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來信
回到房中,沐妧卸去偽裝,望著一盞琉璃燈出神。大吉落在書案上,望著沐妧的神色,暗暗嘆息。
本以為豐鈞是一個好的,是沐妧在這世間最為相配的人,誰知又戰出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結束了!
她原來在他心中什麼也不是,之前所做的一切或許有真情實意,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歷史走向的洪流中,情誼如此渺小,似是一根羽毛,風輕輕吹來,便會改變方向。雨水微微落下,便會被打落在地,零落成泥。
咯咯···不要胡思亂想,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被迫而行。
沐妧:你覺得這天地之間誰能迫得了他?
大吉啞然,以豐鈞的智謀武功權利,天地之間能夠指揮他的人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到底是在造了什麼孽啊?連為他找一個借口都沒有。
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出類拔萃更不在少數,何必單戀一根草?
沐妧抬起頭瞪著大吉:我心中有數,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大吉一步三回頭,不舍擔心的看著沐妧,沐妧一瞪:我是那種自尋煩惱的人嗎?
咯咯···我擔心讓你一個人獨自待著,不知會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來。
沐妧:不會,放心吧!
「長公主,我可以進來嗎?」大吉走後沒多久,沈陵的聲音在窗戶處響起。
沐妧起身打開門,沈陵一身夜行衣大搖大擺的從門外進來,從袖口中取出來一封信遞過去:「這是某人沉不住相思之意讓我代為轉交,大半夜冒著風雪疾馳了小半個時辰,該如何謝我?」
沐妧死灰一般的心動了動,後走到黃花梨浮雕牡丹富貴紋的龍鳳榻上的小几一側坐下,拿起青玉嵌寶茶壺給沈陵倒了半盞茶:「我可沒有要你跑這一趟,為何要謝你?」
沈陵坐在小几的另一側,拿起茶盞:「你便一點也不好奇我是給誰當的信差?」
沐妧端起茶盞,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你若是想說,不用我開口也會告知,不想說我怎麼著也沒用。」
沈陵端起茶盞,一口氣將茶水喝盡,將信封放在沐妧面前:「吳王吞併兩國,你當真沉得住氣,不問不管,是怎麼做到的?」
沐妧看了一眼信封,后看著沈陵:「姐姐深夜前來,所託之人定與姐姐關係非凡,所以道謝的事情也輪不到我來說。」
沈陵一笑:「還以為當真能沉得住氣,原來是早已猜到了。我和吳王是舊相識,不過你可別誤會,那樣一個妖孽,不是人人都能夠如你這般降服得了。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沐妧將信推回去:「你將信帶回去吧,我是不會看的,如今已是敵對,就讓過去的事情隨風而散!戰場相見,誰也不必留情!」
沈陵嘖嘖兩聲,道:「看來某人的用心良苦是失敗了,非但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反而弄巧成拙,看該如何收場?」
「算了,身為局外人我也不便多說什麼,這封信是我今晚前來的主要目的,已經送到了,看或不看隨你。」
「吳王做出這樣的事情讓人很費解,不好直接說,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吳王很喜歡你,重過這世間的一切。」
「你們兩人走到現在,坎坎坷坷,生生死死,極為不易,多一些信任也許看事情會簡單些。我走了!」
沐妧神情未變:「同樣的事情在姐姐身上發生,姐姐為何選擇了迴避,卻要別人選擇相信?」
想起單純如仡愷碩元,沈陵便一陣頭疼。
自仡愷碩元失憶后,整個似是換了一般,溫柔體貼,性子棉花,怎麼趕都不走,怎麼說都一副笑眯眯,想打又下不去手,頭都快爆炸了。
沈陵轉過身來,瞪著沐妧:「誰說我們之間的情況一樣了?誰說我不相信他了?這世間我誰都會懷疑,唯獨不會疑他!」
沐妧一笑:「這麼說來姐姐是好事將近了,恭喜,改日定當送去一份賀禮,略表心意!」
沈陵一瞪:「看我還好心為你解悶,結果卻來取笑我,不理你了!」
沐妧起身拉著沈陵的手:「姐姐好容易進宮一趟,怎麼也該多陪我一會兒才是。」
沈陵:「好,看在你好意相請的份上,我便留下來吧!」
承恩侯府的一處精緻內宅中,周依凝一手對著一個茶盞狠狠一抓,面色猙獰可怖。砰的一聲,茶盞被摔在地上成了渣渣。
尤不解氣,欲要再做,又忍住了,心地的怒氣炸翻天來。千皇凌淵定是恢復了所有記憶,才會如此行事,所有人都被騙了。
他這麼做是要掌控整個人間,為了沐妧?
以天下為聘,換娶沐妧?
不行!!!
龐煜祁、榕樹、晁昊等人的心底升起了程度不一的僥倖,以沐妧的傲嬌,以豐鈞的所作所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即便不結束,也岌岌可危,不復從前。
星宸宮內,沐妧與沈陵之間相談甚歡,但二人心中有數,有些話題能免則免,不能免也迴避了,感情之事成了禁忌話題。
大吉聽著外面的動靜沒了,趴在門框上偷偷地觀察著,沐妧是否會打開那封信?知曉捅了簍子,還想要解釋描補一番,也算是有情義了。
沐妧怔怔的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從沈陵一出現,她便知曉她為何而來。
只是事到如今,還有解釋的必要嗎?
但心中又極為好奇,一番掙扎鬥爭,沐妧拿起了封信。輕如鴻毛,卻重似千金。
沐妧:見字如晤,一走兩個月二十九天,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你,思念如狂。
我知曉當你得知所有的事情時,會氣我入骨,但依然會這麼做。若我說是為了你,可會相信?
等見面,再慢慢細談。
沐妧,相信我,相信以前,相信現在,相信以後,我始終如一,從未變過。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你,為了能夠和你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
沐妧沉吟片刻,將短短的書信從頭到尾看了又看,后猛然間抬起頭,看著正在偷看被抓個正著,一臉失措的大吉。
「你和豐鈞皆神秘兮兮,還有榕樹也是,你們究竟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結合豐鈞、大吉、榕樹的話,看似無厘頭,可若總結起來,又有著極為驚人的相似之處,這一雞一樹一人,完全是三條同方向的平行線,怎麼可能會說出同樣意思的話語?
大吉心虛,眼神躲閃,撲騰著翅膀飛到小几上,豐鈞的這封信上寫了什麼,導致沐妧的火氣轉變方向,沖著他來了?
大吉看了一眼,也沒察覺出來特別之意,有些不解可憐巴巴的看著沐妧:「你就是找出氣筒也不該是我,最近沒惹你吧?」
沐妧:「別以為轉移話題,我這次便會放下了,很多事情的真相有早有晚而已,會知道的!」
大吉打了一個哆嗦,小心臟加速跳著,嘴上卻順暢:「豐鈞招惹了你,我可沒有,而且我也沒有什麼事情瞞著你···」
沐妧:「真的?」
大吉點頭:「真的!」
但願沐妧發現真相的那一天不會到來,即便到來,了解一切,也定會明白它們的苦心,從而諒解吧?
天未亮,沐妧便先一步離開游帝大軍的隊伍,帶著由沈陵訓練的三千士兵,與榕樹、晁昊作為先鋒官,橫掃故障。
融州城,位於大游的西北方向,此時城上城下,正發生著激烈的鬥爭,攻城之勢迅猛,雙方鏖戰多時。
城門樓上的守城將軍——王新,身上受傷多處,滿身疲累,望著城下如潮水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疼痛的敵軍,心底不可思議的同時,也很是黯然。
老祖宗皆言守城容易,攻城難,這也是每一個人的共識,但出現在吳王身上,與他身上,便相反了——
攻城容易,守城難!
「王將軍,大事不好了,東城門有人攻進來了!」一個將士,在冬天裡跑出一身汗急道。
王新罵娘,皇上已經御駕親征來了,他卻在關鍵時刻丟了城池,這不是往槍口上撞,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誓死守衛融州城,誰若是退縮,本將軍第一個就砍了他的腦袋!軍法處置!」
「噢,王將軍猜猜誰手中的刀會更快?繳械不殺!」
王新與四周的將士聽到這冰冷入骨的聲音時寒毛豎立,匪夷所思,正在城下指揮攻城的敵軍首領——曾經前來大游的質子——豐鈞,何時到了城門樓上?
他們是因為神情緊張,產生了幻覺嗎?
王新與將士們四處看去,入眼皆是己方的人,沒有吳王的人影啊!
就在眾人神情放鬆的時候,一名將士手指著旗杆之上,瞠目結舌:「在…在帥旗上!!!」
眾人心中疑惑,但頭已經抬起望著矗立的旗杆,一點一點向上看去,祈禱是出現幻聽了。
但有人猛的抬頭,已經看到了穿著普通士兵戎裝,金雞獨立站在帥旗頂端,神情冷酷睥睨,似是從地獄中突然竄出來的惡鬼一般的豐鈞,
他有著一張仙人般的面孔,哄騙世人,骨子裡卻嗜殺成性,殘酷霸道!
「朕來了,也算是故地重遊,大家不歡迎嗎?」
王新等人肝膽欲裂,惶恐驚懼,心神幾乎不受控制,喊道:「殺…殺了他,射箭!!」
將士們都經過腥風血雨的洗禮,危急的場面應對過數次,軍令如山,此時也回了一些心智,顫抖著拉弓射箭。
一支支羽箭如蝗,似是發現糧食,一窩蜂的沖向豐鈞。
豐鈞雙手一揮,銀光滿天,形成一個漏斗,蜂擁的羽箭不自覺的改變方向,湧向漏斗之中。
不管是城上城下的人,都眼睛不眨一下的觀看這一幕,暖陽溫溫,豐鈞的上空,銀光漏斗旋轉,密集的羽箭被包裹其中。
王新等人顫顫巍巍,渾身無力,仰望著難以撼動的豐鈞,天人不為過!
「你們之中還有誰要射箭的?」
豐鈞輕鬆的話音傳出,王新等人幾乎要崩潰了,這樣密集的射法都沒事,還有什麼招可用?他們親自殺上去,是與送死無異!
唰唰聲密集,無數支羽箭如狂風驟雨般落下,從眾人的心臟前滑落。眾人屏住呼吸,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腦中一片空白。
他們能真切的感受到這些羽箭所存在的力道,可直擊要害之處,但卻沒有,這是為什麼?
王新硬著頭皮,嘴角顫抖:「要殺便殺,要剮便剮,悉聽尊便!」
豐鈞笑道:「想必大家也聽說了,豐國優待俘虜,繳械不殺,一言九鼎!」
王新苦笑,留在他們面前已經沒有第二條路了,除了死亡!
游帝大軍行到融州城東邊相鄰的瞿城時,連夜趕路,便是想要支援融州城,誰知剛到瞿城便收到融州城失陷的消息,頭暈眼花,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申豹花提心弔膽,以沐戰封此時的身體狀況,真擔心好不容易解毒恢復后的身體,會再次受到重創,藥石無靈。
申豹花走到門外,對著一個小太監耳語一番,后小太監麻溜的跑進一個府邸之中,得知游帝的情況后,沐妧還未來得及卸去戎裝,便走了過去。
大吉不滿:你又不是大夫,這種事找你有何用?
沐妧:怎麼說游帝也是原主的父親,現在我佔據原主的身體,也該替原主盡孝才是!
咯咯…這申豹花做事是越來越過分了,你若推脫身體不適,他還敢告訴游帝不成?
沐妧:也並非是什麼難事,你又何必怨聲載道?
沒一會兒,一人一雞便來到瞿城府尹為游帝精心準備的莊園內。申豹花面露感激之色,自豐鈞攻打大游始,皇上食不下咽,憂心重重,他的血壓也跟著蹭蹭上漲,頭痛欲裂,也只有在長公主來的時候,血壓才可恢復正常!
「見過父皇!」
游帝的面色好了些,道:「天色已晚,又趕了一天路,怎麼不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