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誰才是羊
「炒菜花多放點蒜瓣,會香香喲。」一個村婦彎腰,在菜地里擇著菜花,忽然間,她抬起頭,發現遠處一個山包模樣的人影,快速衝來。
村婦驚了驚后,急忙抱起還在便便的孩童,一溜煙兒往村裡跑去。
「娘!娘!我要屙到池裡,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孩童大喊。
當然,村婦沒理他,有人打架了,站在旁邊會殃及池魚的。
周阿坨喘了幾口氣,平息之後,又仰著頭,將略微散亂的大背頭,用雙手攏起來。
第一次,周阿坨感到有點吃力。
和那些沙包不同,眼前的這個小紈絝,滑的很,沙包再耐打,終有破沙的一天,但這個小紈絝,分明就像遛猴子一樣,牽著自己滿世界跑。
最關鍵的,是旁邊的那個小老頭,不斷開口說自己身上什麼金的銀的,值多少錢!
「我是來打劫的!」周阿坨委屈地大吼,隨後急速邁開腳步,別看他胖,若認真跑起來,估計比那些個什麼爆發選手還要快。
這一次周阿坨發現,對面的小紈絝忽然不跑了。
「拳如山倒!」周阿坨怒吼,一拳迸出。
哪怕最堅硬的牆壁,若受了這一拳,怕是會擊個大凹陷。
陽光下,對面的小紈絝,僅微微抬手,迎住自己擊去的拳頭,沙煲大的拳頭。
「丟你!撲街啊!」周阿坨臉色猙獰。
成名十幾年,周阿坨有這份自信,將眼前的小紈絝一拳崩飛。
我是一頭狼,而你,只是一頭羊!
可惜,劇本沒有按著周阿坨的意思往前延伸。
陳浮的虛張的掌,死死箍住了周阿坨的拳頭,讓他不能前進半寸。
「不可能!」周阿坨雙目怒睜。
力量這種東西,差距是最為懸殊的,什麼四兩撥千斤,什麼以柔克剛,在懸殊的力量面前,便該如軟綿綿的豆腐一般被捶爛。
場景很詭異,周阿坨以一個跳步的姿勢,只剩一條腿兒撐在地上,而陳浮伸著一隻手,彷彿死死將周阿坨揪住。
微微失重的感覺,讓周阿坨很難受。
爾後,他忽然嗅到一陣撲鼻的臭味,前方不遠,一潭子不可言狀的土黃色肥料,與他只差一個咫尺距離。只要對面的小紈絝一鬆手,他便會立即摔下去。
「兄弟!朋友!恩公!」周阿坨終於確信,站在他面前,哪裡是什麼廢物小紈絝,分明是一個不世出的高手。
......
「該結束了。」龍登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牆壁的古樸銅掛鐘。
周阿坨在淮城裡,辦事情是出了名的利索,說是最遲明天,那麼今天肯定會動手。
已近黃昏,這個鬧來鬧去的小紈絝,該出局了。
「傳下去,老爺我今天高興,備酒備菜!」龍登淡笑。
七百萬重新回籠,陳家小東西被斷掉雙腿,即便姜棋聖知道,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已經是無關棋局的事情了。
小王村裡的消息還沒有傳出去。
周阿坨一陣后怕地拍打著臉,心裡頭已經恨極了龍登,這訊息錯得忒離譜了,這哪裡是頭羊,分明是頭老虎啊。
「林兄,那個玉佩......能不能還我,啊不對,我出錢贖回來,家裡人送的,見諒見諒。」周阿坨委屈道。
林震嘯已經爬到了他的後背上,正往外拉扯著金鏈子。
說好來打劫的,這倒好,碰上祖爺爺了。
「一百萬!少一個子兒不賣!」林震嘯哼道。
這些日子,他終於明白,那些黃的綠的票子,是能換好多東西的。
周阿坨小心抬頭,瞟了一眼旁邊的陳浮,「當然,肯定要贖!一百萬贖!」
淮城裡的人都說,這不過是個廢物紈絝,當真是一群瞎子。
周阿坨永遠記得那一幕,金黃的油菜田裡,陳浮出拳,拳風崩過他的臉龐,如被刀割剮一般,隨後,滿世界的金色小菜花,像迎來一場暴風肆虐,嘩啦啦地飛揚亂舞。
一拳崩碎百萬花蒂,該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那個陳大師,我就先回去了。」周阿坨小聲開口。
陳浮眯起眼睛,掃了周阿坨一眼,「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不敢不敢!」周阿坨急忙拱手,隨後三步並作兩步,迅速往村口跑去。
「女婿,你剛才就該鬆手,讓他掉入那潭子肥料里!」林震嘯不滿道。
「這樣那些金的銀的,可就要髒了。」陳浮白了一眼自己老岳父。
油菜地的田壟上,還堆著一小撮閃閃發亮的東西,估計除了身份證,能換錢的,都被他颳了。
林震嘯怔了怔,隨即咧嘴一笑,「還是女婿想得周到。」
「禽獸啊!」村口,周阿坨滿臉委屈,身上的特製西服被扒了,鞋子被扒了,沒有磨破腳,還是多虧他胡亂編了個草鞋。
「坨哥......」小弟們涌了過來。
「我迷路了,然後碰到了一頭老虎。」周阿坨咳了兩聲開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坨哥打架輸了!」
「怎麼說話呢,天上地下,我坨哥連孫猴子都能過幾招!」
周阿坨轉過身子,偷偷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
「迷路了?遇到老虎?」龍登氣極,重重一巴掌拍下,忽然才想起,這是新換的大理石桌,痛得他不斷哈氣。
「還有,這單買賣,周阿坨說不接了......」龍豐苦著臉開口。
「一個蠻子,不就是要錢么?再加一百萬!」
「他說,忽然才想起來,陳家是他的遠方親戚。」
龍豐的話剛落,龍登已經勃然大怒,「放屁!老子以前天天去陳家走動,可沒聽說過陳家有什麼姓周的遠方親戚!而且,這周阿坨是北方人,陳家人祖屋南方,怎麼可能是親戚!我看!這周阿坨肯定是被小廢物收買了!」
話是這樣說,可惜的是,龍登沒有證據,也不好去找周阿坨質問。
千年百年的世家,固然根深蒂固,但在淮城,周阿坨是一個典型的光腳漢,沒家沒業的,惹急了真會找你拚命。
「我外婆的外婆,以前是南方人,由於戰亂遷到了北方,與家鄉天人兩隔,可悲又可嘆,今天我滴血認親,才發現陳浮我的表弟。」金碧輝煌的酒店包間,周阿坨強行解釋了一波。
言下之意,在淮城,你們都不許招惹陳浮!