吃一驚,道:什麼?現在正下著雨,我怎麼也想不到進攻居然從現在這個時候開始.

鄧滄瀾道:現在因為下雨,天色很暗,等天黑時雨停,便又開始下雪.而此時江上風浪最小,蛇人又料不到我們會在這等天氣突然進攻,這實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楚將軍,前鋒營現在立刻搭建浮橋,等天黑時便能完成,到時趁天降瑞雪,蛇人戰力降到最低點時,一戰成功.

我有些猶豫,道:屠將軍知道么?我是屬於屠方直接統轄的,照理鄧滄瀾指揮不動我.鄧滄瀾微微一笑,道:屠將軍已在我的主船上了.

屠方也在他船上?我心頭微微有些不悅.看來我仍然沒被當成主將之一.不過現在也不是惱怒的時候,我猛地站了起來,道:末將遵命.

鄧滄瀾也站了起來,道:兵貴神速,此時水軍團已在上游江上待命,你立即趕來,商議奇襲細節.

他拿起蓑衣披到身上,我跟著他出去,在門口對親兵道:快去傳令,將錢曹兩位將軍喚出來.

鄧滄瀾朝我揚了揚手,道:楚將軍,我在江邊等你.

他剛走,錢文義跟曹聞道已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曹聞道的盔甲還有點不整,道:統制,怎麼了?

立刻點兵出發!

我也不多說什麼.錢文義和曹聞道都有詫異之色,但他們都沒說什麼話,馬上跳去點兵.前鋒營五千人訓練最為精整,只不過一瞬,五千人已經列隊排好.等隊伍排好,他們兩人上前,道:楚將軍,前鋒營整隊完畢.

我跳上了馬.雨不是很大,冰冷的雨點落在身上,很不舒服.我抹了一把額頭的雨水,看了一眼整整齊齊的前鋒營.雨中,這支隊伍如鐵鑄的一般,動也不動.我喝道:出發!

前鋒營駐地離江邊並不遠,我們向西走了一程,剛出城,便見以前選定的浮橋出發點上已聚集了大隊戰船.岸上扎了些臨時營地,只是裡面空空的什麼也沒有,看來只是讓人臨時避避雨而已.把前鋒營帶進去,一個傳令兵過來道:前部橫野將軍楚休紅么?

我拍馬上前,道:我是.

屠將軍與鄧將軍在飛鵠上等你,請楚將軍隨我來,全軍先入帳中歇息,已經備好了饅頭牛肉.

我讓錢文義和曹聞道領軍退入那些臨時營帳,自己跟著這傳令兵上前.這艘飛鵠號正是當初畢煒增援東平城時的旗艦,現在是水軍團鄧滄瀾的座船了.經過幾個月,這艘龐大的戰船已經變得舊了許多,釘在船頭的飛鵠號三字已失去了當初的光澤,可威風仍是不減.

在船頭,我跳下馬,跟著那傳令兵走上船上.一上床,只見船頭已張了一幅很大的羅蓋,屠方、畢煒、鄧滄瀾三人正站在羅蓋下商議什麼.我走上前,行了一禮,道:末將前部橫野將軍楚休紅聽命.

屠方抬起頭,道:楚將軍,你來了.請坐.

一個士兵端了一把椅子過來讓我坐下.一坐倒,只見桌上放了一張大大的地圖,畫的正是江面形勢.屠方道:楚將軍,鄧都督已將事宜向你說過了吧?

末將明白.

屠方看了看我,道:此役最為危險,但只要成功,首功便是前部的.楚將軍,一切都看你的了.

我站了起來,道:末將萬死不辭.

屠方掃了我一眼,又向鄧滄瀾道:好,鄧都督,老朽立刻點齊地軍團其餘三部前來接應楚將軍.今日一戰,定要成功!

他站了起來,鄧滄瀾和畢煒也都站起來,道:定要成功!

屠方又向我道:楚將軍,餘事鄧都督會向你說明,我先去點兵,酉時全軍進攻.

他剛走,畢煒也道:鄧兄,我也先下去點兵了,火軍團就暫時由你統領.

鄧滄瀾點點頭,道:好,后軍就仰仗畢兄了.

畢煒對我仍然愛理不理的,看來還在妒忌我.等他走了,鄧滄瀾向我交待了奇襲的整個計劃.我告辭時,鄧滄瀾低聲道:楚將軍,努力.

我點點頭,道:是.

浮橋已經搭了近一里.現在風已經小了,江面上仍然有些浪,浮橋的進展一下變得慢了.我看著水軍團的士兵忙忙碌碌地搭建浮橋,小聲道:還要多久浮橋才能搭完?

鄧滄瀾看了看天,道:此時已近江心,現在浪還大一點,等雨停后就會風息浪止,到時就快了.楚將軍,最後一段得靠你們邊搭浮橋邊前進了.

我點了點頭,道:是,只是,浮橋這麼窄,我們怎麼攻上去?

浮橋寬有丈許,可以並排站三四個人,也不算太窄,但一次只能三四個人爬城,要對付城上的蛇人是完全不可能的.鄧滄瀾淡淡一笑,道:楚將軍放心,我已準備好了水雲梯,只消浮橋能靠到城牆邊,一次總可以同時有兩三百人攀上牆去.

兩三百人登上牆,仍然不會是城頭蛇人的對手,因此鄧滄瀾才要我的前鋒營打頭陣吧,現在所有的部隊里,前鋒營的攻擊力是數一數二的.只是這一仗,前鋒營只怕又要有極大的傷亡,鄧滄瀾怪不得在那些臨時營帳里準備了大量的饅頭牛肉,讓那些註定要戰死的士兵做個飽死鬼吧.我心中一陣混亂,道:鄧將軍,我先下去了,一旦出發,馬上來叫我吧.

我剛要下船,鄧滄瀾忽然道:楚將軍,請保重.

我淡淡一笑,道:螻蟻尚且惜命,我當然知道保重.

這一戰,前鋒營只怕傷亡會極大.

我站住了.鄧滄瀾說得倒很老實,我道:我知道.

勝利只有用鮮血才能換來.楚將軍,只要此戰得勝,滄瀾願為楚將軍挽轡執鞭,至死無悔.

我苦笑了笑,道:這倒不必了,前鋒營的勇士並不是為你而戰的.

走下船時,我心裡又是一陣亂.想想方才自己對鄧滄瀾不免太無禮了,不過我倒對他倒沒有惡感.在整個軍中,前鋒營大概稱得上是戰鬥力最強的部隊,對於鄧滄瀾而言,自然要將最強的部隊作為先鋒,才能殺開一條血路,奪取勝利.他可能在心裡覺得有占對不起我,所以才會說什麼挽轡執鞭的話,那意思是說只要我回來,他定不會與我搶功,就算做我部下也在所不辭.原本我對他要前鋒營當先鋒總有些微詞,現在想來,的確只有前鋒營最適合.

此時已過正午,可是天卻越來越暗,便如黃昏.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像一些細小的刀子刺入我的皮肉,微微地刺痛.

我不是為某個人而戰的.在心底,我喃喃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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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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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奪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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